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的天空下厚重的雲層翻滾着緩慢地朝東邊移動着,灰黯的烏雲在天台山間時開時合,低的讓人伸手可觸。山上松樹憊懶地在雲霧中伸出枝條讓濛濛細雨洗刷塵埃,抖落到地上。雨絲很輕,輕的隨着山風在山林間頑皮地互相追逐着,遊戲是如此美妙,都不想投入大地母親懷抱了。已經是深冬了,臨海外面下着雨在天台山上卻是雪花紛飛,大地披上白衣了。
雖然是冬天,樹葉枯黃了,在午後絲絲雨點中,臨海北面的北固山外卻是一片綠色。
上萬穿戴整齊的戰士排成整齊的方陣人如鬆,槍如林雕塑般面向北方。二十來門火炮披紅掛綵擺放在前面。史秉譽率領一干將領站立在肅立着的隊伍前列正翹首望着北面的山地。今日是司令員到達臨海的日子,各部隊的高級將領都出來迎接了,同時還有衆多根據地高級官員從溫州趕了過來。
本來楊滬生是打算十九日到達臨海,但兩萬多部隊不是說走就走得了的,收攏那些家在寧波回家探親的戰士需要時間,部隊集結需要時間,佈置各處警衛工作也需要時間,還有城裡的安置工作,部隊後勤保障,戰士思想工作……什麼都需要時間,不是他楊滬生說走路就能走的了的。等諸多事情都安置好,已經是他原來說要走的兩天之後事情了。
“議長,楊議長還有多少時間才能過來?不是說距離這裡只有二十里了嗎?怎麼還沒有到?”容閎悄悄取出懷錶,看了眼時間問道。他是昨天趕了一天的路才從溫州那邊過來了,今日一大早剛到臨海就又跟着史秉譽來到城外迎接司令員到來,一晚上沒睡再加上幾個小時站下來,容閎感到腰痠背痛,四肢發麻,有些站立不穩了。
“再等一會兒吧,應該馬上就要到了。或者總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史秉譽略顯疲憊地說道。史秉譽這幾天有些忙的暈頭轉向了,出訪美國需要準備,新降的淮軍需要安置,部隊傷員需要慰問,投奔溫州的洋槍隊和華爾親屬需要接見,再加上根據地內各個部長爲了各自部門利益爭吵不已,讓史秉譽和容閎頭痛之極。如此衆多的事情都壓在史秉譽肩上,讓他現在每天睡眠連兩個小時都沒有,白天只能偷空閉上眼睛打個盹。上次楊滬生回溫州史秉譽去看機槍實驗了,今天他是無論如何也要親自出來迎接自己的大哥。強忍睏意的史秉譽勉強睜開佈滿血絲的眼睛看着北面。史秉譽習慣性地摸了下口袋,這才發覺口袋裡面已經空空如也了。見容閎還站在自己身側,史秉譽小聲問道:“總理,你身上有沒有帶香菸?給我一支吧。”
“雲茂,把香菸拿過來。”容閎轉身對身後的工作人員交代道,林峰灃答應一聲到後面找香菸去了。“唉,史議長,我看您還是回去休息休息再過來好了,光靠香菸提神什麼可以?香菸這種東西還是少吸爲好,吸多了有傷身體呀!”楊滬生和史秉譽帶了個好頭,他們倆兄弟煙不離嘴造成了根據地凡是有點身份的人人以叼上香菸爲榮,按照剛到溫州的洪仁玕\大公子洪葵元所說的,溫州現在是烏煙瘴氣,就連他父親老友容閎嘴裡也叼着香菸。容閎還算是比較節制的,一天不過五六根而已,管商業和工業的兩個部長就厲害多了,他們兩個一天可以抽掉兩到三包,真是恨不得鑽進煙管裡不出來了。倪峰總覺得這兩個部長有監守自盜的嫌疑,不過到現在還沒有抓到確切的把柄。容閎今日見史秉譽一根接着一根不停地抽着香菸,還是善意地提醒他儘量少抽一點。
“沒什麼,不過是多抽了一點。也不算什麼大事情吧?對了,總理你剛從溫州過來,我們架設的實驗性有線電報有沒有成功?華爾找的福格公司是不是真有能力架設有線電報?還有突擊隊從江西帶來的徐壽和華蘅芳他們一行人現在如何了?是否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啊?這兩天我不在溫州,那邊的事情都是辛苦你在管着,我想聽聽看事情都怎樣了。”史秉譽轉換了話題。
“哦,據兆興所言有線電報將在一月二十二日實驗,路線是從溫州府到龍灣,三十里距離,兆興他們有信心成功的。至於福格公司,我認爲這家公司財力還是有的,根據投標顯示,他們比奧利芬特公司技術人員要多許多,我想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何況我們是架設、實驗完成後才支付費用,相信他們不會根自己過不去的。只是奧利芬特公司競標失敗後對我們意見很大,尤其是對華爾,認爲華爾在這次招標中做了手腳,有意不讓他們承包溫州到臨海有線電報網。現在他們在溫州到處散播謠言,另外上海的胡光墉有情報過來,他們在上海鼓動那些外國商人不要和我們做生意,說是我們根本沒有誠信。”
“胡扯!他們自己沒有這個實力還瞎嚷嚷什麼?別理他們,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
史秉譽插嘴說道,“既然奧利芬特公司不想再在溫州呆了就讓他們滾蛋好了!哼,難道我們就那麼稀罕他們嗎?大把的外國商人正排着隊等着和我們做生意呢!”
“那是那是。”容閎贊同地點點頭,轉頭看了看不遠處正在和他以前手下熱切交談中的華爾說道:“不過奧利芬特公司和華爾關係密切,現在只是暫時有些不和而已,華爾認爲他們散佈謠言是爲了自己獨霸我們市場,只要給他們點甜頭就可以了。議長,現在跟我們做生意的外國公司並不是很多,若是把奧利芬特公司趕出溫州,我怕會在外國人那邊造成不良影響,對我們將來擴大生意沒有好處。是否警告一下他們,然後給他們點生意呢?如溫州到青田的有線電報網交給他們做,我看只要有甜頭他們應該知足了。”
“要是還不知足怎麼辦?外國人哪個胃是永遠也添不滿的!”史秉譽過去半年一直在溫州呆着,經常和外國商人打交道,看透了那些yu望無窮的外國商人,你給他一點甜頭,吃飽了他下次要求的就更多了,永遠都無法滿足他們。“溫州到青田的有線電報網就交給奧利芬特公司好了,另外想辦法通過其他人口不正式地告訴兩家公司,這兩條電報線具有實驗性質,我們要看誰家完成的好,完成的快,誰的費用低,好的公司以後將有更大的電報網給他們做。”
容閎笑道:“呵呵,我看好福格公司,福格公司在這方面實力比奧利芬特公司要強多了,他們在美國就架設過有線電報網,相信比試一下會讓奧利芬特公司心服口服的。”
史秉譽從對奧利芬特公司無賴做法十分氣憤中解脫出來,想的更深一點了,“光福格一家不行,若是有線電報只交給他們,以後是會受制與人的。我們說是這麼說,但我看奧利芬特公司也是需要扶植的,給福格培養個競爭對手比他一家獨攬全部項目要好。我們的人在福格公司怎麼樣?有沒有受到不公正待遇?還有電報員培訓學校搞的怎樣了?”
