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當時我也是被這個消息驚着了,沒敢跟三嬸說……蓮葉妹妹說,她在宮裡都要活不下去了,她跟人說她是秦王世子妃的堂姐,也沒人理會她……”
白蓮花哭哭啼啼,李氏火冒三丈,白成歡卻已經迅速冷靜了下來。
白家老宅的人從白來太太起,就已經歪了。
一路歪下來的結果,就是家中女子各存心思,規矩教養,家族父母這些,早就已經拋諸腦後了,只要能看得到一點點榮華富貴的希望,都要竭盡全力往上撲一撲。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們想要榮華富貴這原本也沒什麼,可是千不該萬不該這樣一再地給她與李氏招惹事情。
照着她們往日的嘴臉,憑什麼想謀取富貴的時候就頭腦發熱手段百出,一旦遇到麻煩就要三房給她們兜着?
而李氏照應她們是因爲李氏不想傷了與白炳雄的夫妻情分,不想讓族中非議,不然按着往日的“情分”,誰願意來管這些糟心事?
此時一聽居然把女兒都牽扯進去了,更是勃然大怒:
“什麼?居然還敢打着歡孃的名號?!她到底是怎麼進宮去的?”
白成歡一看李氏動怒,不忍心李氏再氣怒傷神,忙勸慰道:
“孃親不必動氣,這些事情,既然牽扯到了宮中,還是交給我來處理。”
白蓮葉居然進宮去了,又說什麼活不下去了,那定然是在宮中遇到了什麼事情,以李氏的能力,是不可能伸進去手的,只有動用威北候府的人了。
至於哭的梨花帶雨的白蓮花,白成歡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
“至於蓮花姐姐你,就先跟着孃親搬去雙井巷的宅子,過幾日,讓孃親着人送你回虢州!”
白蓮花猛然擡起淚痕斑斑的臉,難以置信:
“爲什麼要我搬出去?爲什麼要我回虢州?我要等蓮葉妹妹回來……”
可是白成歡那冷凝得如同寒冬冷霜一般的神色,又讓她的叫嚷聲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眼中不由地浮現出膽怯之色來。
她垂下頭繼續哭:
“蓮葉妹妹也是你我的姐妹啊,不親眼見到她平安無恙,我怎麼能放心回虢州去……再說,再說我們離開侯府,誰還能去救蓮葉妹妹……”
白成歡厭惡地皺眉:
“此時沒有外人,你不必再裝模作樣,你若是對她有姐妹親情,也不會拖到如今才說!你也別忘了,你是白家的女兒,不是徐家的女兒,難道侯府還要留你一輩子?我告誡過你,若是再出幺蛾子,就讓你做一輩子的馮家四少奶奶,看來你是覺得和離書拿回來了有恃無恐了是嗎?我最後一次警告你,若是再有一次這樣的事,馮家四郎那樣的人京城多的是,想來孃親也能爲你做主!”
白蓮花頓時委頓在地,不敢做聲,但顯而易見地是被白成歡說中了心事。
白成歡簡直是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了,直接拉着李氏的手進了內室:
“孃親,宅子的地契你還是收着,這件事你也不必憂心了,就當沒聽過。”
說着,又低聲道:“孃親,您也千萬別想着我讓您搬去雙井巷是不想讓您住在侯府,義母的爲人想必您也知道,您就是住上三年五載也毫無二話的,我還是怕您在這裡不自在,畢竟有個自己當家做主的宅子,做什麼事情都方便……遇上她們的這些事情,也免得尷尬。”
李氏心中惱怒難過,深恨白家的這些人不爭氣,也就不再推拒:
“好,這宅子我就暫且收下,今日就……算了,過幾日就直接搬過去吧!”
住了這麼久,一收到宅子就要搬出去,也太難看了,心中再是羞慚也不能今日就搬。
至於白蓮葉的事情,她心中也是雪亮,白家在京城毫無門路,就算是此時要去解決這件事情,都不知道該從哪裡去解決,除了厚着臉皮交給女兒,又能如何?
白成歡也不遲疑,尋了威北候夫人說了李氏要搬出去的事情,纔將白蓮葉的事情說了。
威北候夫人也是吃了一驚:
“這白家的女孩兒怎麼都如此作爲?”
但也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她與李氏相處了這些日子,自然是聽她略略提過幾句白家的事情的,也知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她再多說什麼,女兒如今到底也是白家女,難免會覺得尷尬。
威北候夫人很快就鎮定下來,道:
“也罷,這件事情白太太那邊肯定是爲難的,侯府的人手你向來也能調動,就先讓人去打聽,回頭打聽出來了,你爹爹也就該回來了,再做打算!”
白成歡遂去命人打聽,又在威北候府用了午膳,就先回秦王府去了。
蕭紹棠這幾日在家裡“重傷修養”,謹慎起見,連臥房也不怎麼出,唯一開懷的就是白成歡也日日在他身邊關懷備至,細心陪伴,偏生她每日還要去粥棚那邊跑上幾趟,丟下他一個人在家裡百無聊賴。
往日白成歡出去之後回來,見到他都是笑容柔和,語聲親切的,可是今日他站在長安居門口迎她,遠遠看見她走過來,神色間卻是卻是一派凝重,一看就是遇到了事情的樣子。
雖然走到近處的時候,她已經帶上了笑容,可蕭紹棠還是牽了她的手回了內室,就直接詢問:
“這是怎麼了?難道侯府還有人敢給你氣受?看着你彷彿不大開心,”
白成歡微微仰頭,比她高了一個頭還多的偉岸男子正微微俯身,笑微微地看着她,明亮的眼神投注在她的臉上,高而挺的鼻樑幾乎撞到了她的鼻子,離得這樣近,那種與女子迥異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將她籠罩在裡面,修長的雙手上刀劍留下來的薄繭摩挲着她的手背,癢癢的,卻又那麼溫暖。
當她在外面奔波了一圈回來,得他如此關切相待,心頭驟然一暖,就像是忽然間找到了一個強大的依靠,不由自主地就把事情說了出來:
“……多謝你對我孃親的用心,我替我孃親多謝你,至於這件事,你先不必插手,總要有個眉目我才能知道怎麼辦。”
蕭紹棠凝眉片刻,就笑開了:
“有什麼可謝的,我身爲女婿,孝敬岳母是應當應分的事情,若不是這傷不能隨意出門,我本該隨你一同去看望他們纔是,你我夫妻一體,你跟我這麼客氣做什麼?至於你堂姐的那件事,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