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定了下來的事情,只要你們樑國公府不後悔,斷然不會再有什麼改變!我們侯府,也決不許有什麼改變!”
“那,徐大哥他,是不是心甘情願的?”
過了最開始心願得償的欣喜若狂,樑思賢開始患得患失。
特意來看她的白成歡心中直嘆自己是來對了,溫柔勸解道:
“我大哥是什麼樣的人,你也知道,他若是不情願,那我孃親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給他定親的,他既然點頭了,那定然是自己願意,不信,你寫信問問他?”
白成歡的這個提議樑思賢十分心動。
之前因爲礙於名聲不能親自給徐大哥寫信,現在已經定親了,應該可以寫信了吧?
樑思賢高興地決定,她要給徐大哥寫信。
白成歡又與她說了會兒話,就起身告辭,回秦王府去了。
可能是怕蕭紹棠忽然之間走了,她一個人待在秦王府會胡思亂想,威北候夫人就乾脆把她叫了回去,也不讓她去住如今有些溼冷的歡宜閣,另收拾了她生前冬日裡住的風華院給她住。
白成歡原本並不想拒絕孃親的好意,可她與袁先生商量了一番,還是決定住在秦王府。
本來蕭紹棠走了,府中上下人等就有些人心渙散,她這個唯一的主子若是再日日不在府中,那還得了?
無論蕭紹棠什麼時候回來,她既然留下來,那就要替他守住秦王府,任何人都別想胡亂打主意!
因爲這件事,袁先生倒是對她更多了幾分敬重。
蕭紹棠走之前,已經將袁先生與付寒一起叫了過來,當着他們的面兒將京城一切事宜交給了白成歡。
白成歡於蕭紹棠走後次日,就將府中上下的人全都重新清點了一遍,又叫了幾個管事敲打了一番,礙於秦王世子妃嫁入秦王府頭三天就樹立起來的赫赫威名,底下的人倒還都算安分。
白成歡今日一回去,袁先生就已經在外面的花廳等着了。
原本秦王府是做好了準備,要藉着皇帝下罪己詔,將皇帝的聲譽再往下踩一踩的,可是如今皇帝顯然是想抵賴,不打算下罪己詔了。
袁先生就來與白成歡商量。
“這流言傳了這麼久,皇上都沒有下罪己詔,只要這最後一步沒走,那些流言就全都沒人信了。”
白成歡知道這件事,凝眉片刻,將問題拋了回去:
“那依先生之見,該如何呢?”
袁先生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罪己詔這件事,還是要着落在詹士春身上,不如世子妃見上一見詹士春的那位族弟……屬下人微言輕,還是有勞世子妃了。”
白成歡沉吟不語。
袁先生之所以不自己去見詹士春,也的確是因爲他的身份只是幕僚,詹士春未必肯見他。
只不過話說到這裡,白成歡也不遮不攔地將話說明白:
“我如今並不想見詹士春那邊的人,這件事我盡力轉圜。只不過有件事還是要跟先生先說明白,如今詹士春與秦王府結盟,究其根本,是因爲他們認定我是他們詹家失散的女兒,但先生有沒有想過,若是日後他們證明我並非詹氏親生,我們秦王府如何自處?”
袁先生對此事卻無半分躊躇:
“世子妃但請放心,此時當初與詹士春結盟之時,秦王府就已經考慮過,若是詹士春願意相助,自然最好,若是真有那一日,無論如何,不會於世子妃有礙。”
也就是說,無論詹士春日後與秦王府關係如何,這幫秦王府的部屬都不能把黑鍋往她頭上扣。
這讓白成歡頗爲滿意,點頭道:
“皇帝不下罪己詔,十之八九是覺得災患已過,想着今年會天下太平了,既然如此,咱們給他找點事情做吧。”
“世子妃的意思……”
“該鬧起來的地方,就讓它鬧起來吧。”
白成歡一錘定音。
就算不借助詹士春,蕭紹昀欠下的債也夠多了,也該讓他知道知道,上天到底怪不怪罪他了!
熙和五年正月二十五,有商人趕夜路,自招魂臺不遠處的官道上經過,忽聽鬼聲哭嚎,又見無數冤魂繞身,翌日高燒不退,口口聲聲要找債主索命,家人問要找何人索命,只以手指皇宮,口吐白沫,不能成言。
之後數日之內,又接二連三有人於招魂臺附近的官道上見冤魂索命,百鬼夜哭,流言如風頓時傳遍京城,京城人心惶惶,人人都知道招魂臺下面是當日修築高臺的民夫屍骨,人稱“萬人坑”!
那些無辜枉死的民夫,如今來找皇帝索命來了!
皇帝聽說之後大怒,命人追查造謠者,嚴懲不貸,但是遇上此等事情的人實在是太多,皇帝身邊的暗衛去追查,也無從查起。
而這件事尚未找出根由,皇帝又夜半夢魘,一病不起了。
據太醫院透露出來的消息來看,皇帝是夜間不知道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驚懼恐慌之下才會夢魘的。
這消息與京城正流行的“冤魂索命”嚴絲合縫地對上了,人人都覺得,皇帝這是觸怒了上天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沒幾天,皇帝太廟祭祖香燭折斷,被祖宗嫌棄的事情又被人傳了開來,這還不算,沒幾日,大臣上朝的路上,忽然就掉下來無數死鴉,落於官員面前,這簡直是不吉利到了極點!
重重事端之下,皇帝去歲的置萬民於不顧,自私自利,殘暴不仁等等劣跡都被人翻了出來,大街小巷傳的好不熱鬧。
此時,安西郡王就帶頭向皇帝提出,可在招魂臺下做法事,以超度冤魂,皇帝惱羞成怒,直接命人將安西郡王與附議的朝臣拉出責打,頓時寒了一大片臣子的心。
而宮內,惱羞成怒的皇帝赤紅着眼睛朝着一邊的詹士春發怒:
“當初是你跟朕說要血祭,如今卻讓朕全擔了這惡名!”
詹士春不卑不亢地行了禮,回道:
“當初皇上只問微臣如何能將孝元皇后魂魄招回,臣只能如實告訴皇上。事已至此,還請皇上下罪己詔,做法事撫慰冤魂,以安民心。”
皇帝不甘心:“這罪己詔,就非下不可嗎?!”
詹士春垂首:“非下不可。微臣已經去招魂臺看過,煞氣太重,若是不想辦法化解,待到孝元皇后忌日,於招魂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