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道旁站立的女子似乎有些驚訝,一聲輕呼之後才走了過來在蕭紹昀面前跪下行禮。
“臣女徐成意叩請皇上金安!”
蕭紹昀有些不悅地低頭:“起來,後退!”
一股撲鼻的香粉氣息迎面而來,雖然和御花園中的各色花卉的香氣不相上下,但蕭紹昀還是有些噁心,滿臉的嫌棄根本不加掩飾。
徐成意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難堪,到底還是恭順地站起身,往後退了好幾步,低眉垂首地站好。
詹士春跟她說過的,皇帝夜間必定從此經過,她做了那麼多準備,皇上居然連讓她近前都不肯!
徐成意有些微紅的臉色在御花園朦朧的光線裡並不明顯,但她心中的羞憤還是起伏如同潮涌。
她到底是哪裡入不得皇上的眼?就連徐成歡那樣的姿色皇上也能當個寶一樣捧着,她除了身份差一些,哪樣不比徐成歡好?
蕭紹昀從來不會去揣測無關人等的心思,邁步就準備走過,但是想起這徐成意是成歡的姐姐,到底還是問了一聲:“怎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御花園徘徊?淑太妃怎麼也沒遣人跟着你?”
徐成意一愣,心中大喜,連忙跟了上去,嬌羞回道:“臣女初入宮中,想念父母家人——臣女慣用的侍婢都留在了府中,宮裡的姐姐們臣女不想攪擾,就一個人出來走走,擾了皇上清淨,還請皇上恕罪!”
蕭紹昀往前又走了幾步,隔開一段距離,才轉身看了她一眼。
是了,一個庶女而已,進宮自然是沒資格帶侍婢的,照她這麼說……
“是宮中有人苛待你了?淑太妃是你的親姑姑,你在宮中不必拘束,那日的話你也聽明白了,你只要好好地住在宮中,待到皇后魂魄歸來,朕必定好生送你回家,爲你指一門好親事,你不必惶恐。”
徐成意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了個乾淨。
居然還要送她回去?
徐成意咬了咬下脣,忍住了沒質問出口。
她自然是不會忘的,她只是一個徐成歡招魂的引子而已,此時在皇上的眼裡,她只是徐成歡的庶姐而已!
雖說來日方長,可她如今既然進了宮,就只能一路向前,萬萬沒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她的父親和嫡母,她已然鬧翻,生母姨娘和親弟弟,還攥在嫡母的手中,她沒有退路了,就是這樣!
徐成意再次跪了下來行了個大禮。
“多謝皇上恩德,臣女也盼望能爲皇上與皇后盡一份力,臣女定然****祈禱,願妹妹成歡的魂魄早日歸來!”
蕭紹昀點點頭,帶了一抹讚賞。
不錯,這個庶姐對成歡還有幾分真心,看來威北候那個老東西就是想要阻撓他爲成歡招魂。
“退下吧,好生在宮中住着,有什麼事就跟淑太妃說。”
蕭紹昀轉身,沿着御花園的石子路往摘星閣而去。
劉德富領着一羣侍從緊跟了上去,路過徐成意身邊的時候,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這徐家二小姐,當真是巧遇皇上?
他怎麼覺得這御花園這麼熱鬧呢,宮裡統共才幾個主子啊,這麼大的皇宮,御花園佔地這麼大,怎麼就這麼湊巧?
這徐二小姐和姑姑淑太妃,可真是一路人!想到前些日子他在這裡偶遇淑太妃,劉德富暗道。
等一行人走遠,徐成意才從地上站了起來,薄薄的裙衫下,膝蓋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硌得生疼。
她自幼在候府雖然不被重視,但嫡母那個老女人也不敢爲難她,她倒是沒有過這樣跪在石子上過。
不過,吃這點苦算什麼,終有一****在這宮中站穩了腳跟,那就什麼苦都不必吃了!
慈寧宮,淑太妃懶懶地拿着一卷書歪在軟榻上,在燈下時不時看兩眼,合宮裡寂靜無聲。
直到徐成意的歸來纔打破了這片寧靜。
“姑姑……您怎麼還沒歇息?”
徐成意出去的時候都已經接近亥時了,回來的更是晚。原本以爲淑太妃已經睡了,可是進了宮門一看,淑太妃住着的正殿還亮着燈,只好硬着頭皮前來問安。
“白日裡睡多了,這會兒走了困,倒是睡不着了。”
淑太妃坐起身,身側站着的宮女低頭恭敬地接過她手中的書卷,另一個上前給她穿上軟緞寢鞋,小心翼翼扶她下了雕花描鳳的軟榻。
這樣雍容尊貴的姿態,看得徐成意一陣眼熱。
看看,即使姑姑只是一個風光不再的老太妃,這該有的尊榮享受,還是一點不少。
再想想伺候自己的那兩個暗含鄙夷的宮女,徐成意心下立刻有了計較。
她上前扶住了淑太妃,兩人再次落座後,她纔有些遲疑地開口:
“姑姑,成意剛纔也有些睡不着,就去御花園走了走,遇見了皇上……皇上似乎是去摘星閣呢。”
淑太妃挑了挑細長的眉毛,似乎很詫異:“哦?”
徐成意低了頭:“皇上囑咐我,在宮中好生住着即可……聽皇上語氣,似乎是……還是要爲成歡招魂……姑姑,皇上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淑太妃凝眉,先帝駕崩之後,她在宮中的勢力不比從前,皇帝大婚前爲了辦那件事,已經耗費了她不少人手,如今皇帝身邊又有詹士春在,前朝和宮外的事情她的消息就沒以前那麼便利了。
她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自己這個庶出的侄女,輕嘆道:“成意,今晚,你做錯了兩件事,若是這會兒坐在你身邊的,不是本宮,而是別人,那麼你此時,已經被送到皇帝面前治罪了。”
徐成意大驚,立刻跪了下來,面上一派惶恐:“成意疏忽,姑姑教我!”
“第一,你不該私自向本宮透露皇上的行蹤,其次,你不該妄測聖意,這兩條,無論犯了哪一條,都是死罪!”
淑太妃看着長長的指甲上有些斑駁,卻因爲孝元皇后孝期沒能再重新塗上的猩紅丹蔻,神情冷淡,不怒自威。
常年居於上位的威勢立刻壓得徐成意擡不起頭,匍匐在地上戰慄不已:“臣女有罪,還請姑姑救我!”
淑太妃卻是充耳不聞,只一心看着那讓人不喜的指甲,彷彿地下跪着的,根本不是她的親侄女,只是一個與她無關的人。
徐成意不知道淑太妃這是什麼意思,心念急轉。
先帝在時,淑太妃橫行後宮十幾年,絕對不是這種循規蹈矩,從不窺探聖意的人,這是看出了她的試探,想要故意爲難她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