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煙看着伶雲不解問道,“準備什麼?又不是什麼重大的日子!”
“小姐,你怎麼糊塗了,明日是商家展覽宴呢!”伶雲笑的十分神秘,看到小姐漫不經心,神色又變得有些焦急。
“是啊,是展覽宴,可我們不過是去充當人數,又沒有什麼特別的。”唐子煙提步往後院走去,伶雲的小心思她都懂,只是她現在沒有興趣爲誰而花枝招展,做個傻傻的花瓶了。
上一世初嫁方以軒,儘管心中依然不曾忘記宋清遠,可是她已經決定做一個賢妻良母,助方以軒一臂之力。
可是沒有想到,方以軒只是想利用她達到自己的目的。
伶雲跺腳追至唐子煙的身後,急着道,“小姐,既然是展覽,那麼方家也會去,到時候方公子也一定在,小姐還是該好好梳妝,讓方公子更加喜歡小姐。”
“他喜歡我?”唐子煙心中不屑,這輩子,看到方以軒只會覺得作嘔,不會再有任何的喜歡。
伶雲點點頭道,“是啊,方公子當然喜歡小姐,要不然怎麼會那麼擔憂小姐的安危,還親自來看小姐!”
“他只是怕我死了,得不到一筆豐厚的嫁妝!”唐子煙冷笑一聲,再不理睬伶雲,只加快步子往自己的房間去了。
她必須在明日一早之前,做好一切準備,她這一次,一定要讓二夫人永世都後悔今天的決定。
伶雲有些疑惑,什麼豐厚的嫁妝?大小姐出嫁的時候,可是除了那兩件喜服,什麼嫁妝都沒有。
想了半天不明白,伶雲還是決定回去替小姐好好準備。
待伶雲回房間之後,見小姐已經閉門休息,瞧了瞧還不到掌燈時候,伶雲打開衣櫃替大小姐開始準備東西。
夜半,聽到守夜的伶雲睡熟之後,唐子煙悄然起身,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用帽子遮了臉,悄悄離開了房間。
夜間,秋涼如水,拂面的秋風帶着些許的煞意,像是在給唐子煙預示着明天的危險。
唐子煙並不以爲意,神色之中帶着堅定,腳步聲在夜色之中也份外的沉穩篤定。
黑色的斗篷在秋風裡輕輕的翻動,安靜的夜色裡,只有風吹過斗篷時那獵獵的聲響。
和熙園位於樑京的城東,其構造與輝煌並不比皇宮差多少。
園子是當年樑京先皇爲了接待別國的皇子大臣特意建造的驛館,平日裡又充作是舉辦歌舞宴會的場地,所以明日的商家展覽就在和熙園舉行。
不用想,也知道明日的場景定是舉世盛況,不僅承啓國的皇子大臣都會參加,而且還會邀請別國的皇子大臣前來參加這個宴會,一則是爲了能將承啓國的商品更好的銷至別國,二則是爲了更深的一個目的,那就是政治上的和親。
想至這裡,唐子煙的眉頭微微蹙起,也正因爲明日的展覽至關重要,所以唐耀纔會爲了唐家利益,不念父子之情狠狠地責罰了子安。
心微微的抽痛,原來這世上的親情抵不過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金銀。
半個時辰之後,唐子煙來到了和熙園的東門。
因爲和熙園裡已經擺好了各大商家的展覽商品,所以此時,各個門口都有皇家護衛看守。
唐子煙看了一下,每個門口都由八個高手守護,看來從門進去是不大可能了。
忽地記起,從東門往西走,和熙園的牆角處種着幾株諾大的榕樹,榕樹的枝垂到地上又生根,循環反覆,竟然繁衍成了一片榕樹林子。
林邊緊挨着和熙園的清湖,岸邊盡是柔軟的泥沙沼澤,平時沒有人敢隨意進去。
不過,她知道那裡有一條園丁修剪榕樹的木樁通道,可直通熙園內部。
想到這條通道,自然而然就會想起那個人,那個曾經不止一次救過她,卻因爲種種原因不能娶她的人。
心裡剛剛波瀾微起,就被唐子煙壓制下去,她發過誓,這一世決對不會再爲情所傷。
她按着記憶尋到那個牆角,果然看到了無數條榕樹的枝椏從牆內垂到了牆外。
按理說,這是熙園唯一的隱患,應該早就除去纔是,只因了牆內另一片的沼澤,先皇相信,沒有哪個人能安然穿過沼澤,安然地到達熙園,所以才一直留着這片風景。
這時,榕樹的葉子盡數掉光,唐子煙很容易就順着榕樹的枝條爬進去,翻身進了熙園,雙腳剛剛落地,就查覺身下是一片沼澤,每一個深潭都足可以吞沒一頭大象。
唐子煙趁着月光,小心搜索那個木樁暗道的記號。
環視一圈,沒有發現,再環視一圈,仍然一無所獲。
難道,是她記錯了嗎?
