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煙扔下話,抱着黑貓飄然轉身離開。
行至門口,唐子煙撫摸着黑貓道,“妙哥你記住了,這府上處處是陷阱,你若再到處亂跑,被人捉了打死就不好了,以後不能亂跑,記住了嗎?”
那貓似聽懂人語,“喵”地叫了一聲,頭在唐子煙的身上蹭了蹭,然後輕輕地打起了呼嚕。
想到剛纔唐子琴那滿是恨意的眸子,唐子煙心裡微沉。
就憑着帶蛇入了和熙園,絆倒子安壓毀船模一事,她就可以讓唐子琴和二夫人一同被皇上賜死,只是賜死了又有什麼好玩的呢?
宿墨走了,只留下這隻黑貓,從今往後,她也只有逗着唐子琴玩玩了。
伶雲瞧到唐子煙抱着妙哥回來,忙上前道,“小姐,你找到妙哥了?”
看到唐子煙懷裡的妙哥,伶雲覺得有些不對,伸手去摸妙哥,見妙哥突然擡起頭兇狠地瞪着她,見是伶雲這才放鬆了下來。
伶雲輕輕地扒開妙哥背上的毛,纔看到有幾處流血的地方,她驚呼,“小姐,有人用針扎妙哥了,你瞧?”
唐子煙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回去幫妙哥上藥,這份疼我一定讓唐子琴也償償!”
本以爲二夫人被休,唐子琴已經夠痛的了,看來,還是沒有敲到她的痛處。
想至這裡,唐子煙雙眸微冷,步伐堅定地往後院行去。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大亮,唐子煙已經起牀梳洗。
伶雲進屋的時候,看到唐子煙一身男裝,髮髻也梳成了一條長辮,乍一看,到真以爲她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
“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伶雲有些好奇,這些日子小姐可是越來越怪了,不過好像總能化險爲夷,她也就不再那麼大驚小怪的了。
唐子煙滿意地看看銅鏡裡的自己,對身後的伶雲道,“我今天要去白家的木柴市場瞧瞧,你陪子安去靜墨齋讀書,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白管家提!”
說到私塾,伶雲突然想起什麼,忙道,“可是小姐,昨天子安還問起宿墨公子,他說那天看到的熙國八皇子好像宿墨公子……”
說起宿墨,唐子煙心神一恍。
宿墨已經離開了,可是她還沒有跟子安說。對她和子安來說,宿墨真的只是匆匆過客,來來去去也只是在心底留下一個痕跡,不待來年,宿墨就會把她和子安忘記的乾乾淨淨吧。
想象着他坐在龍椅之上,叱詫風雲,而她永遠只能是唐家女,此一生爲唐家活。
也不知道子安學會了一招半式沒有,是不是能好好的保護自己不再受唐程和唐永的欺侮,可是如今,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你告訴子安,宿墨公子有事離開了,讓他別再記掛!”唐子煙說完,忽又想起宿墨不在,子安在私塾恐怕不**全,轉頭囑咐伶雲道,“你一定要跟着子安,寸步不離,如果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白管家,知道了嗎?”
“知道了,小姐不必擔憂!”伶雲點點頭,看了一眼身穿男裝的唐子煙俊逸風流,竟也不比那些公子哥差多少,不禁抿嘴笑了。
出了房間來到前院的時候,白管家看到唐子煙如此打扮也是微微一愕,半晌後才呵呵一笑,“原來是大小姐,老奴就說從哪裡冒出來這麼一位風流公子,大小姐這樣的裝扮是要去哪裡?”
“去白家的林木市場瞧瞧,看能不能買到柏油木,如果爹爹問起,白管家如實相告就是,另外,你務必告訴爹爹,一定要儘快去官府狀告白府毀約之事,我們一定要拿到違約的罰金。”得到白管家的答覆,唐子煙從袖子裡取出事先準備好的擅自搖了搖,踱着男步緩緩出了府門。
藏在角落裡的唐子琴看到唐子煙離開,這才走至白管家面前問,“白管家,姐姐這是去哪裡了?”
“是二小姐呀,大小姐說出去辦點事情,也沒有說到底去哪裡。”白管家看到唐子琴臉上的神情,就沒有實言相告,只是委婉撒了一個謊。
唐子琴心裡冷笑,女扮男裝,虧她也想得出,沒想到她還敢單獨出府。
心裡突生一計,臉上的表情就顯露幾分陰險,感覺到白管家的目光時,唐子琴才微微收了下巴輕聲道,“沒什麼事情,白管家就去忙吧!”
“是,二小姐!”看着白管家離開後,唐子琴嘴角的冷笑才越漸清晰,那眸子裡分明如毒蛇一般的狠戾。
此時天空漸漸起了北風,扯着可以扯動的一切,發出輕輕的嗚咽聲。
唐子琴提步走出府門,向唐文遠的府中走去。
唐子煙出府時,街上行人不多,北風嗚咽,到叫人覺得有幾分清冷。
天空也灰濛濛的,老天似也在傷感這寂寥的清晨。青石路上,有層層白霜,像是鍍了一層銀。
走路的時候,唐子煙的心緒仍然停在某處,恍惚是某些被遺忘的情愫,她努力搖頭擺脫那抹浪漫,想把在山澗看到的那抹熹微之光與此時的相區別開,想把心底某個人的人影徹底清除,不留痕跡。
“阿彌陀佛!”聽到佛號,唐子煙才急急收步,擡頭時才發現,因爲剛纔凝神想事,差點與一位和尚撞在一起。
待兩人眸光相撞時,心間頓時是天翻地覆的驚詫感。
“宋清遠……”唐子煙喉間一哽,本以爲再不相間的人竟然不期而遇,老天是在開她的玩笑嗎?
