石婉柔也在一邊,看見白成歡盯着那些東西笑容舒展,心下沉吟一番,就笑道:
“成歡,先前我還擔心姑母倉促之間給你備不好嫁妝呢,你瞧,可巧這些東西就送了回來,你且等等,等對完了單子,你看着哪些可心的,隨意挑!”
白成歡與樑思賢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出了驚訝來石婉柔這是以爲她在打這些東西的主意?
她到底哪裡表現出來迫不及待居然讓她這樣想?
白成歡失笑:“婉柔表姐多慮了,這些東西我不會要,這可是故去的孝元皇后的東西,表姐怎能說得如此隨意?”
樑思賢正跟石婉柔不對盤呢,說話可就沒這麼客氣了:
“石婉柔你什麼意思啊?誰眼皮子淺沒見過東西?看把你能的,孝元皇后的東西你也能擅自做主?這威北候府姓徐還是姓石?”
石婉柔是自來沒把白成歡放在眼裡的,可沒想到白成歡居然會反過來責備她,更沒想到樑思賢跟吃錯了藥一樣衝着她開火!
她也惱了:
“樑思賢你既然能說得出這話,那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從前成歡待你如何?你如今這樣,對得起她嗎?”
樑思賢下巴一揚就懟了回去:“我怎麼了?從前我跟成歡要好,如今我就不能跟別人要好了嗎?我是成歡的朋友又不是成歡的夫君,你還要我講一講從一而終?就是孝元皇后活着,也不會像你這般心胸狹窄!”
懟完石婉柔,樑思賢還冷笑了兩聲:“哼,你要是真爲成歡抱不平,行啊,薄情負心的人可不是我,有本事你去宮裡問問皇上,怎麼就有了新歡忘了舊愛,事情做的這般絕?”
“你!”石婉柔氣得頭髮昏,可再昏,她也不敢接下這個話來說皇帝的是非,只能惱怒地看了一眼白成歡,道:
“白成歡,姑姑待你好,是姑姑爲人仁善,你自己心中要有個數,別整天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白成歡暗自嘆息,從前的婉柔表姐,並不是這般刻薄的人。
想來也是因爲見了她生前的陪嫁被送回來,睹物傷情,字字句句都是在爲從前的她打抱不平,覺得是如今的她佔了從前徐成歡在威北候夫人心中的地位。
只可惜,這份心意,她能心領,卻無法作出迴應。
白成歡對着石婉柔淺淺地福了福身:
“表姐一番好意,成歡自然明白。可是,逝者已矣,而我,是白成歡,今後是秦王世子妃,自然不會去妄想什麼不屬於我的東西,表姐以後,還是不要如此了。”
表姐對從前的她姐妹情深固然好,可是若一直這樣跟她合不來,跟思賢合不來,以後若是思賢嫁入威北候府,徐家和石家還怎麼親密得起來呢?
可是石婉柔哪裡知道白成歡的思慮,她的確是觸景傷情。
她滿腦子都是從前那個總跟她過不去,又愛跟她往一塊兒湊的表妹。聽說宮裡新晉的婉貴妃跟成歡表妹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有機會,真想去看看。
如此一想,石婉柔更是心中對白成歡生厭,也不再跟她搭話,轉身就走。
這邊,樑思賢也拽着白成歡走開了。
“成歡,咱們去一邊玩,省得看到她就讓人不舒服!”
兩人一路走到了湖邊,此時正值深秋,無邊落木蕭蕭下,雖然淒涼了些,可自有一番悽清的美感。
威北候府的湖光山色又堆砌得十分大氣,兩人走了一段路,樑思賢心頭那口悶氣就疏散了不少,臉色也好多了。
白成歡就勸她:
“思賢,說到底,婉柔表姐並沒有惡意,她只是不像你這般知道我的底細,你以後若是做了我嫂子,她也就是你的表妹,難不成你也還跟她過不去?”
樑思賢忽然間聽白成歡這麼說得這麼直白,當即就鬧了個大紅臉,伶牙俐齒全都不見了,期期艾艾道:
“你,你怎麼就開始說胡話了……若以後真有那一天,只要她別來招惹我,我……哎,在你心裡,我就是個惹是生非的人?”
樑思賢眼睛瞪得圓鼓鼓看着白成歡,一副生氣的樣子,圓圓的臉像個通紅的蘋果。
白成歡也不說話,挽了她的手只管笑着往前走。
樑思賢好一會兒臉上的滾燙纔下去,拉住了白成歡正色道:
“成歡,說起來,這些送回來的陪嫁,原本也是你的東西,只是在我看來,這些東西着實不吉利,你打算怎麼處置?”
白成歡點頭:
“的確是不吉利,看着也是令人不舒服,我不會再用這些東西。且看我孃親打算如何處理吧,不然就先放着,總有能用得上的地方。”
對這些東西的處置,她已經想好了,只是此時還不好說給思賢聽。
樑思賢就嘀咕起來:
“蕭紹昀也着實太沒心沒肺了些,他睹物傷情,難道送回來威北候府的人就不會睹物傷情嗎?都有了衛婉那個新歡了,還傷什麼情?虛僞,做作,噁心!”
白成歡聽她罵蕭紹昀,心裡也覺得解氣,就跟着笑。
蕭紹棠等了這半天,卻還是遙遙望見白成歡跟着樑思賢在湖邊兜圈子,看看時辰,已近黃昏,還要準備聘禮,只能怏怏地離去了。
真是的,從前進來候府跟做賊一樣不容易,如今能光明正大登堂入室了,卻又冒出來個樑思賢老是佔着成歡!
等成歡嫁過去,一定得讓她明白,自己這個夫君可比什麼樑思賢重要多了!
天氣一日比一日涼了下來,但還是滴雨未落。往年涼爽得令人心曠神怡的秋季,今年就顯得格外難熬。
李氏與兒子白祥歡,緊趕慢趕,終於在納徵,也就是男方來過聘禮的前一天趕到了京城。
臨別時,女兒還是她一個人的女兒,可這一晃半年過去,女兒不但成了別人家的女兒,居然這麼快也要成了別人家的人,偏偏這個別人家還是她極爲不情願的秦王府!
李氏望見京城城門那一刻,終於忍不住溼了眼眶,一路的心情低落,再也忍不住,化作淚雨傾盆而下。
白祥歡不知道母親在車中傷心落淚,可他心裡也是擔憂的。
有個至今還只是個秀才的哥哥,會不會給妹妹丟臉?
傍晚時分,阿花飛奔進了歡宜閣,對着白成歡驚喜地叫着:
“小姐小姐,太太和大少爺到了!”
“當真?”
白成歡這些日子翹首以盼,一聽見阿花的叫喊,在虢州的那些日子,連着李氏對她的慈母柔情驟然涌上心頭,心情激盪起來,立刻就起身直奔二門而去!
到了門前,只見一個略微有些豐腴的婦人正下車,她眼中一熱,就衝了過去:
“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