“幾十萬元的項目,對我們那些研究員和學員還不是菩薩一樣供着?就是最關鍵的東西他們不讓我們學員知道,兆興正爲了這事情和他們交涉呢!爲了以後更多的金錢他們應該會低頭的。至於培訓電報員,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好的,我看至少還要在過兩個月才能熟練上機。”
“那好,要是順利,溫州到臨海的線路將很快就可以架設起來了。他們還趕的及。
唉,通信不便利實在是太麻煩了!”史秉譽嘆了口氣,接着問道:“徐壽他們呢?現在如何了?”
“徐壽他們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按照議長吩咐,這兩天汪部長帶着他們在研究院裡四處參觀,同時把研究院裡面的那些專家介紹給他們認識。據我看他們對我們的研究院還是比較有興趣的,何況他們的家人現在正往溫州過來路上,也許很快就可以讓他們投入到我們研究院工作去了。議長您沒看到他們見到我們那些機器時,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樣子,這些東西他們可是根本沒有見到過的!呵呵,讓他們大開眼界了。還有愛迪生搞的那個叫什麼電燈的,徐壽晚上在研究院陳列室外面見到裡面的電燈還以爲有鬼火呢!發着抖往後直躲,嘴裡還唸唸有詞,一個勁地對我說‘大人……有鬼,裡面有鬼啊!’哈哈哈……”容閎一邊模仿徐壽畏畏縮縮的表情一邊開心地笑了起來。
愛迪生的實驗成功後研究院裡面就裝備上了電燈泡,極大地改善了研究院的研究人員工作條件,只是這種竹絲燈泡使用壽命還不是很長。
“鬼火?虧他想的出!呵呵,不過洋鬼子造出來的人造火不簡稱鬼火又要叫什麼?”
史秉譽也被逗樂了。也難怪徐壽,那種燈泡不比熒光燈,光線可是夠昏暗的了,何況中國人歷來都是點蠟燭的,猛一下見到電燈誰都不會適應。“後來呢?你不會用‘鬼火’嚇唬他吧?”
“怎麼會呢!我怎麼可能幹這種事情?後來生拉硬拽才把徐壽他們‘請’進陳列室,讓愛迪生那個小孩子給這些先生們好好地解釋了一番。可是讓他們大開眼界啊!那徐壽不停地晃着腦袋,嘴裡一直喃喃道‘想不到!匪夷所思!奇哉,怪亦!’,華衡芳倒是比較鎮定,頭轉來轉去,嘴巴大張着就差口水要流下來了。”容閎笑嘻嘻地模仿着徐壽和華衡芳的表情,他倒忘記了自己當時聽到不用蠟燭不點油燈就可以照明是什麼臉色了。
雨漸漸停了下來,漫天烏雲慢慢升高一些四散開來,久違的陽光透過雲縫探出頭來小心地張望着浙東大地,遠山清晰可見,空氣中彌散着一股清涼的泥土芬芳,雖然是南方,冬雨灑在臉上滲入征衣被風一吹凜氣侵人肌。史秉譽和容閎說話間從北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等着迎接司令員的將領官員們踮起腳尖朝馬蹄響起的地方張望着。
“報告政委、總理!南下先頭部隊已到閘頭,距離此處不到六裡!司令員與沈師長、劉師長都在前面!”通信員奔到史秉譽面前大聲彙報道。
“好啊!呵呵,純甫兄我們上去迎接吧,別呆在這裡了。”史秉譽的睡意被楊滬生他們已經到來給驅走,笑呵呵地衝容閎說道。
雖然知道司令員遲早要到,不是距離六裡的消息還是讓大家精神一振,六裡的路程騎馬是一鬆一緊繮繩的工夫就到了,走路雖然慢點,卻也是喝盞茶的時間。這裡被山給遮住,若沒有大山擋着就可以看到部隊過來的場面了。幾個將領跟着史秉譽朝北走去,史秉譽沒走幾步一回頭,見程學啓跟何安泰還呆在原地,有些畏縮着看着他們這邊。黃翼升正在跟他們說着什麼,只見倆人猛搖着頭。史秉譽這纔想起光顧着高興了,有些冷落了這個新降之將。“純甫兄稍候。”史秉譽跟容閎打聲招呼回頭走到程學啓身前。
“方忠兄不一起前往?走吧,司令員一定很樂意見到您的。”史秉譽歉然朝程學啓笑笑“不好意思,總理剛從溫州那邊過來,有些事情需要跟他說說,沒想到冷落了方忠兄,真是抱歉。”
“不敢,小人不敢。”程學啓誠惶誠恐地低頭抱拳小聲回道:“黃大人剛纔正和小人說話,小人並未感到受到冷落,大人這樣說小人不敢當。”
程學啓現在感到什麼叫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了,雖然這裡許諾讓他繼續帶原來的部隊,並且還升他爲軍長之職(在史秉譽解釋解放軍軍制後,程學啓明白這個“軍長”可是比提督什麼的厲害多了!),只是現在允許他帶的兵都被拉出城外集中整頓去了,自己除了幾名親兵就只有何安泰還在身邊,這要是解放軍突然翻臉了,想殺他程學啓還不跟捏死個螞蚱一樣?程學啓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當時簽定協議時候怎麼不規定自己必須和手下呆在一起?弄的現在生死都操縱在別人手裡。
史秉譽強拉着程學啓朝前走去,“什麼敢不敢當的?你可是我們能夠兵不血刃重回臨海的大功臣啊!何況黃參謀長已經把你的情況介紹給我們,司令員對如此一員虎將加入我軍高興還來不及呢!呵呵,快走吧,司令員馬上就要來了。”
猶豫着的程學啓跟着一行人登上了小山頭,北面羣山中隱隱有腳步聲傳了過來,快馬流星般一匹接着一匹過來彙報,司令員還有五里就到,還有四里、三裡……歌聲響起,在大山中迴盪着,從遠處山坳腳下轉出一支步伐整齊的軍隊來。在最前面是一隊馬隊,正按照正常速度朝臨海方向前進過來。“大哥!”史秉譽認出騎在前面的就是楊滬生,一聲歡呼衝下了山坡。
楊滬生正在逗兩個師長,想讓他們兩個開心起來,不過沈曄和劉冰腦子裡面都是有關部隊重新整編,自己師長的位置還能不能保住,從團長升爲師長是好事情,若是由師長降下來就不是什麼人能接受的了,倆人憂慮重重一點笑的意思也沒有,離臨海越近,他們倆心中畏懼就越多。二軍派來的通信員流水一樣來到身邊又從身邊回去報信,沈曄和劉冰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力氣隨着這些通信員不停地過來又不停地回去在不停地流失着。有些明白倆人心思的楊滬生不知如何才能解除他們心障,爲了加強戰鬥力整編是必須要進行的,有些部隊該降的就要降,該合併的就要合併,可軍隊領導思想工作如何進行?這些師長都是高級將領,動的比較少,有些可以調到其他部門,問題還不是很大,可下面那些初、中級將領怎麼辦?想的有些頭暈的楊滬生只能挖空心思想些笑話說來解悶了,想把這些惱人的問題暫時拋到腦後去。還沒有到臨海城,楊滬生就聽到從那邊有人衝自己叫喚着,一擡頭前面的小山上幾十人正朝自己這邊奔了下來。
“史政委!”楊滬生認出跑在最前面的是自己的難兄難弟,一催坐騎迎了上去。
“司令員,呵呵,總算是回來了!你要再不回來我只好帶着這些人到寧波去抓你了。”激動過後史秉譽才注意到自己身邊可是有不少人,現在不是稱兄呼弟時候,連忙改了稱呼。
“好啊!到寧波也不錯嘛,我們可以把會議安排在東錢湖的陶公山召開,那邊風景不錯啊!或者就在月湖開會好了,我還省了南北奔波之苦呢!”躍下戰馬的楊滬生緊緊握住史秉譽雙手,笑着說道,坐騎被後面上來的警衛員牽在一旁跟着他朝前走着。
“司令員!”
