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歡也怔在了原地,關心則亂?
這,就是關心則亂?
她靜默了一瞬間,終於想起自己今日的反常來
若是從前,她會不會冷靜地坐在那裡,分析此事的利弊得失,然後再想對策?
可此時,她居然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去威北候府,找父親,或者直接進宮,去把他帶回來。
把那個總是笑容明朗的蕭紹棠毫髮無損地帶回來這是她從聽到宮中消息之後,唯一浮現在她腦海裡的念頭!
付寒見她眉心微動,人也站在了原地沒有再往外走,這才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氣,笑道:
“世子妃定然是擔心殿下太過,才如此急切,袁先生也並非提防世子妃,還請世子妃不要多想。”
“可是,我不能就這樣坐在家裡,什麼也不做……”
白成歡覺得迷茫。
他問過她的,怕不怕。
她不怕,她什麼都不怕,可她今日才知道,原來她怕這樣一個人坐在家裡,內心煎熬,百般憂慮。
她忽然間,有些熱淚盈眶,她有些不明白,自己這是,這是怎麼了?
袁先生也望見了白成歡眼底微微的水光,隨着她低低的輕語,讓他瞬間明白了什麼,卻難以置信難道這個他幾乎以爲是鐵石心腸一般的女子,也會有真心爲殿下憂慮的一天?
世子先前待她那樣好,她也是以不願意的態度嫁進來的,在他看了,世子可從來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付寒更是心中觸動,世子妃,是真的喜歡殿下吧?
這該是世間最無暇的真心。
他當年曾經有過一個訂了親的未婚妻,在寧國公府覆滅前夕,他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去跟她道別。
她那時在月下眼神哀涼茫然地看着他,問他,能爲他做些什麼?
他說什麼都不要做,明日我就讓人來退親。不管日後如何,照顧好你自己即可。
後來,他退了親,與家人一起倉皇離京,在西北歷經磨難,娶妻生子。
偶爾閒暇的時候,也會想起曾經的愛人。
那時,他以爲她一定早就嫁了人,兒女成雙,生活美滿了。
可是當他回到京城的時候,得到的消息,卻是他離京之時,她就已經投湖身亡了。
他從不知道,她那時略帶迷茫的眼神後面,是怎樣的決絕。
就如同此時眼前的世子妃,她恐怕不明白她的焦慮與急切之下,對世子是怎樣的心情。
憶及往昔,付寒的心情也陡然柔軟下來,完全不似袁先生那般咄咄逼人,而是溫聲相勸:
“世子妃不必焦心,袁先生已經有了籌謀,會聯合衆臣明日早朝向皇上進言,您若是想與侯爺相商,也未嘗不可,只是您如今身份與從前不同,一舉一動,若是落入有心人眼中,怕會不妥。您可以將一心腹之人交予屬下,屬下帶她去見侯爺,您也能放心。況且,世子妃相信屬下,世子殿下定然會安然無恙的。”
秦王府有衛婉在皇帝身邊,自然是不可能讓世子有事的,不過這件事付寒不知道白成歡知道不知道,也就沒有說透。
付寒的建議很中肯,白成歡稍稍冷靜下來,也想起一件事,蕭紹昀身邊,是有暗衛的,他到底派了多少人來盯着秦王府,誰知道呢?
“好,我讓搖蕙跟你去。”
白成歡最終妥協了。
秋雨秋月聽到世子妃的心腹之人是搖蕙之時,算是意料之中,卻又有些失落。
她們每日跟在世子妃身邊,真是閒極無聊啊。
付寒與袁先生一同往外走,走到無人處,袁先生低聲道:
“你真相信世子妃別無它意,僅僅是真心實意擔心世子?”
付寒點點頭,卻沒做聲。
他不知道要怎麼跟袁先生說他心中這種複雜的感覺。
從前他對這位世子妃不是沒有偏見的,可是今日一見,卻總忍不住想起從前。
不管是那搭配得十分巧合的茶點,還是她說話行事的做派,還是她的眼神,都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就好像,很久以前,他是見過這麼一個人似的。
可是世子妃乃是虢州白家出身,而他自認也沒有糊塗,又怎麼不可能見過世子妃呢?
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十分微妙,他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又怎麼能跟袁先生說清楚呢?
袁先生卻笑開了:
“若是你付冰心都能如此說,看來世子妃定然是對世子殿下有所動心的……這樣好啊!”
一個女子,一旦喜歡上誰,那定然是會心向着誰的!
當晚,搖蕙回來後,跟白成歡回話:
“世子妃,信送出去了,您放心,路上並沒有人查看。”
白成歡稍稍放了一點心,這件事,袁先生不知道有沒有知會詹士春,可衛婉這個人,她必然要物盡其用。
威北候連夜出動,拜訪了幾位朝中老臣,消息傳入宮中,蕭紹昀也是冷冷一笑,並不在意:
“女婿在朕手中,老丈人着急也是應該的!”
他是打定了主意,絕不會放蕭紹棠出宮的!
衛婉自然也接到了秦王府的指令,只覺得棘手。
如今要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難了。
之前不過是一些後宮瑣事,就算是晉王的婚事,也勉強算得上皇帝的家事,況且從前孝元皇后與晉王十分要好,她去管晉王的事,皇帝自然是深信不疑。
可此事,事關前朝,她實在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不過再覺得爲難,她還是要硬着頭皮去做,只是,該怎麼跟皇帝說纔不會讓皇帝起疑心呢?
結果梳妝的時候,一轉頭,就看見妝臺上多了封信箋。
她連忙將那信攏在了袖中,心中一陣哀嘆,怎麼這位神秘的主兒也這個時候來湊熱鬧?
再一看信中的內容,她幾乎要跳腳這人跟秦王府真不是一夥的嗎?
都是爲了秦王世子的事情,不過這位給出的指令更具體而已。
衛婉頓時又心塞,又欣慰。
暫且看來,這兩方的利益是一致的,這樣最好,免得她做事爲難。
按照往常,臨睡前,衛婉總是會來昭陽殿陪着蕭紹昀待一會兒纔回去的,偶爾也會留下來,兩人裹着棉被純睡覺聊天。
衛婉也無需作僞,每日都高高興興地跟蕭紹昀說起江南風光,一片天真坦率,蕭紹昀也看着她的那張臉,聽得很是認真。
只是這一晚,蕭紹昀都要就寢了,衛婉連個影子都沒有。
“劉德富,去看看婉貴妃做什麼呢?”蕭紹昀擔心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多時劉德富就回來了,神情中透着尷尬:
“皇上,婉貴妃娘娘,娘娘去了煙波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