宋清遠的神情有些木訥,半晌後才忙地低頭唸了一次佛號,“對不起施主,因爲家中老母病重,走的着急,所以不小心撞着施主,還望施主見諒!”
聽到這沉如暮鐘的聲音,唐子煙不止一次問,這是那個負心的宋清遠?
就是那個曾有雄心壯志,一心想得唐府家產的宋清遠?
家母病重,那就是度娘了,這些日子太忙,都沒有過去看看度娘。還是等從木材市場回來,過去瞧瞧度娘!
見唐子煙不責怪,宋清遠又挪着步子漸行漸遠,片刻後,唐子煙才搖了搖頭,急步往白家的林木賣場去了。
白金昌與唐家的契約**了十畝上好的柏油木,因爲唐耀休妻之舉,白金昌毀約,那這十畝上好的柏油木勢必要放在市場裡出售,如果他賣不出去呢?
唐子煙手中的扇子一拍,眸光閃動,嘴角漸漸勾起一抹笑意。
她今天就要讓白金昌的上好柏油木爛在手裡,就不信,白金昌他能將伐好的林木放在家中一輩子不出售。
心裡拿定主意,步子就邁的更穩了。
樑京林木交易市場是在樑京南方,市場緊鄰着南山森林,山與平原的交界處有一條從山上順流而來的山泉水,平日裡所有木材正是從這河流之中運送下來的。
唐子煙到達林木市場的時候,這裡已經是熙熙攘攘一片熱鬧。
成堆的木材整齊的堆放在市場中,每堆木材前都明確寫着價碼和出售的數量。
唐子煙行至柏油木前的時候,看到已經有許多的人圍在那裡,似在小聲議論着柏油木的價格。
“這柏油木還真是貴,一方只比紅木低十兩銀子,你說這油木除了造船還有什麼用?”其中一個商人搖了搖頭,似不太感興趣,走開了。
另一個商人接着道,“聽說唐家和白家鬧翻了,這柏油木自然不賣給唐家,可是我們這些做漁船的小作坊,也用不起這樣上好的柏油木啊!”
“是啊,你說這白老爺也真是,既然賣不了就應該低價出售,標出這樣的價格來,這明擺着是不想賣啊!”說話的顯然是有心買,但是覺得價格太高了點。
這時賣木材的白府下人道,“各位大爺,這柏油木已經壓低二十兩銀子了,這再壓也沒有什麼意思,你們瞧瞧這木質,瞧瞧樹的年輪,就該知道這樹哪一株都是五十多年的樹,價太低了,不划算吶!”
唐子煙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待衆人散開的時候,她才急步追上了剛纔有意向買柏油木的小商販。
“這位爺請留步!”唐子煙見二人停下步子,忙迎了上去,笑道,“可是有意想賣那柏油木造船?”
兩個商人都點點頭道,“有心是有心,只是太貴了,若是用這些木材做出船來,成本太高,恐怕漁民買不起!”
另一個也應和道,“是啊,成本太高,我們賺什麼?我看這白老爺也沒有想賣的意思!”
唐子煙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有辦法讓白金昌低價出售這些柏油木,二位可能聽小生一句?”
“你?就憑你能讓白金昌那個吝嗇鬼便宜出售柏油木?哈哈,小公子你還是醒醒吧,這裡不是你玩的地方!”一個年歲略大的商人瞧得唐子煙眉目清秀,到像幾分書生,就笑她來錯了地方。
唐子煙揚了揚下巴,十分自信道,“當然,就憑我,就可以讓白金昌降價,而且,你們還可以從我這裡得到壓價後的補償,如果你們答應,明日一早,我就會帶來二位的補償銀兩!”
“什麼?我們沒有聽錯吧,不僅能買到便宜木材,還能得到補償銀兩?這還真是天上掉餡餅,有這麼好的事情?”兩人交換一個眼色,覺得像是遇到了騙子,而且還是一個眉清目秀,年紀尚輕的小騙子。
唐子煙望了一眼圍在柏油木前的商人,低頭對兩個商人道,“我只需要你們把這個消息告訴每一個想買柏油木的人,明日一早,但凡與我簽訂買木契約的人,都可以得到一百兩的補償銀,前提是,你們不能再與白家直接交易,而是從我手裡購買柏油木!”
兩人錯愕回視,雖然聽明白了唐子煙這是要橇白家的買賣,可是她這樣做,能掙到什麼?
“我們爲什麼要信你?”兩個人商人異口同聲說道。
唐子煙得意一笑,“信了我,你們也沒什麼損失,況且明天一早就知道事情是真是假,何樂不爲?”
“有道理,也不急在這一時,不如就依了這位公子的?”一個商人先動了心,無商不奸,唐子煙深信這個道理,她明白只要給他們一點甜頭,所有的人都會聽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