“議長!”
“首長!”……各種稱呼不停地在楊滬生耳邊響起,無數的人頭在他眼前晃悠着,楊滬生掛着笑臉不停地跟擁上來的人們打着招呼。“純甫兄您也來了?!華爾您好!張軍長回來的好快啊!海波兄怎麼兩天沒見又胖了許多?王軍長、參謀長……”一邊朝前走着一邊一停地衝着上來的人們握手鞠躬不已的楊滬生感到有些頭暈目眩了,何況讓人長時間保持微笑絕對是件吃力的事情,楊滬生覺得到臨海的道路是如此的漫長,如果自己能變成一隻小鳥飛進去就好了!
和衆人打招呼的楊滬生髮現兩名穿着解放軍制服的軍人站在自己面前偷偷地看着他,身子一直想朝後躲,這人楊滬生腦海中並沒有印象,有些疑惑地問史秉譽:“這位是……?”
走在楊滬生身旁的史秉譽連忙介紹道:“喔,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新投誠我軍的程學啓程將軍。程將軍,這位就是我一直跟您提起過的司令員。”
躲不過去的程學啓只好走了上來,尷尬地屈膝行禮:“司令員您好,小的給司令員請安。”
楊滬生急忙走上前,把程學啓攙扶起來,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不用客氣,您就是程將軍?久聞將軍大名,如雷貫耳,今得一睹真是三生有幸啊!歡迎將軍加入我解放人民大軍中來!將軍投奔我方真乃上順天意下順民心之舉,歡迎歡迎!還有一位是……”
“這是我的副手,何安泰。”程學啓介紹道。
“何將軍您好,歡迎你們過來。”
“小人給大人請安!”有樣學樣的何安泰屈膝大聲說道。
楊滬生正和何安泰打着招呼,耳邊響起一串悶雷,接着上萬人一起山呼海嘯般吶喊起來。點頭拱手的工夫一行人在不知不覺中來到臨海城下,楊滬生從人羣中望過去,城北一隊隊戰士正朝自己這邊不停地揮舞着手中的武器,不停地齊聲喊着口號,從隊伍前面一股股青煙正在冉冉升起,那是炮兵在用禮炮歡迎他的到來。
史秉譽笑着對楊滬生說道:“司令員,你還是上馬讓戰士們看看吧,他們可是等了大半天的了,就盼望着能看你一眼呢!”
“我有那麼希奇嗎?又不是大熊貓,有什麼好欣賞的?”說歸說,楊滬生還是騎上了警衛員牽過來的坐騎,朝隊伍揮舞着手臂朝他們高聲喊道:“同志們好!謝謝大家了!”
“首長好!”戰士們呼喊聲更大了,上萬人的呼喊聲在天際間久久迴盪着,驚動了沉睡的山林,驅散開低沉的烏雲,陽光灑在人們頭頂,讓人在冬日裡感受到一股暖意。
禮炮還在繼續響着,楊滬生和史秉譽帶領一班文臣武將從隊伍東邊緩緩地朝西面走去,檢閱這支威武之師,也許天氣太冷了,戰士們的膚色有些蒼白,不過見到這麼多高級將領從自己身邊走過不停地朝自己揮手,激動的戰士臉上有些微紅只知道揮舞手中槍支,不停地喊着口號。
朝天門外支起成片的帳篷,這裡是給新來的二師和八師臨時駐紮的地方。雨剛下過,拉着帳篷的繩索上還掛着點點水滴,在陽光照耀下散發出奪目的銀光。炊煙裊裊,楊滬生聞到豬肉的香味從營地裡面飄了出來,一羣炊事兵正站在外面朝楊滬生他們不停地招着手,激動不已地呼喊着什麼。解放軍中的炊事兵都是些年齡比較大的人擔任,他們在戰鬥時候並不上戰場,只是在後面給戰士們做好飯讓專門人給送上去。這些人一般沒有什麼文化(現在的中國有文化的是極少數一部分人,絕大多數都是文盲。也難怪他們沒有知識,有知識的都念子曰詩云去了),只有到了解放軍中才有人教他們學幾個字,中國人對認識幾個字的人還是很尊重的,知道有專人教自己讀書斷字讓這些一輩子都只知道一是怎麼寫的人很是開心,認定司令員和政委是天上的武曲星和文曲星下凡,專門讓他們能過上受人尊重的日子。今日見他們心目中的神人和藹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還不停地朝自己揮手又如何不高興呢?
“沈師長、劉師長,你們商量一下,看看部隊如何安置?好好把你們部隊安頓下來。
好了後到指揮部來,我在指揮部等你們。”站在朝天門,楊滬生對沈曄和劉冰兩位師長說道。
“走,我們回指揮部再說。”見兩位師長走到一旁商量駐地問題,楊滬生對身旁這些人說道。
陳家大宅位於蓉塘巷內,漆黑的大門外面兩隻石獅子落寞地蹲在兩旁,冷眼旁觀各式各樣的行人從身邊匆匆走過,迎來送往官人商賈。今日不同了,正門大開,不時有三三兩兩軍人進進出出,幾名荷槍實彈的衛兵站在門外陪着石獅。
“到了,司令員,這裡就是新成立的二軍指揮部,這次擴大會議我安排就在這裡召開,司令員看看怎麼樣?”史秉譽陪着楊滬生來到陳家大門外,一行人站住了。
楊滬生眼睛一掃就抓到站在不遠處的王得貴,“王軍長,我記得二軍以前指揮部不是在天寧寺嗎?怎麼,不回去了?”