後來仔細辨別,才發現四處是荷花的沼澤上,唯有一處缺了幾隻葉子,像是被人踩踏過一般。
她微微鬆了一口氣,看來,這條暗道還沒有變。
靠着臂力,抓着榕樹的枝條小心地盪到木樁暗橋附近,十分果斷地跳下去,雙足剛剛落地,就感覺腳下果然有一個園園的目樁承受了身體的重量。
唐子煙依着記憶,一步一步尋着木樁行走,大概半個時辰過後,終於抵達了熙園內部。
放眼望去,月光之下,熙園裡所有的商品盡數擺放整齊,可謂是琳琅滿目。
有方家的絲帛,有白家上等的紅木雕刻和紅木桌椅,有楊家的上等胭脂,遠遠就可以聞到香味,這其中,則數唐家的航船模型最爲的壯觀精美。
唐子煙無心再欣賞別的商品,徑自走至唐家最大的那艘船模型前。
她記着那模型是由三千一百件部件組成,而且每一步都要嚴格按着構造步驟來,否則,就會散架,成爲一艘沒有任何價值的玩物。
在這艘船上,唐耀傾盡了心血,他準備將這艘船造好之後,就讓皇上和皇子們親自登船進行首次遠洋航行。
所以,在唐子安壓壞了這艘船後,唐耀纔會發那麼大的火。
那現在她就必須將這艘船的構造弄清楚,做到有備無患。
她知道,就算她將子安保護的再好,二夫人都會尋到可趁之機,與其這樣,到不如將這船模構造看個清楚,就可以做到有備無患,還可以讓子安成爲一個集聰明才智爲一身的唐家嫡子。
想到這裡,唐子菸嘴角微微勾笑,她允諾過,一定要讓伶雲和子安過上最好的生活。
時間緊迫,唐子煙顧不得多想,立刻開始捉摸船型的構造。
好在整個熙園內都十分的安靜,除了偶爾幾隻蝙蝠貼耳飛過,再沒有其他的動靜。
唐子煙專心致志的研究那個模型,身後來了人也並沒有發覺,仍然沉浸在那複雜的構造之中,不時地低頭沉思。
唐子煙俯着身子,眸子低垂,視線專注於那艘模型地船上,蝴蝶羽翅一般的睫毛陰影垂在眼瞼,讓她看起來份外的神秘。
軒轅令抱着劍靜靜立在唐子煙十米開外的地方,一動不動,眸子裡染着幾分奈人尋味的神情。
皇上下了聖旨,命軒轅家的人負責和熙園裡商品的安全,軒轅令不敢怠慢,尤其明天就要開展,今晚無疑是最重要的一晚。
他對榕樹林那邊雖然並沒有太多的擔憂,但他還是想疏而不漏,不想讓任何一個地方出現問題,剛巧,他來到榕樹林邊的時候,發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悄然潛入了園內。
若不是她停在唐家的船型前,他還不敢肯定,那個身影就是唐子煙,但是現在確定無疑。
腦海裡浮現着在靜思軒初見她時的情形,第一次見面,她卻用一種恨意十足的眸子看着他。
第二次,他不惜代價從楓林裡救了她,可是換回來的,卻是她的誣陷。
軒轅令身穿黑色長衫的身子僵了一下,因爲困惑而微微發出一聲嘆息。
“誰,誰在那裡?”唐子煙聽到有細微的嘆息,猛得轉身,本能地發出一聲質問,最後目光落到了石尊一般的黑影上。
軒轅令抱着劍一步一步走進,身上帶着濃郁的秋夜涼意,連同他身上那種冷酷氣質,似乎連空氣都被他染涼了。
“唐大小姐,深更半夜不睡來此有何目的?”軒轅令的眸子剛與唐子煙對上,立刻發現,她的眸子裡仍然滿藏着恨意,那是一種足以讓人手無無措的恨。
唐子煙心中雖然暗悔,不該如此大意,但還是神色不動地道,“來看看自家的船,只是怕有些人圖謀不軌,對這船動些手腳。”
“這恐怕不是唐小姐真正的目的吧,如果唐小姐不肯說實話,那軒轅令只能將小姐押起來,等明日讓人審問唐小姐!”軒轅令聲音頗爲冷酷,身爲皇家護衛,他永遠不能把情感表露在外,更不能心軟慈悲,這是大忌。
可是面對唐子煙那種恨意,還是忍不住,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得罪了她,讓她恨自己到如此地步。
“悉聽尊便,即便你是親手殺了我,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只是軒轅令你要記得,世上確實存在因果報應!”唐子煙聲音如冰如霜,每一個字脫口而出的時候,幾乎都凍了起來。
軒轅令感覺到這種怨氣,聽到因果報應四個字時,不由一怔。
身爲保護龍骨的護衛,軒轅令家世世代代都曾殺過人,他們謹遵聖命,只要有人對龍骨不利,他們一概不問原由,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