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煙舉傘走進雨中,這時候方丈十分渾厚的聲音從後背傳來,“如果唐姑娘不接受這把匕首,將來皇上會去承啓國提親,兩國交涉,畢竟會引發戰爭。這是必然結果……”
“這是什麼道理,這和匕首有什麼關係?”唐子煙轉身,雨水澆在傘上發出巨響,聲音也不是那樣的清亮,看到方丈臉上痛苦的扭絞,唐子煙心裡終於還是沒有按捺住那絲慈悲,“我知道方丈是爲了安南國着想,但我不認爲,司馬真會做出那樣的舉動。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唐家女子,或者說,是一個會占卜的禍患,誰得到我對他來說既是好也是壞,這就是像是一把火……”
“唐姑娘既然知道的這麼清楚,也該明白,既然身爲帝王,沒有一個人不願意擴大疆土,這是人的本能慾望……”方丈這樣說的時候,目光帶着懇求看着唐子煙,彷彿在說,如果唐子煙不同意,那他會一直這樣的痛苦下去。
傘下的唐子煙莞爾笑了,“他惦念大好江山,不代表會娶一個不愛的女子爲妻,就算他願意娶我爲妻,我也早下了誓言,此生不嫁。方丈說這麼多,我還是不明白這與這把匕首到底有什麼關係,爲什麼收了就不會有災禍,不收反而有……”
“看來姑娘是不記得了。”方丈**一聲,唸了一聲佛號,彷彿說出來這個秘密有違天命似的,他擡頭看了看天,又望着唐子煙,“這把匕首是尋得七世龍骨的關鍵,也是姑娘自己的隨身之物,這是師傅留下來的話,我只轉述一次。這話老納此生只說一次,以後絕對不會再說第二次,也不會讓皇上知道,姑娘還是帶着這把匕首離開吧。”方丈說完,捧着那個盒子走到唐子煙的身邊,雙手奉上,神色虔誠,像是送走一個災禍一般。
這樣也對,他一個出家人自然希望國土平安,百姓安居,纔不會支持司馬真成爲新月大陸的帝王,卻尋找什麼七世龍骨的下落。
唐子煙伸手接過了匕首盒子,思索半晌,覺得這樣攜帶不方便,只將那匕首取出來放進衣服內,又將盒子替還給了方丈,“匕首我拿着,盒子你收着,方丈屋子裡的那些畫像也可以去了,不必再掛着。我幫安南國找到水源之後就會離開,方丈大可不必擔憂……”
“還有一件事情……”方丈遲疑地看着唐子煙,隨後從袖中取出一件東西,方丈走到唐子煙的身邊道,“這件東西也是師傅老人家留下的,說我用的着,看來,這件東西也是屬於姑娘的。”
“是什麼?”唐子煙細細打量,覺得這像何首烏,但又不像。
唐子煙看着看似何首烏的東西,心裡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儘管這樣的感覺很淡,可還是不能忽略。看着手裡黑粗粗的東西,不斷的在想,自己究竟實在什麼地方見過。
看着唐子煙皺起的眉頭,方丈爲她解答道:“這是師傅留下的,老衲也不知這爲何物,但師傅留了一句話,這東西讓姑娘帶在身邊,總有一天,他會發揮他的用處。其他的,老衲一概不知。”
聽到方丈的話,唐子煙皺起眉頭:“方丈,這兩件東西我收下了,至於其餘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天空黑壓壓的,淅瀝瀝的大雨也沒有絲毫停下來的跡象。雨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地上。即使有傘,羣擺還是沾上了雨滴。
回想着房間裡面的畫,不由得皺起眉頭,那一幅畫是怎麼回事?她覺得那副畫不可能是自己,因爲自己不可能會這樣,散發這樣慈悲的目光。她的重生,是爲了將那些傷害過她的人親手送入地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說的簡單,要是可以那麼輕易放下,她也不會重生。還有,匕首的秘密,她也會揭曉出來。
看着唐子煙堅毅的目光,方丈幽幽的談了一口氣,也許,這是上天冥冥之中註定的,還希望這位姑娘可以早日放下心中的仇恨。
“方丈,我告辭了。”說着拿起一旁的雨傘往外面走去。
看着唐子煙的背影,方丈談了一口氣:“阿彌陀佛,還望姑娘早日放下,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唐子煙在前面走着,聽着方丈在後面所說的話,嘴角勾起一道諷刺的笑容,要是可以那麼輕易就回頭,那麼輕易就可以放下,那麼世界間哪裡來的這麼多復仇者?她原來活的很簡單,要求不高,只希望弟弟還有自己在乎的人可以好好的活着就好了。