王得貴尷尬地笑笑,“司令員不是說過不能再把天寧寺當指揮部嗎?重新進入臨海後蕭司令就徵用陳家作爲我軍指揮部了,司令員放心,陳家老少對我軍進駐十分歡迎,他們在城裡和鄉下都還有別的房子,沒有影響他們生活的。”
“進去吧,大家也別傻站在這裡了。政委你前頭帶路,我後面緊隨。”楊滬生見大家都陪着自己站在外面一扯史秉譽,帶頭朝裡面走進。
“程將軍以前是太平軍這邊的?從政委傳來的文件看,程將軍好像對天王成見很深啊!不知程將軍能不能說說看是因爲什麼原因嗎?”進了指揮部楊滬生還沒怎麼休息就把新投誠的程學啓跟何安泰找來接見了。史秉譽和黃翼升陪在楊滬生左右坐下。程學啓欠下身落寞說道:“回大人,小人自幼喪母,是乳母撫養長大的,乳母待我如親生父母。癸丑年(“就是一八五三年。”王得貴在旁邊插嘴道。王得貴知道司令員對天干地支所知有限,在根據地內是用西方紀元來代表年份的,如果不和司令員說清楚他將聽的雲山霧海。)太平軍佔桐城後,小人居家中爲太平天國百姓,戊午……一八五八年太平軍三河鎮大捷後與同鄉結伴加入太平軍,隸受天安葉芸來部。葉芸來欣賞小人有匹夫之勇,以妻妹許配給小人。一八六零年湘軍曾國荃攻打安慶,葉命我率部扼守安慶北門外堅壘抵擋曾國荃猛攻,小人運氣比較好,屢次擊退曾帥進攻。”
“這麼說太平軍應該欣賞重用將軍啊?將軍爲何又要離開太平軍呢?”楊滬生有些不明白了,聽程學啓所說的,他應該在太平軍中立下了赫赫戰功,也算是給天國出了死力的,這樣的人如何可能去“投妖”並且痛恨太平天國?八十二人,黃翼升不是說三百來人嗎?看來是清朝的那些軍官謊報軍情,好邀功請賞了,程學啓自己說的總是不會出錯吧?
“唉,前年三月親兵到我大營來報說是我營外面有一丐婦要求見我,小人讓那人進來原來是小人乳母!據乳母所言,她一家人現在都在曾帥手裡,若我不棄守安慶,曾帥將殺乳母一家。大人您想,小人年幼就喪母,乃是乳母辛苦把小人帶大的,此情如何能不報?但葉大人待小人不薄,在安慶生死關頭小人又如何能夠捨棄葉大人?小人正想安排人手把乳母一家從曾帥手裡救出來安置到安慶城內,不想葉大人聽到小人乳母前來跪乞小人回鄉,對小人大起疑心,派了八名帳前親兵來抓小人,小人又沒有做錯事爲何要被抓?一怒之下,小人率八十二人投奔曾營,不成想乳母年邁,被葉芸來抓住處死……”程學啓說道傷心處眼圈都紅了,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他待乳母如同親生母親,一直都很孝順,乳母被太平軍所殺對他造成極大的打擊。“自從小人到曾帥大營後,在太平軍中的家人不分老幼均被葉芸來所殺,連他的妻妹我剛出生的兒子概未逃出毒手。此仇小人又如何可以不報?!請大人開恩,讓小人率領手下剿滅這羣叛匪!”程學啓說着跪了下來,雙肩不停地顫抖着,最後一句是咬牙切齒從喉管中擠出來的。溫州和天京的區別黃翼升已經告訴給程學啓,按照黃翼升所言,溫州和天京那邊並沒有清軍想象中那樣親密無間,同仇敵愾的。明白溫州以後終究要和太平天國分開,程學啓知道自己還大有機會報仇,所以才爽快地答應加入解放軍。今日司令員問他離開太平軍的原因,程學啓說着說着又想着要“剿滅叛賊”了。
“程將軍快快請起。”楊滬生連忙把程學啓扶起來,楊滬生看了眼旁邊的黃翼升, “不知黃翼升是怎麼解釋溫州跟天京之間關係的,我怎麼聽程學啓所言是馬上就要統率軍隊猛撲天京去和太平軍好好打一仗?”楊滬生苦笑着在心裡暗暗責備黃翼升,解放軍現在還沒到跟太平天國決裂的時候,現在分開等於是多面樹敵,這對根據地能有什麼好處?看來程學啓勇則勇矣,卻有些太意氣從事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分不清楚,有些不分輕重緩急,不知道什麼是應該先消滅的,什麼是可以暫時放一下的,自己的喜怒哀樂看的太重了些。也難怪他,就是再過一百年甚至是幾百年,自私自利的只考慮小團體利益,不顧國家利益的也大有人在,還有人高聲爲他們交好,說是他們具有人性什麼的鬼話。很好笑,一個國家一個民族都陷入滅頂之災了,這時候還討論什麼人性什麼母愛不是很荒謬嗎?何況虎毒不食子,就是毒如蛇蠍這樣的動物,它們對自己的孩子照樣是照料有加,連低級動物都知道親情,作爲高級動物的人類居然還用親情來給某些人招魂豈不是很好笑?慈僖愛自己的孩子,汪精衛也是一樣,還有秦檜、嚴嵩,哪一個不是還有惦記着、深深愛着的人?難道就因爲他們有那麼一點愛心就忘記對社會和國家所造成的危害?!而且他們還都認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是爲了中國好,抵抗到底傷亡必然是很大的,打不過就投降豈不是有利於人類不會自相殘殺?看來中國這塊土壤還真的十分有利於漢奸成長,對這樣的人怎麼說才行?楊滬生撓了半天頭卻沒什麼頭緒,你說他們沒頭腦他們卻一個個都是飽學之士,對自己的看法還頑固到容不得別人反對,讓自己攤上這麼一個不明民族大義只知道自己小利的傢伙還真的很頭痛!
