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含東被趙詩真打懵了!
捂着臉就跳起來大罵:
“我呸!秦王又怎麼樣?秦王世子又怎麼樣?!都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要他們死,他們就得死!還怕寒了他們的心,我呸!”
“你這個蠢貨!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秦王世子真有個三長兩短,兵部的人能從秦王手裡把兵符接過來,我趙詩真就把頭擰下來給你當球踢!都是你這樣的蠢貨誤國!”
皇帝又想讓兵部想辦法要兵符,又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趙詩真也是怒火攻心了,索性捋起袖子衝了上去,按着方含東繼續打,把對皇帝無法言說的怨氣一併施加在了方含東的身上,直打得方含東哭爹喊娘,纔有朝臣反應過來,上前將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分開。
皇帝則是被方含東和趙詩真一起氣懵了,看着亂糟糟的朝堂,氣得發抖:
“拿下,給朕將他們拿下!”
居然敢當着他的面胡言亂語!居然敢當着他的面兒打架!
兩個蠢貨!
滿朝大臣一邊攔架,一邊心中盤算,方含東都這麼說了,皇上是真的存了要將秦王世子軟禁在宮中,然後弄死的心思吧?
太狠了!這才進宮第一晚啊,就迫不及待下手了!
真以爲秦王在西北是死的啊,要是真把秦王世子弄死了,秦王難道還會乖乖上交兵符?憑什麼呀?那不得起兵造反?
因了這場鬧劇,早朝什麼事兒也沒議成,方含東與趙詩真一起捱了十廷杖,各自被打得半死不活,這段時日一直縮起頭來做鵪鶉的御史臺卻像是被捅了馬蜂窩一般炸了。
彈劾的奏章像是雪片一般落在皇帝案頭,一小半是彈劾趙詩真御前失儀的,還有一小半是彈劾方含東意圖誤國誤君的,最後的那一半,則是勸說皇帝放歸秦王世子的。
甚至有個不怕死的二楞子還要皇帝將秦王世子傷勢公開,以給天下人一個交待的!
威北候揚言見不到秦王世子就不走,跪在御書房外堵着皇帝,宋溫如帶着幾位重臣宗親一直守在御書房外就沒敢離開過,太師席澤巖也再度拖着病體進宮。
皇帝過了他自做皇帝以來最堵心的一天,大臣們都瘋了似的和他作對!
皇帝真想命人將威北候拖出去,可是衛婉卻眼淚漣漣地來求他,他有心讓這些大臣全都滾蛋,可他也深知不比前世,若是這些人都被罷免,朝廷又免不了一陣動盪!
他索性揚起頭,望着御書房華美的承塵發呆。
前世,此時跪在他腳下跟他作對的這些老臣,根本沒有這麼難收拾!
而除了這些人,他的身邊人才濟濟,有宋長卿,有徐成霖,還有來年春闈選出來的才俊!
可今生,他有什麼呢?
對峙到傍晚,皇帝終於妥協,同意秦王世子出宮回府。
秦王府的西北角,高高的觀景臺上,白成歡從得知蕭紹棠受傷的消息起就一直站在那裡朝皇宮的方向遠眺。
皇宮其實離這裡很遠,再怎麼看都看不到什麼,她看不到蕭紹棠在宮裡到底傷勢如何,也看不到父親威北候是如何在朝堂上跟皇帝對峙。
可她站在這高臺上吹着寒風,能稍稍好過坐在四四方方的院子裡焦急地等待。
正該是夕陽西下,晚霞絢爛鋪滿半邊天的時候,卻驟然風雲變幻,乍然寒冷了起來,黑壓壓的烏雲像是要向蒼穹大地上覆蓋過來一般,伴隨着席捲萬物的寒風讓人從心底裡覺得透不過氣來。
已經是十月底了,往年的這個時候,京城早就已經銀裝素裹好幾回了。
太明湖的湖水,也一定是冰冷刺骨的衛婉很聰明,做的很好,威北候府在宮裡的人配合的也很好,可他刺傷自己做做戲就好了,爲什麼還要跳進那冰冷的湖水中呢?
真是蠢得白成歡眨了眨眼睛,努力地將那一絲莫名而來的水光眨去,他是很想回家來吧?
寒風重新將她溼潤起來的眼眶吹得乾澀刺痛,鬢邊髮絲隨風拂動,裙裾在寒風中飛舞,越發襯得站得筆直的身影伶仃而淒涼。
站在高臺下的阿花忍不住將雙手放在脣邊呵了呵氣,惹來一邊站得筆直的秋雨秋月略帶鄙夷的側目她們見過的人中,可沒有這麼沒規矩的丫頭!
“看什麼看!這麼冷的天,你們是習武之人,自然不怕,我可是要凍死了!”阿花不悅地回了一句嘴,轉身朝遠處張望,“搖蕙怎麼取個斗篷這麼久?萬一世子妃凍着了怎麼辦?
白成歡聽到了阿花的牢騷,轉過身望着高臺下幾個在寒風中瑟瑟的丫鬟:
“你們都回去吧,不必跟着我在這裡受凍。”
三人齊齊低下了頭去:“奴婢不冷!”
秋雨心裡不免腹誹,都是這個據說一兩銀子買來的丫頭搞事情,世子妃一定是誤會她們想躲懶了!
白成歡想說她並非責怪她們,卻遠遠望見搖蕙抱着斗篷滿面歡喜地跑過來,她的心驟然就提了起來自從蕭紹棠受傷的消息傳來,這幾個知情的都不敢在她面前喜笑顏開的,搖蕙能如此高興,定然是他回來了!
她提起裙裾飛一般地下了高臺,向着搖蕙迎了過去!
“搖蕙,世子,世子回來了?”
白成歡在氣喘吁吁的搖蕙面前站定,眼神閃閃發亮,搖蕙臉上的喜色就慢慢褪了下去,抱着斗篷有些手足無措:
“袁先生來了,說皇上鬆口讓世子回府養傷了,可是……可是非說世子不宜挪動,讓世子妃您親自進宮去接!”
“這樣啊,沒什麼。”白成歡的心隨着搖蕙的神情一上一下的,聽完了這話卻最終安定下來,眼神依舊明亮耀眼:“我去接他回來!”
“小姐!”搖蕙擔心之下稱呼都錯了,連忙改口:“世子妃,您真的要去?其實奴婢問過袁先生了,袁先生說您不必去,他也能想辦法把殿下接回來的!”
“不,我親自去!”
白成歡說完,頭也不回地往長安居走去。
她也知道,能讓蕭紹昀妥協,那是因爲如今所有人都認定了他是要對秦王世子動手,他百口莫辯,迫於各方壓力不得不暫且退讓,定然是不甘心,如此爲難也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這樣的皇帝啊……
她腳步飛快,脣邊笑容堅毅,那又怎麼樣呢?
無論如何爲難,她都要去帶蕭紹棠回來,無論袁先生有沒有別的辦法,她都想早一刻去見到他!
蕭紹棠,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