可是,她這麼忍氣吞聲,換來的是什麼?弟弟死無葬身之地,自己得到的待遇是什麼?她不會放下。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她已經沒有可以回頭的餘地了。
雖然懷有占卜術,可以得知別人的命運,也可以更改別人的命數,唯獨知道自己的,卻沒辦法更改。這天下是誰去掌控,和她沒關係,她想要做的,就是保護好她的家人,僅此而已。
在另一個地方,樑子婿和司馬真被小和尚攔下來了,帶去用齋,和唐子煙分開了。看着外面淅瀝瀝的大雨,樑子婿感覺心裡很不安,坐不下來,在哪裡走來走去。
司馬真看着前面走來走去的人:“你能不能停下來坐一會?我的頭都被你轉暈……”畫還沒有說完,司馬真立即向樑子婿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接着“吱……”的一聲,房門被打開了。將他們帶到這裡的小和尚推開門走進來,對着兩人微微作了一個揖:“兩位施主,哪位女施主已經出來了,正在外面的小佛堂等着兩位施主。”
聽着小和尚的話,兩人相視一眼,立即往外面而去。
唐子煙看着外面淅瀝瀝的雨,面無表情,眼睛錚錚的看着前方,深邃的眼睛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撐着紅色的油紙傘,一身白色的羅裙,處於雨中,並沒有在佛堂裡等着,而是站在外面。
烏雲壓天,從前還沒有什麼感覺,現在卻感覺是如此的壓抑,壓的人喘不過氣來。這樣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安。
關於七世龍骨,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關於方丈所說的,懷裡的匕首,和自己的婚事有什麼關係?難道自己不接受這匕首,他就會提親嗎?
不過,不管怎麼樣,現在這把匕首已經到了自己的手裡,要怎麼處置,自己可以看着辦。
“子煙!”見到唐子煙身處於雨中,樑子婿立即出聲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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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有人喚自己,將飄遠的思緒拉回來,看着與自己來到這裡的兩人,微微的點了點頭:“嗯。”
樑子婿跑到她的身邊,擔憂的看着她,目光上下打量,抓住她的胳膊,神色很是緊張:“子煙你沒事吧?方丈對你說什麼了?”
唐子煙沒有事先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向他的手。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意識到自己不對,立即放開了。“方丈並沒有對我說什麼,只是簡單的聊了一下。”
她不可能告訴他說聊的是關於她的前身吧?
“這樣就好,你被單獨叫去,嚇死我了。”聽到唐子煙這麼說,樑子婿的心裡鬆了一口氣。
“唐姑娘。”司馬真走到唐子煙的面前:“不知方丈和你說什麼了?”
唐子煙微微勾起嘴角,牽出一道淡淡的笑意:“沒說什麼,只是簡單的聊了幾句,如果沒事什麼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在在一起多說無益。還不如率先回去的好。
“子煙,我和你一起回去。”說着立即追上他的腳步。留下司馬真一人獨自站在原地。
不管是真是假,每一個人都想成爲這天下的霸主這是不可否認的,而得到這天下的關鍵所在就是七世龍骨,而懷裡的匕首又是七世龍骨的關鍵所在,這樣的話,這匕首必須好生看管。想起方丈像送災難一樣送走匕首的時候,她覺得還沒什麼,現在看來,這也許還真是一個大災難。
回去以後,樑子婿的衣服溼了而唐子煙的裙襬也粘上了不少的雨水。但是樑子婿並沒有着急回去換衣服:“子煙,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國?”