“程將軍,很抱歉,讓您失望了,我們溫州還是屬於太平軍的一個分支,雖然聽封不聽調,但反叛太平天國的事情我們也決不會做的,除非人家先對我們動手,在後面使刀子,伸絆子,忍無可忍下必要的反擊是會做出來的。但那是爲了更好的團結大多數人跟我們一起推翻反動腐朽的中國歷史上最黑暗的滿清王朝纔會做出的必要正當回擊,若天京方面不招惹我們,我軍也決不會對它們做什麼。所以你的報仇雪恨大計看來不大可能會實現了。”楊滬生歉然對程學啓說道。
“大人所言差矣!按天王所言:‘如主將在外遠征,官兵有功足錄,只准註明功勞部,存其勞績,以俟凱旋奏封。主將以下統兵官無位其高官王位,亦不得私鐫印信,私給官憑,僭越一些。倘有私與官職者,當律以大辟,私受官職者,亦正典刑。’,溫州現在一切官員全部大人任命,豈不是僭越許多?天王早有不滿,只因大人一直統兵在外,天王手伸不了那麼長而已,若哪天天王召見大人,就是對大人動手之日,等天王動手大人再想有什麼動靜就不容易了!況天國倒行逆施,天怒人怨,若繼續跟隨天國幹下去,大人前景堪憂哇!大人爲何不自打旗號,大張旗鼓地幹一番事業?若大人打出尊儒衛道,驅除異族,相信大人只要振臂一呼就會四方響應的!倒時小人願做馬頭小卒,爲大人開國闢疆萬死不辭!”程學啓激動地說道。滿族統治中國是程學啓所不願意看到的,同時太平天國的所作所爲又讓他寒透了心,本來以爲曾帥和李帥有本事建立一番自己的事業,沒想到自己剛投奔曾國荃他就想着要殺了自己,多虧同鄉孫雲錦帶人立保才讓自己不至於不明不白的死了,至於李鴻章,話說的好聽,生死關頭自己先跑了,把自己扔在後面給他當替死鬼。也不是能成大事的人物,現在就看這位楊滬生是不是自己可以效忠的人了。
“是呀,首長現在掌控浙閩贛三省,統治區內地盤、人口均多於太平天國,同時部隊戰鬥力要遠遠超過太平軍,首長應該另立旗幟了,何必受制於人呢?”黃翼升贊同程學啓所說的話,讓他加入太平軍是萬萬不可的,根據各種情報,天京裡面人心渙散,各王勾心鬥角,怎麼看太平天國都不像是個有爲王朝,跟着太平軍幹最後的下場肯定十分悽慘,溫州倒是新興力量,政通人和,人才濟濟,爲何不取而代之?!
“秉譽,看一下外面有沒有人。”楊滬生站起來對史秉譽說道,史秉譽出去張望一圈回來搖了搖頭依在門口。楊滬生放心了,看着黃翼升和程學啓小聲說道:“參謀長也認爲我們有必要現在就取代天京那邊嗎?別忘了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滿清政府,同時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會面對外國武裝干涉,這時候跟太平軍打個你死我活有什麼好處?太平天國再怎麼說,裡面的那些人還都是我們中國人,是漢族,‘兄弟鬩於牆,外御其務。’此乃千古不滅真理。國難當頭,當以國家爲重,現在就翻臉只能白白便宜了清廷,便宜了那些對我們廣闊的中國垂涎欲下的外國人!你們還是要三思啊!不錯,天京那邊是扶不起來的阿斗,但我們爲了推翻滿族統治,現在只能暫時跟他們聯合,一致對外。等天下大事以定之日就是跟天京那邊攤牌的時候了,不過我很懷疑天京還能否堅持到哪個時候?程將軍,有些事情急不得,踏遍青山人未老,風物長宜放眼量。此時的團結是爲了更快統一中國所做出的必要犧牲,希望你們能夠了解。”
“這麼說大人有心自己幹一番事業?!”程學啓對什麼時候反目倒不在乎,只要不是一直打着太平軍的招牌就可以了。“不是我有心幹一番事業,我自己不過只有一個人而已,就是拿着驚天動地的武器又有什麼用場?應該說是讓中國人自己起來幹一番事業!重新振作中國!這個事業不光是我和政委的也是你們的,大家以後有富同享有難同當,一起爲把中國建設成繁榮富強的國家努力纔是。”楊滬生更正道。勸楊滬生當皇帝的實在是太多了,多的都讓楊滬生有些說不勝說,爲什麼人們一定要找個皇帝管着自己?就不能起來自己領導自己嗎?
“風物長宜放眼量……”黃翼升低聲復頌着楊滬生剛纔所說的話,垂頭沉思着,“不錯,現在還是團結重要,等我們佔領了兩湖兩廣到時候掌握半壁江山就有條件一舉摧毀一切擋在面前的敵人了。風物長宜放眼量……司令員這句詩做的好啊!不知司令員是否能讓我欣賞一下您的大作?”黃翼升沉浸在詩的意境中,喃喃說道。
“是啊!我也覺得這句極好,大人是否能完整地賦詩一首?”程學啓附和道。
楊滬生立即傻了眼,門口的史秉譽掩嘴偷笑起來。黃翼升和程學啓讓楊滬生現場作詩還不是要他好看?自從五四以後白話文就佔據主導地位,楊滬生那時候的學生連之乎者也都沒幾個會很好使用的,又有誰懂得做哪家子的詩了?!剛纔那句是毛主席和柳亞子先生七律裡面的一句,楊滬生也只記得這麼一句,其他的都不知道忘到什麼地方了,剛纔在勸程學啓時候隨口就念出來這麼一句,現在黃翼升他們請他賦詩楊滬生腦袋裡面立刻一片嗡嗡聲,幾滴冷汗淌了下來。
見黃翼升和程學啓還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楊滬生又不好意思說自己根本對吟詩作賦一竅不通(這太有傷自己形象了!),腦子裡面只能急速地轉動起來,搜刮着自己記着的詩詞,唐詩宋詞是萬萬不可說的,這些傢伙再怎麼白癡古典文學底子也比自己要厚實的多,給他們識破了那面子可就丟的太大了!現代詩嗎?“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不帶走一片雲彩?”這些給他們聽了天曉得會不會笑破他們的肚子!也直白的太可愛了吧?要說有古俠之韻的他們所不知道的詩人也有毛主席一個了,毛主席的詩詞自己倒是還記得的有那麼幾首,畢竟是軍人子弟,對毛主席的詩詞還是很感興趣的,但不多,也就是膾炙人口的幾首而已,沁元春·雪楊滬生就會背誦,不過沁元春#雪說的是北國風光,現在自己待在南方,說這首詞有些不和時宜,顯得不倫不類的。楊滬生簡直要想破腦袋了,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史秉譽,那史秉譽正背過身肩膀不停地**着呢!根本不考慮自己的大哥現在無比窘迫中,一副要看好戲的架勢。楊滬生狠狠地瞪着這個不給自己解圍的傢伙,自己怎麼交了這麼一個見死不救、忘恩負義的傢伙做朋友?還真是瞎了眼了!
