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日之事要是真鬧的不可收場,吃虧與緊張的人該是靳南棟與哈贊纔對。
若是他們出了這道門,他們首先該擔心的是他們的身家性命。
這千里之遙,真惹怒了皇帝,他們還能不能平安的返回到西北大漠去?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要是皇帝下定決心弄死他們,在大齊的地盤上,易如反掌。
只可惜皇帝一心想要西北邊境不起爭端,以削弱秦王手中的兵權,就這樣將堂堂大國與他九五之尊的尊嚴全都扔在了地上。
不是已經做了一世帝王嗎?
爲何重生之後的蕭紹昀依舊是如此沉不住氣也不知道前生的自己到底是怎樣跟他相依爲命的過完了那一世?
白成歡想了一陣,耳邊卻浮現出蕭紹棠說過的話,這是今生,和前世再也不一樣了。
她頓時就釋然的笑了起來。
這世上不可能再有一模一樣的葉子,一模一樣的花,自然不可能再有一模一樣的兩輩子了,何必還要自尋煩惱?
蝴蝶的翅膀隨意的扇了扇,兩世的命運就此天翻地覆。
前世的她過得到底如何悲慘,心裡又有多少痛苦,不得而知。
可這一生,她絕對不會再讓蕭紹昀來掌控自己的命運。
衛婉坐在皇帝身邊,心不在焉的四下望着。
白成歡那一霎那的笑容剛好落入她的眼底,衛婉忍不住將手指緊緊攥了起來,手指上精美的護甲刺得她手心疼。
白成歡纔是那個脫出樊籠,從此逍遙自在的人吧?
她將這黃金的鎖鏈扔到自己身上,讓自己困在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身邊,偏偏卻還時不時在她眼前晃,總是讓她想起來,身邊的皇帝愛的人根本不是她,她只是一個冒牌貨,她只是一個永遠都得不到愛情的女人。
可有什麼辦法呢?如今白成歡是名正言順的秦王世子妃,更是她的主子,她心不甘情不願,卻還要聽命於白成歡。
其實依她的想法,還不如讓皇帝與胡人徹底鬧翻,秦王府才能擁有更大的兵權。
可是白成歡居然讓她從中調和,她難道沒想過,若是大齊與胡人相安無事,那還有秦王府什麼事兒?
和談的氣氛融洽之後,皇帝就與哈贊相談甚歡,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白成歡終於聽到,哈贊提出要向大齊求娶一名王子妃。
在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唯恐皇帝答應。
但是皇帝卻偏偏不如他們所願,眼底神色雖然有些陰測測的,但語調裡卻帶着一種奇異的歡快:
“此事,正合朕意。兩國交好,唯有聯姻,才能長久牢固,使我們成爲骨肉兄弟,親如一家,再無兵戈。朕就將朕最心愛的兩位皇妹,賜予二王子,做王子妃,如何?”
哈贊萬萬沒想到,大齊的皇帝居然答應的如此輕易,並且一賜婚就是兩個,難道大齊的長公主是嫁不出去了嗎?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帶着滿腹狐疑,哈贊望了望那兩位坐在席上如同透明人一般,古井無波的長公主,然後看向了靳南棟。
雖然這兩位長公主看起來也是貌美如花,但誰知道大齊的皇帝爲何要如此把人塞給他呢?他怎麼覺得,大齊皇帝反倒有些迫不及待?
若是他自己,他是斷然捨不得讓自己的王妹如此輕率去和親的。
靳南棟給了哈贊一個肯定的眼神,就站起來代哈贊應承道:
“如此,就多謝皇上了!我們二王子,歡欣之至!”
就算是兩位無足輕重的長公主,那又如何?皇帝的敵人多一個算一個,他既然願意將自己的親妹妹送過來,又有什麼不行呢?
“皇上,此事還需再議,兩位長公主乃是先帝愛女,況且年齡尚幼,如何能去大漠那等貧瘠地方生活?”
這一次站出來反對的人照例是趙詩真,如今的朝廷,除了他,沒人這般耿直了,就算心裡鄙夷皇帝這樣,卻也沒人想出頭了。
趙詩真覺得這已經不是和談了,反倒是胡人不遠千里來到京城挑釁大齊了!
歷來送公主和親,那都是實在沒辦法,迫於形勢纔會被迫犧牲公主,如今的情形,大齊哪裡需要再送公主去和親?
明明先前是大齊打了勝仗,胡人慘敗,如今胡人只不過是些殘餘的兵將前來挑釁,大齊就要低頭認慫嗎?
皇帝不覺得丟臉,他們這些朝臣卻都覺得像是被人一耳光扇在了臉上,實在是難以容忍!
趙詩真的擁護者與一干御史言官,也深以爲然,都紛紛站起身,準備勸諫。
皇帝對此早有心理準備,陰厲的眼光四下一掃:
“長公主金枝玉葉,二王子也是儀表堂堂,出身高貴,縱然是生活在大漠,也是王族,公主如何就去不得?朕意已決,誰再敢反對,就是破壞兩國和談,朕絕不會輕饒!”
“皇上!萬萬不可啊……”
趙詩真還想再勸,就被人在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因爲吃痛,剩下的話就下意識的沒有能說出來。
趙詩真回頭看去,掐他的人正是他屬下的侍郎湯源。
“趙大人該知道,無力迴天了,何必白白把自己搭進去?”
低低的聲音,伴隨着朝臣們冷漠看熱鬧的眼神,趙詩真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
世事沉浮,人心不古。都是被皇帝逼到這一步的啊!
趙詩真極其憋屈的坐了下來,心中痛苦萬分,卻無處發泄,只能一杯接一杯地獨自飲酒,到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酩汀大醉。
反觀和親事件的兩位當事人,惠雅長公主與惠歆長公主,從聽到皇帝應允和親以後,除了臉色蒼白了幾分,已經一絲異樣也沒有了。
甚至到起身謝恩的時候,也沒有說什麼反抗不願意的話。
但卻沒有人看見蕭惠雅垂下的眸中燃燒的是怎樣憤怒的火焰。
在宴會結束之後,她牽着妹妹往回走的路上,她終於下定了決心。
“惠歆,明日我們出宮上香,去爲我們的皇兄與大齊祈福吧。”
蕭惠歆怯怯的牽住了姐姐的手:“皇后娘娘,會許我們去嗎?”
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白成歡正在威北候府與威北候夫人閒聊。
她沉吟了瞬,到底還是有些心軟:
“既然要去,就讓她們去好了,告訴皇后娘娘,這兩人的事情,她絕對不許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