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跟皇兄說清楚,說清楚你就是成歡姐啊!”晉王忽然憤怒起來:“是你不肯告訴他真相,是你一直都不肯回到他的身邊成歡姐,不管皇兄做錯了什麼,你都不該如此棄他而去,將你皇后的尊位拱手讓人!”
“告訴他又能怎麼樣,難道他就會……”白成歡幾乎想要將那一晚發生的事情告訴晉王,可她還是頓了一下,轉頭逼視着晉王冷笑道:
“我乞求回到他的身邊去,他犯下的過錯就能一筆勾銷嗎?你是不是覺得他一個人很可憐很孤獨,覺得我背叛了你的皇兄?可我憑什麼要原諒?憑什麼要死了一次還不夠,還要回到他身邊去跟他糾纏?皇后的尊位,我並不稀罕!”
白成歡語氣凌厲鏗然,最終卻嘲諷一笑,卻流露出悽然:“時至今日,小十,我才相信,你們真是親兄弟!你寧可相信一個根本認不出我的人,卻不肯相信我所做一切自有因由!”
這就是她心心念念維護的小十,這就是她重生以來爲之用心謀劃的晉王!
晉王徹底怔住了成歡姐幾乎不曾與他如此爭吵,更不曾如此冷厲地與他說過話。
他心中充滿了苦澀,垂頭苦笑:
“成歡姐,不是的……他如今對我,不是提防猜疑,就是下旨申斥,我們早已不是從前親密無間的兄弟了我不僅僅是爲了他,我是爲了你!明明你們曾經那麼相愛,明明他對你是真心的,成歡姐,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們就這般結局……”
“你也知道那只是曾經,那你也該知道已經過去的事情,是永遠無法回覆如初的。”白成歡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晉王瞭解釋。
人的想法若是能永遠這般簡單,那該多好。他根本不懂得,情愛一事,最難破鏡重圓。
白成歡心內嘆息,卻再也不想繼續這令人掃興的相逢。
她攏了攏身上的斗篷,就要起身下車,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那坐在幽暗燈光裡,尚自難以置信的少年藩王:
“若是你攔着我就是要詰問於我,那我們言盡於此。小十,今日一別,後會無期。祝你與晉王妃百年好合,恩愛白頭。”
說完頭也不回地跳下了馬車,卻被身後追出來的晉王抓住了衣襟:
“成歡姐,你真的就要像如今這樣,走下去嗎?”
俊秀的少年緊緊抓着她的衣襟,固執地問道。
白成歡望向遠處,蕭紹棠看見她下了馬車,已經跑了過來。
她衝着他笑了笑,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過來。
這纔回頭看着晉王:
“是,如今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我身邊有蕭紹棠,他身邊有衛婉小十,只要我和他都覺得歡欣愉悅,爲什麼要回到從前呢?不管你明不明白,你也得知道,我們是真的回不去了。”
晉王聞言,身子猛地一顫,灰敗哀傷就從眼底流露出來,在北風蕭蕭中顯得尤爲孤獨而可憐。
“成歡姐,皇兄,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他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曾經愛得那樣刻骨銘心的兩個人,最終徹底分離?
白成歡沉默了一瞬,轉過頭凝視着晉王,試圖以溫和一些的言辭來撕開那殘酷的真相:
“如果我說,是你的皇兄殺了我,你信不信?”
從前,甚至是方纔的爭執,她都不曾想要讓他知道這殘酷的真相,但此時寒風撲打在她的臉上,她的頭腦又清醒冷靜了幾分若是連這都無法承受,他又怎麼能真正長大?
可是晉王的回答迅速撲滅了她心底最後的溫情:
“不可能!皇兄他就算殺了他自己,他都不可能殺你!是寧王兄派人……”
話說出口一半,晉王猛然想起他離京之前去看寧王,寧王在詔獄中厲聲的嘶喊
“不是我!我沒有想過要殺她,不是我啊!”
他說不是他,可又怎麼可能是皇兄呢?絕不可能!
只是遲疑了那麼一瞬,晉王就急急地接了下去:
“不可能的成歡姐,皇兄他不會殺你,不可能是皇兄!”
白成歡眼中的最後一縷光亮徹底熄滅。
她點點頭,笑容依舊溫和,卻帶着幾分晉王不曾察覺的決絕:
“好,你覺得不是,那就不是吧。我也該走了,多謝你讓人看顧白家,也多謝你察覺了我們的蹤跡沒有告訴別人私離封地總是不好,早些回去吧。”
晉王直覺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手一鬆,緊緊抓着的衣襟就從他手中滑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大步走開,再沒有回頭。
“成歡姐,那以後,若是蕭紹棠與皇兄爲敵,或是與我爲敵,你是不是也會站在蕭紹棠這邊?”他衝着那個有些孤絕的背影喊道。
白成歡只停留了一瞬間,就繼續向前了。
既然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她又有什麼好猶豫的?
風聲帶來了她的回答:
“當然。”
晉王站在原地,望着她走到蕭紹棠身邊雖然易了容,可是蕭紹棠看到他時那欠扁的戒備眼神還是讓人恨得牙癢癢,只見他低頭跟她說了幾句話,兩人翻身上馬,不多時就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而從始至終,他的成歡姐都沒有再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即使他覺得生氣,覺得成歡姐變了,可他的心裡,還是覺得刺痛不堪她再也不是他的成歡姐了,不是他滿心敬慕的嫂嫂了,她選擇了站在別人的身邊!
迎風而去的兩人,堪堪趕上了城門關閉,在城門落下之前,帶着三喜一起進了虢州府城。
夜色已經完全降臨,虢州府城的街道上也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偶然能聽到某個屋檐下傳來無家可歸的人充滿痛苦的哀嘆聲,呻.吟聲,時時提醒着他們這個世間,有着多少痛苦艱辛。
三喜馬不停蹄地跑去找客棧,去跟在此等待的秦王府侍衛接頭。
“冷不冷?”
兩人下了馬,蕭紹棠將她的手拉了過來,握着手中暖着。
“不冷。”白成歡搖了搖頭。
“歡歡,晉王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雖然是遠遠地站着,並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蕭紹棠還是察覺了白成歡與晉王之間的不愉快,從前,他們在一起說話,就像是親姐弟一樣,不是方纔那樣冰冷僵硬的氣氛。
白成歡不語。
蕭紹棠伸展雙臂將她抱在了懷裡:
“好了,無論他跟你說什麼,你都不必委屈自己,爲他生這場氣,剛剛你真不該攔着我,我該當場替你出了這口氣的!”
白成歡伏在他胸前,驀然就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