正頭痛中,楊滬生越過史秉譽看到門外有幾株梅樹,淡紅色的朵朵梅花點綴在枝頭上隨着微風輕輕搖晃着,楊滬生眼前一亮,有了!毛主席保佑,您在天之靈饒恕小人今日放肆了。
楊滬生自信地緩步走出房間,黃翼升和程學啓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跟着他走了出來,史秉譽正暗笑楊滬生惹火燒身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架勢走了出去不知他葫蘆裡面賣着什麼藥,狐疑地跟在黃翼升和程學啓後面走了出來。楊滬生沒有什麼文學素養史秉譽是知道的,他不信楊滬生自己能作出一首好詩來打動這些傢伙——就是他自己也作不出來,不然他早就給楊滬生解圍去了!
走到梅花前面,楊滬生信手拈着樹枝,仔細看着梅花兩眼放光道:“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史秉譽聽的差點當場蹶倒,狠狠地瞪着他的大哥楊滬生。“大哥你還真牛啊!居然拿毛主席的卜算子·詠梅來過場可你這麼一說不是侵犯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版權?
以後說起來這首詞到底算是誰作的?”史秉譽心裡不停地罵了起來。對大哥這種實用的“拿來主義”痛罵不已。
黃翼升和程學啓望着眼前的梅花,再看看背後籠罩在雲霧中朦朦朧朧青黛色的遠山,以爲楊滬生是從寧波一路南下,風雪中經過天台山再見到眼前的梅花纔有感而發,哪知道楊滬生肚子裡面根本一點貨色也沒有,完全是盜用了他們所不知道“先人”的作品?程學啓胸中沒有多少筆墨,對詩詞好壞無法做出評價,只是覺得這首詞說的極爲動聽,尤其是“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讓程學啓回味不已,梅花叢中過世的乳母微笑浮現在程學啓面前。難道司令員是聽了自己遭遇有意對自己這麼說的嗎?
程學啓又是佩服又是傷感神情複雜地看着他的新上司楊滬生。
“好啊,好!司令員這首詞作的再好也沒有了!我在曾國藩和李鴻章手下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聽到過有人作出如此意境高遠的詞來。”黃翼升嘴裡不停地叫着好,腦袋晃的讓楊滬生感到眼睛都有些眩了。“‘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此句正合司令員關於暫時不和太平軍分裂之意,好好……此詞與放翁公卜算子·詠梅可稱一時喻亮,難分上下,司令員真乃天縱奇才是也!不知司令員是否還能再作一首?”多喝了幾瓶墨汁的黃翼升翹起大拇指,不停地在心裡回味着這首詞的韻味,真是越回味越覺得餘味無窮,黃翼升以前以爲楊滬生只是在軍事上面有一首,沒想到司令員作出來的詩詞也與衆不同!可以說是自唐宋以來是從未出過的大詩人,真是一事通,事事通,黃翼升對楊滬生這位“多才多藝”的司令員佩服的是更加五體投地了。再作一首?!難道背誦一下長征嗎?還是水調歌頭?望着崇拜自己的倆人楊滬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呵呵,我只是有感而發而已,若是再作也作不出了,還是以後吧。等以後作好了給參謀長過目。”
“不用了,我知道司令員肚子裡面還裝了很多詩詞的,爲何不都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史秉譽一臉壞笑地看着楊滬生,酸溜溜地說道。楊滬生把毛主席的詩詞當自己的給說了讓史秉譽滿肚子都是怨氣,這要是讓以後人們知道了那還了得?!楊滬生望向史秉譽恨不得把這個傢伙給掐死,明明是這個傢伙剛纔不給自己解圍,現在怎麼又冷嘲熱諷起來了?“史政委肚子裡的墨水可是比我多多了,政委是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上下五千年,縱橫八萬裡,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我看還是讓政委和大家說說好了。”楊滬生一招順水推舟就把這個惱人問題推到史秉譽身上去了。
“好你個大哥!居然把我給推到前臺去了!孃的,我又會什麼詩詞了?總不能跟你一樣學習吧?”送走了程學啓和黃翼升,史秉譽不依不饒地找楊滬生算帳了,“也真有大哥你的,連毛主席的詩詞都敢盜,沒看到嗎?黃翼升嘴裡一直都在念叨着,我看他是要回去寫在紙上四處傳播了,說你是什麼狗屁大詩人,像大哥這麼大的膽子我可沒有。”史秉譽悻悻然地說道。
楊滬生懶散地躺在牀上,靠着被子閉目養神,嘴裡也沒依着,“還說呢,當時你幹嗎不給我解圍?擺明了想給我好看嘛!我若不是還記得詠梅今天這關怎麼過?總不成剛見到程學啓就讓他對我失望吧?要怪只能怪你沒幫我解圍!”
“還怪我頭上了?!”史秉譽氣的怒目圓睜,“什麼玩意兒,還說老子上下五千年縱橫八萬裡呢!我知道什麼?這麼大的坑你讓我怎麼填?!”氣不打一處來的史秉譽上前就想揍楊滬生一頓。
“報告!邱部長求見!”史秉譽剛走兩步外面有人叫道。
“讓他進來吧。嗬……”楊滬生睜開眼爬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問史秉譽:“你知道邱海波有什麼事情嗎?不是剛纔在外面已經見過了,我還沒休息他就找上門來了?”
“我聽容閎說華爾的那些部屬、家人到了溫州後邱海波就整天跟華爾軍需局局長和軍需官叫什麼斯·傑·阿什利的關在一起,連飯菜也是由別人送進去,也許倆人是在交流心得體會吧,直到前兩天邱海波也和容閎、林金宸一起到臨海來了。”史秉譽解釋道。“孃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以後走着瞧!”史秉譽還沒有從楊滬生把他當槍使的氣憤中緩過來,簡單地說了下邱海波後朝楊滬生恨恨說道。楊滬生纔不把史秉譽的威脅當回事呢!楊滬生認爲史秉譽這小子不管怎麼跳都跳不出自己手掌心,何況他就是給自己好看也是以後的事情了。“這麼說他要談的是後勤方面了,好啊,聽聽他這個後勤部長有什麼好主意吧。”
門被推開了,軍中有名的邱胖子從門外走了進來,“報告!解放軍後勤部部長邱海波到!”
楊滬生上前拉下邱海波行禮的右手,笑道:“呵呵,還這麼多禮幹什麼?快坐吧。”
“是啊,司令員讓你坐你就坐唄,站着幹什麼?”史秉譽附和着。
楊滬生把邱海波讓到了座位上,“怎麼?有什麼事情嗎?”