唐子煙將傘收起來,往自己的房間方向走:“過幾天再說吧。”
現在還有事情沒有弄完,還不能回去。要是可以她也想早些回去,畢竟她還不知道伶雲還有子安在唐府裡會怎麼樣,會不會吃那些人的虧。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外面的雨還是沒有消停的跡象,這雨要下三天,明天天一黑,這雨就會結束,淅瀝瀝的雨聲,拍打着地面,唐子煙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的雨。心裡感覺有些悶,不知道,那個人現在在做什麼。
這樣想着心裡暗自吵笑自己。明明都已經成全他們了,這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都是都是自己做的,不是嗎?回想着流月那天的樣子,唐子煙嘆了一口氣。女人爲了自己喜歡的人,真的什麼事情都可以做的出來。這可能就是女人的可悲之處吧?
明知愛情如毒藥,一旦沾染,就會令人沉迷,令人疼痛不堪,變得神經兮兮還是想要去品嚐這名叫“愛情”的毒藥。
“子煙?”伴隨着咚咚咚的敲門聲:“子煙你睡了嗎?”樑子婿在外面敲着門。
“什麼事?進來吧。”起身坐到桌子旁。隨着樑子婿走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個人,看到那個人,唐子煙立即皺起眉頭:“不是警告過你不許跟來嗎?”
樑子婿見到她的情緒不爽了,立即爲自己說道:“子煙,這可不管我的事,都是這個傢伙要讓我帶他來見你的,說什麼有事情要和你商量,我才帶他來見你。”
來人正是唐子煙不讓跟來的軒轅令。不知道他來這裡做什麼,看着軒轅令:“你來做什麼?”
軒轅令沒有說完,而是用餘光掃了掃站在他背後的樑子婿,唐子煙立即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看着樑子婿:“我現在想吃點東西喝普洱茶,你可不可以去幫我泡一下?”
樑子婿並沒有說話,而是看了一下站着的軒轅令,他知道,現在並不是唐子煙想喝茶,而是他們要商量事情,不想讓他知道而已,說什麼想喝普洱茶都是藉口,但是,只要她說出來,他都會滿足她:“好,我去幫你泡。”
說着轉身出去,並且將門關上。唐子煙見到樑子婿已經出去了,知道他已經知道是自己故意支開他,眼眸沉了沉,看着站在門口的軒轅令:“現在除了你我,沒有別人在了,你可以說你說了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商量?”
軒轅令看着唐子煙的一頭銀髮,分開了幾天,她的頭髮卻一點也沒有恢復,還是和分開的那個時候一樣,一頭銀髮:“你應該知道,七世龍骨關乎天下,我只是想要勸你放手。”冰冷的聲音,沒有帶上一點點的感情,和原來一樣。
關於讓她放棄七世龍骨的秘密,不知道軒轅令已經說了多少次了。
“我說過,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可以做的了主的,我也說過,如果你想要守護住七世龍骨的秘密,就殺掉我。不然的話,七世龍骨的秘密總會被我知道。只要我活着,關於七世龍骨就有千萬種可能。”這是命運,他想要守護七世龍骨的秘密,就必須要把她殺掉,不然的話,總有一天,七世龍骨的秘密她會知道。
軒轅令不去看她的目光,爲了救宿墨,她已經是一頭銀髮,這是消耗元力過度的表現,如果有一天,她的元力消耗殆盡時就是她死亡之期。他想要守護住七世龍骨的秘密,但是,他不可能動手殺她,哪怕知道他們是敵對的兩人。
“你就這麼想知道關於七世龍骨的秘密嗎?”守護這個秘密,是他們軒轅家歷代的責任。七世龍骨的秘密一旦出現,天下必然打亂,那個時候,生靈塗炭,百姓居無定所。那不是他想看到的場景。
聽到他的話,唐子煙心裡一跳,心立即提高起來,目光看着軒轅令。他難道要告訴我關於七世龍骨的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