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士春這個人有古怪,卻和成歡有着說不清的淵源,這一點蕭紹棠是知道的。
只是成歡如今對詹士春是個什麼看法他就不知道了。
蕭紹棠沉吟了一番,就命人回去告訴付寒,見與不見,他做不了主,他還是聽世子妃的。
這個時候,正好顧天祥也在京城,正與袁先生主持秦王府的修繕,以及與禮部商議禪位大典的種種事務。
知道蕭紹棠這個態度,袁先生倒是沒說什麼,畢竟皇帝能如此快速地失盡民心,詹士春功不可沒。
但是顧先生就不一樣了,他難以理解的是蕭紹棠的態度:
“世子殿下,不日王爺與您就要入主京城了,世子妃的地位也是格外貴重,不可與昨日一般而論,詹士春又曾是皇帝身邊的妖道,此人詭異萬分,最好是不見,您何不替世子妃回絕了?”
袁先生就涼涼地看了顧先生一眼,滿眼的幸災樂禍。
這人不是個傻子,就是個瞎子,看不見世子殿下是怎麼對世子妃的嗎?
根本就不能以平常夫妻論!
果然,蕭紹棠因爲顧先生的勸諫皺起了眉頭:
“這是世子妃的事情,我如何能做了她的主?”
“君爲臣綱,夫爲妻綱,世子殿下如何做不得主?”
顧先生也是心內駭然,他的小主子不會是個懼內的主兒吧?
可惜蕭紹棠的態度就像一記實錘砸在了他的心上:
“在世子妃面前,我算不得君。再者,我雖然是她的夫君,可世子妃是個聰慧過人的女子,她做任何事情,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我非要替她拿主意做什麼?”
說完,又警告的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顧先生:
“不僅僅是我,任何人,都別想擅自替世子妃拿主意!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你們命人先好生照料詹士春,等我回來再說。”
一直到蕭紹棠的身影消失不見,顧先生都再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袁先生得意洋洋:
“當初讓某些人跟着世子殿下來京城的時候,某些人是萬般不情願啊,如今啊,吃了虧可怨不得旁人!”
回過神來的顧先生差點和袁先生打了起來:
“袁兆先!當初讓你跟着世子殿下來京城,你就是這麼勸諫跟看顧的?就讓世子殿下這麼囿於婦人之手!”
顧先生心中一片悲涼,彷彿看到了一個坐在皇位上的妻管嚴,又彷彿看到了呂后再世。
“女子太過強橫,可是大亂之兆啊!”
袁先生卻根本不以爲意:
“這種事情嘛,你就不需要費心了,世子妃是個做事極有分寸的人,只要你不去招惹她,亂不了!”
顧先生連連搖頭:
“不不不,我要去跟王爺好好說一說這件事情,絕不可如此放縱下去!”
顧先生也跟着蕭紹棠一起出城了。
可惜等他跟秦王說起這個問題的時候,秦王的態度是不屑一顧的。
“成歡是個極好的女子,她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只要不危害社稷江山,拘着她做什麼?”
一看秦王這個態度,顧先生徹底沒了指望,合着這是世子妃懷了世子殿下的骨肉,就可以橫着走了是吧?
想想以後的日子,顧先生就要爲世子殿下的夫綱不振感到痛心。
不過這種時候,也沒有人理會他痛不痛心了,大家都忙着準備進駐京城了。
秦軍一路東進,講究的就是迅疾,蕭紹棠回來以後,秦王一聲令下,不過短短半日,大軍就已經集結完畢,整裝待發了。
黑壓壓望不到盡頭的玄色盔甲,佔領了炎陵縣城外的山野,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響。
全軍肅穆,都將目光放在了大軍前方神駿的戰馬背上風姿昂揚的秦王身上。
“我,蕭無雙,沉冤十八載,得諸位相助,終得雪洗之日!諸位跟隨我歷盡艱辛,襄助於我秦王府,此等恩德,秦王府世代終生不敢忘!”
“今日在此,請諸位將士,受蕭無雙一拜!今生今世,願與諸位共享榮華!”
秦王的聲音響徹山野,秦王在馬背上俯身,對着自己的部下深深一拜。
同樣立馬在他身後的蕭少棠與白成歡,也在馬上對着三軍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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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將士心頭震動,俱都躬身回禮:
“誓死追隨王爺!誓死追隨世子殿下!”
秦王直起身來的時候,高高揚起了手中的配劍:
“出發!回京!”
秦王在前,蕭紹棠與白成歡緊隨其後,再後面,是連綿不絕的軍隊。
炎陵的百姓都出來圍觀,見到軍容嚴整,紛紛交口稱讚。
秦軍駐紮在此地這麼久,一開始炎陵的老百姓是十分擔憂的。
因爲朝廷的軍隊所過之處,橫徵暴斂,搜刮百姓,人人苦不堪言,他們從不相信都是軍爺,誰能比誰好多少。
可秦軍硬是沒有向他們要過一糧一粟,反倒因爲秦軍的存在,炎陵的惡霸地痞行兇之時被秦軍撞到,都得到了整治,一時之間,炎陵縣內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太平。
此時秦軍拔營撤離,大多數人居然依依不捨,一直等到秦軍軍隊走完,他們還跟着走了數里路,才紛紛回返。
秦軍行軍的速度並不算快,但是蕭紹棠一路上還是十分擔心白成歡。
“你該安安穩穩乘馬車纔是,這樣一路顛簸,可能吃得消?”
“不礙事,一直悶在營帳裡,馬車裡,其實並不覺得舒服,今日能這樣,我很高興。”
英姿颯爽的女子盔甲中露出的眼睛裡浮現出神往:
“我聽很多人說起過父王當年的盛況,今日父王回京,想來也是同當年得勝還朝一般,我若不能親眼看一看這等盛景,豈不是可惜?”
“可你這身子,着實讓人不放心,以後你要見到的盛景還會有很多,不必着急。”
白成歡一下子笑了起來:
“那怎麼能一樣?藉着父王的光,享受一次榮耀,多麼難得!”
蕭紹棠見她實在是好奇,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只是將她的披風又攏了攏,力求不要讓她挨凍。
等秦王來到城門外的時候,正是近午時,灼目的日光潑灑下來,讓他幾乎直視一眼,就有流淚的衝動。
當年他帶着血淚走過的路,今日,他終於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