“謝謝!”邱海波欠身接過警衛員端上來的茶謝過之後對楊滬生說道:“司令員,自從臨海這邊戰役打響之後我後面可是鬧翻天了,要錢的,要武器彈藥的,要安置傷員的,要糧食的如過江之鯉,數不勝數,可運輸能力又有限,爲了保證部隊補給這次戰役中動員了太多百姓,幸好現在是農閒,不然問題可就大了。現在我軍已經不是以前那種只有幾萬人的小部隊了,原來的後勤保障系統無法適應現在這種局面,我看需要大大做一番改進,今天就是爲這事情找司令員您來了。”
“哦?快說說看,你是怎麼考慮的?”楊滬生極感興趣地問道。自從部隊調動後楊滬生也感覺到現在的後勤保障還是太依靠戰士自身攜帶能力,解放軍中現在戰鬥員多,後勤保障人員少,到了戰場上經常是打着打着就發覺彈藥接濟不上了,至於那些老百姓,邱海波說的還比較客氣,老百姓並沒有經歷過什麼陣仗,打仗時候槍炮一響那些百姓就亂了陣腳,有找不着部隊的,有四處亂跑的,還有的丟下擔架掉轉屁股就跑回老家去了,可這不能怪罪百姓,他們畢竟不是軍隊,是不能用軍隊的標準來要求這些老百姓的。楊滬生現在才知道解放軍***動用數百萬民工支前是多麼不容易,把這些民工組織好了決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的事情!自己只是動用了十萬民工就已經搞的亂成一團糟了,若是上百萬還不知道是什麼一副樣子呢!部隊經過整頓後就要展開外線作戰,到時候十來萬大軍同時在一個方向展開行動,若是沒有良好的後勤保障這仗可就難打了!
“我是這樣考慮的,到底行不行司令員您看看。”邱海波謙虛一下後從口袋中掏出一疊紙來正容念道:“我們現在野戰部隊不是少了而是太多了,部隊中裝備混亂,這給後勤保障增加了極大的困難,同時現在只有師以上機構和少量的幾個旅纔有後勤處,機構是有了,人手卻遠遠不夠,再加上部隊戰鬥人員衆多,這要是小規模戰鬥還好辦,問題體現不出來,仗打大了麻煩就來了,有鑑於此,我認爲首先部隊裝備要統一,現在各師各團甚至是連、排、班都是什麼槍支都有,有最新六二二式步槍,也有後裝擊針槍,還有前裝線膛槍滑膛槍,甚至是小槍、擡槍什麼的,這在戰鬥中補充彈藥時候運輸上去不是極爲麻煩?部隊制式裝備不統一短時間內無法解決,但我認爲至少可以讓每個師裝備的武器統一起來,如第一師裝備後裝擊針槍,第二師裝備前裝線膛槍什麼的,這樣後勤部在安排分配時就容易多了。可以有的放矢。其次,改革編制,加強後勤管理力度。在團級部隊設立後勤處,師以上設立後勤部。直接負責本部隊的後勤調集、補給、武器養護、醫療衛生等工作的管理協調工作。後勤部設部長一名,相當於部隊副職,直接對本部隊軍事長官負責,分管輜重、養護、衛生部隊。其三,增加後勤人員編制,主力部隊中後勤部隊建立到營級。營級作戰單位建立輜重排一個,衛生班一個;騎兵營增加戰馬養護排一個;炮兵營增加彈藥管理班一個,馱馬運輸排一個,這些部隊直接歸營長負責。團級作戰部隊建立輜重連一個,連級野戰醫院一個,騎兵團增加連級獸醫隊一個,炮兵團增加彈藥管理排一個,馱馬運輸連一個,集團軍騎兵旅建立馱馬輜重營一個,營級獸醫隊一個,連級野戰醫院一個,連級武器維修所一個。集團軍重炮旅建立輜重營一個,馱馬輜重營一個,連級武器維修所一個,連級野戰醫院一個,彈藥管理連一個。主力師建立輜重團一個,營級武器維修所一個,營級野戰醫院一個。軍以上部隊及總部建立馱馬輜重團一個,步兵輜重團兩個,團級武器維修站一個,團級彈藥管理站一個,團級野戰醫院一個,其中總部再增加一些獨立後勤保障部隊。地方部隊軍區級和主力部隊其他旅級作戰單位建立輜重營一個,連級武器維修所一個,連級野戰醫院一個。這樣將大大增加部隊後勤保障能力,如補充完備,師級部隊將可以獨立完成七天的戰鬥任務不需要後方再補給了。其四,加強輜重部隊騾馬化。我建議通過各種渠道,從川、滇、藏三地大量獲得當地馬,此三地的馬雖然不適合充當戰馬,但耐力好、耐粗飼料、地形適應性好,乃我國最好的運輸用馬。在條件成熟的情況下,在我根據地建立軍馬場,爭取軍馬自給化。
其五,建立後勤學院和軍醫學院,培養後勤管理人員和部隊醫療人員。後勤學院設立後勤管理、運輸管理、裝備維護等專業。軍醫學院設立戰地醫療、戰地護理、獸醫等專業,這方面可以讓黃寬負責,我曾經跟他提起過,黃寬對建立軍醫學院還是很有興趣的。最後,武器裝備乃是軍隊基礎之一,新式的火器必須有專業人員進行維護管理。必須要在我軍建立武器裝備維護保養制度,延長武器壽命、降低裝備故障率,使各級指戰員養成愛護武器裝備的良好習慣。武器裝備維護保養應分爲日常維護保養和專業維護保養。日常維護保養由武器使用者負責,由上級部隊派出的專業維護人員進行不定期的抽查。專業維護保養由各級部隊的專業維護人員負責,由上級部隊或集團軍後勤部派出的專業維護人員進行不定期的檢查。裝備平常一般維護由基層部隊自己完成,如需要大修可送上級裝備維護部隊進行。後勤問題已迫在眉睫,以上建議請司令員參考!”邱海波唸書般終於把文件讀完了,說完邱海波必恭必敬地把那疊紙遞給了楊滬生。
楊滬生一邊接過邱海波的總結一邊笑道:“不錯啊?沒想到邱胖子居然林林總總寫了這麼多,看來是下了一番苦心的,若是林參謀長也寫了這許多我看我要看死了,呵呵,開個玩笑。邱部長不要介意啊。”楊滬生仔細看了看這些建議擡起頭來望着邱海波,“呵呵,這些東西不全是你想出來的吧?這不是我看不起你啊,只是這裡面有些東西相信我們部隊還沒有人有這麼高的認識。”
邱海波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司令員明見!這是我和阿什利在交談中,在他介紹了一些其他國家軍隊的後勤保障制度,還有以前洋槍隊是怎麼進行後勤保障的,參照我軍現有情況才這樣寫的,嘿嘿,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據我觀察這個洋鬼子懂的東西可是真的不少呢!”
“是個人才!”楊滬生點了點頭贊同邱海波的方法,把建議遞給了史秉譽。想了下說道:“我看你還是把這個建議交給林參謀長,讓他趕快叫人抄錄幾份,明天開會的必須人手一份,在經過大家討論後再施行,你看怎樣?另外這個叫阿什利的你想想辦法,看他願不願意當我們的後勤顧問,若是有難題叫華爾去解決好了。要快一點,華爾過幾天就要和政委一起到美國去了,一定要在華爾走之前把這個事情辦好了。”楊滬生雖然貴爲根據地最高首長,卻並不想什麼事情都是自己說了算,總自以爲還是討論集體通過比較好。不然自己以後不還真的要當皇帝了?
