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可真是敢想!”
崔穎怡到底是沒忍住譏諷了自己的父親一句。
“父親也不想想,就算女兒能爭得過榮陽郡主,皇后就會給我好臉色瞧嗎?”
崔三老爺被女兒問得啞口無言,心底也不由得生出悲哀來。
是,如今的世道,世家沒落,就算家中有出色的男兒,也不敢在這個風口浪尖上現於皇帝面前。
只能指望着女兒們了,不然還能怎麼辦呢?
從前他是恨不得所有的好兒郎都是他們崔家的,如今,卻是恨不得所有的好男兒都是崔家的女婿。
只有這樣,崔家才能度過這樣艱難的日子啊!
崔三老爺抹了抹眼中差點兒涌出來的眼淚,不得不將自己的奢望一再降低:
“罷了,你若是覺得沒有指望,那咱們也不奢求,但你的婚事,是實實在在,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崔穎怡這一次沒有反駁。
這的確是她目前最大的問題,而要解決這個問題,想來想去,還是隻能指望她那個五妹妹了。
而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
過了幾日,皇后在宮中設宴招待晉王和晉王妃,請了幾位宗室作陪。
晉王妃崔穎佳原本就心中萬般思慮,不願意進宮去,實在沒奈何之下,聽崔穎怡說願意陪她進宮去,真是求之不得。
於是到進宮那一日,崔穎怡精心收拾了一番,就跟着崔穎佳進宮去了。
雖說自己下的懿旨裡並沒有提及崔穎怡這個人,但是搖蕙報上去之後,白成歡琢磨了一下,還是給了晉王妃這個面子,允了崔穎怡入宮。
威國公夫人和李氏正齊聚華清宮陪着阿永玩,知道了這件事,李氏也說不上來有什麼不妥,但是威國公夫人卻很是不虞。
她就將千秋宴上晉王妃想擺譜的事情說了一遍:
“……要我說,成歡你實在不必給那崔氏這麼大面子,這樣不識好歹的人,你對她再好,也都是白搭!”
那一日威國公夫人的態度,事後到底也沒有跟李氏清楚明白地說過,李氏此刻聽了這話,也疑惑地皺了眉頭:
“這話是怎麼說的,難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緣故?”
威國公夫人就看着白成歡,只見白成歡輕輕地搖了搖頭,這就是不必將緣故說出來的意思了。
的確,晉王妃想要疏遠成歡的那些事兒,也不好拿出來明說,不然他們威國公府私下打探藩王之事,也不合規矩。
威國公夫人也就忍住了沒說,只抱怨道:
“也沒什麼,就是從前崔家那位大小姐不是想法子害過咱們女兒嗎?我看見崔家的人就來氣!”
說起這一茬裡,李氏倒是與威國公夫人同仇敵愾,也點點頭道:
“你說的也是,成歡從來就沒有虧待過崔氏,崔家的人卻這樣陰狠毒辣,雖說這崔氏看起來像個好的,到底也是人心隔肚皮!”
白成歡在一邊看着兩位孃親爲她打抱不平,不禁莞爾:
“我的兩位好孃親,就算都是崔家女,晉王妃到底也是和那崔穎華不一樣。”
“再說了,我給晉王妃面子,主要還是爲了給晉王面子。你們也別擔心崔氏會來害我等入了三月,我就打發他們回河東去,以後她就是想害我,那也得要有那個本事才行!”
威國公夫人和李氏互相看了一眼,覺着這也是真話。
等晉王他們回了河東,隔着千山萬水,不管那崔氏心中到底怎麼想,也別想再往京城伸手。
不然,崔家就等着再被剁手吧!
兩人也就不多說話,只打發白成歡趕緊去今日設宴的煙波閣。
李氏抱着阿永道:
“今日你就不必帶着阿永去了,我們在這裡幫你看着,你到那邊看看榮陽郡主來了沒有,好好招待着,可別讓人欺負了!”
白成歡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有些吃醋:
“看來如今榮陽纔是孃親心尖上的人呢,這還沒過門,孃親心裡就只有她了!”
李氏差點兒就把這話當了真,急道:
“胡說什麼?我哪裡不疼你了?還不是你哥哥那個傻子,這麼大的人了,連個媳婦兒也給我娶不回來!你也不說早些賜婚算了,讓他們自己折騰,折騰到什麼時候去?”
白成歡卻是不急不躁,笑眯眯地道:
“孃親別急,難道我當了皇后,就能倚仗權勢去壓着別人不成?還是要他們兩個心甘情願才行。”
說完伸手去抱阿永:
“好啦,孃親你們先歇着,抱了他這會兒也怪累的。阿永我得帶過去,晉王還等着瞧瞧他呢!”
李氏至今都不大能理解女兒爲什麼要對晉王這樣好,但是威國公夫人完全能理解。
儘管女兒死而復生,變成了另一個人,但從小的情誼,怎麼可能說沒就沒?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看李氏想要阻攔,她就連忙站起來打了圓場,讓白成歡順利的抱走了阿永。
二月裡的天氣,一直都是極好的。
昨日剛剛下了一場濛濛的細雨,今日一放晴,碧藍的天空潔靜如洗,望上一眼就令人心曠神怡。
露出了嫩芽的青草和波光粼粼的太明湖水,都散發着清新的氣息。
煙波閣裡裡外外,前來參加宮宴的人,都已經到齊了,正在三三兩兩的說話,說笑聲隨着湖水漣漪,盪漾着飄到了湖畔。
蕭紹棠懷裡抱着阿永,一路走了過來,剛到煙波閣附近,就被白成歡搶了過去:
“還是我來抱着吧,萬一被宋長卿他們看到了,該說我這皇后不賢了!”
時人講究抱孫不抱子,做父親的若是一直抱着兒子,會被人認爲是溺愛,更何況是皇帝。
身爲皇帝,可以寵愛女兒,卻不能過於寵溺皇子。
蕭紹棠斜了一眼緊緊摟住白成歡脖子的阿永,冷哼一聲:
“那你也不許抱他,讓他的嬤嬤抱着吧,我還不是怕你累着!”
“不過抱他一會而已,哪裡就累着了,杞人憂天!”
白成歡白了蕭紹棠一眼,快步走了起來,蕭紹棠也只能跟了上去。
因爲皇帝和皇后都還沒來,出來溜達的宋長卿站在一叢花樹後面,望着皇帝那不爭氣的老婆奴模樣,驚愕一瞬,露出了苦笑。
這輩子,他纔不管皇帝如何因爲寵愛皇后不成體統呢,多管閒事的虧,他已經吃夠了,愛怎麼地,怎麼地吧!
煙波閣裡,因爲有晉王妃的帶掣,崔穎怡總算與舊日相識的女眷們成功敘舊了。
她瞧着容光煥發的榮陽郡主,心裡略微有些泛酸,臉上卻還是得端出笑容來:
“郡主如今可是得了皇后娘娘青眼,真是叫人羨慕!我要是能有郡主一半聰慧,那該多好!”
榮陽郡主這將近一年以來,聽到類似的話已經太多了,並不放在心上,只微微笑道:
“能得皇后娘娘幾分看重,是我的福氣,不過崔姐姐今日若是能與皇后娘娘投緣,想必就不用羨慕我了。”
崔穎怡臉上的笑容就僵了僵。
自從長姐死後,崔家的女子哪裡還能與皇后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