“是!我馬上把這個建議交給林金宸!司令員一路辛苦我還是不麻煩您休息了。”說着邱海波站起來打算出去了。“等等!”楊滬生攔住正要走的邱海波,“我軍槍支彈藥生產是不是你負責?”
“是啊?司令員不是知道的嗎?啊?怎麼,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邱海波腦門上冷汗出來了。這司令員問話的語氣可大有講究啊!明明知道還這樣問看來軍工生產方面讓司令員惱火了。
“我軍裝備的子彈和炮彈爲什麼有些口徑不一致?還有炮彈爆炸後產生的破片也太少了吧?有些簡直就是一分爲二嘛!你這個後勤部長有沒有經常到企業中去視察?是怎麼監督彈藥生產的?還有,五千多工人,每個月才生產了多少彈藥?這麼點彈藥如何支持部隊大規模作戰?你有沒有想過如何解決?”榮一師裝備的根據地自產武器最多,在武器方面問題也最大,只是這些問題因爲武器在威力、射程、射速方面遠遠領先現在正常裝備,所以也引不起大家注意,楊滬生可是見識過什麼是先進武器的,對炮彈炸開只分裂兩個彈片極爲不滿,這有什麼殺傷力啊?!史秉譽臉色有些不對了,武器彈藥的生產都是他具體負責的,大哥這麼一說不是在怪自己嘛?
邱海波低下頭來偷偷瞟了眼坐在司令員旁邊一言不發的史秉譽,愧疚地輕聲道:“司令員,這事兒都是我的錯,怪我沒有監督好下面工廠生產。光顧着讓部隊吃上飯,穿好衣,從外面購買武器彈藥,對根據地內自己生產放鬆了。請司令員處分我吧!”
楊滬生仔細上下打量番邱海波,沉思下緩緩說道:“也不能都怪你,畢竟我們以前沒有正規管理經驗,犯些錯誤是難免的事情,只是要總結經驗,吸取教訓,把事情做好了。”楊滬生站起來走了兩步,心裡不停地轉着念頭,“這樣吧,你現在手下不是有一個副部長嗎?我看還不夠,在後勤部再新設立一位副部長,專門抓武器彈藥生產和監督,不得出漏洞!至於副部長人選在這次會議期間商量後再決定。一定要儘快把生產抓上去,同時質量也要提高!”
邱海波擡起頭來答應道:“是!首長沒什麼別的事情了吧?若是沒有我現在去找林參謀長了。”
楊滬生擺了擺手,“去吧,告訴他讓他把部隊編制計劃叫人拿過來,我想看看。”
“大哥,武器生產我有責任,我光顧着讓斯潘塞他們研製新武器了,對自己生產的武器抓的不夠緊。還有就是我們原材料也不怎麼樣,工廠經常處在無米下炊的境況,就是人再多,沒有原材料也白搭!”邱海波走了後,史秉譽站起來走到楊滬生身邊耐心解釋道。剛纔楊滬生說邱海波時候史秉譽沒插嘴,畢竟要在下屬面前維護大哥的面子,不能和大哥在屬下面前有什麼爭執,見邱海波出去了史秉譽才和楊滬生辯解起來,“大哥責怪邱海波完全錯了,邱海波擔任裝備部部長之後爲了部隊後勤保障整天東奔西走,才竭智疲,耗盡心機,可你是知道的,我們底子實在是太糟糕了!我們現在既無法生產優質鋼鐵,也無法生產烈性zha藥,這樣的局面邱海波就是三頭六臂也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沒有製造武器彈藥的原材料光有一些進口機牀又有什麼用場?現在外國對根據地封鎖一日緊似一日,海上海盜衆多,那些原材料價格一日一漲,有時候就是再多的銀子你也買不到鋼鐵,現在的產量已經是極限了啊!爲了追求產量有時候不得不用劣質土鐵土造火yao充數。大哥光在前線打的熱鬧,不知道後方艱難,只有等泉州和龍巖的鋼鐵廠投入生產了我們纔會不再受制於人,現在也只能維持原狀了,希望大哥能體諒我們難處。”
“武器彈藥產量可以不高,但質量把關總可以把的嚴一點吧?生產出來的彈藥根本無法裝進槍炮中這些彈藥又有什麼用場?更可怕的是玩意炸膛了,不是平白無故增加傷亡了?後面生產劣質彈藥前面就要死人!那些久經沙場的沒有被敵人打死倒是被自己人給害死了,這就是犯罪!這樣的彈藥有還不如沒有!”楊滬生不服氣地說道,“至於外國封鎖,從台州到福州,再從福州到廈門,這麼長的海岸線他封鎖的過來?總是有地方可以走私進來嘛,何況外國商人只要有利潤他們是會冒着掉腦袋的危險和我們做生意,你這話完全是藉口!我看有工夫發明電燈還不如把這工夫用來製造zha藥多搞些鋼鐵生產彈藥好呢!現在是戰爭年間什麼最重要?應該是軍事第一!搞那些暫時用不着的東西出來幹什麼?只要國家統一了還不是有大把時間供我們把民用產品搞上去?”
“你!……”史秉譽氣的要砸桌子,給大哥這麼說合着自己是在搞些無用功了?!史秉譽越想越生氣,“難道我不知道現在正在打仗?難道我不希望部隊都裝備上最新武器,彈藥充足?可光把軍事搞上去就可以添飽肚子了?!這點淺顯的道理大哥你都還不懂要我教你嗎?電燈出來了我們就可以利用夜間加班加點進行生產,電報你說它是民用還是軍用的?沒有電報有個什麼事情等從前線傳到溫州黃花菜都涼了!你再反應還不是馬後炮?我說大哥你怎麼越活越倒回去了?相輔相成大哥你知道嗎?我怎麼看大哥你變的跟那些無知農民沒什麼兩樣?眼光就那麼短淺?!”
楊滬生抓起茶杯猛地摔在了地上。清脆的響聲中,雪白的殘瓷迸散開來。“胡扯!我像無知的農民?我那一點像?!還有,誰說農民無知了?!農民要是無知你我現在早就被清軍剝皮挖心了!”楊滬生怒不可遏地衝史秉譽吼了起來。說完楊滬生在房子裡煩躁地轉來轉去,猛地發現地上有團陰影,一擡頭見門口有人影晃動,楊滬生猛地拉開了房門,歐陽磊和史秉譽的警衛員正站在門口望着屋裡。“去去去!我和政委商量事情有什麼好聽的?出去!任何人不許進來!”楊滬生不耐煩地衝他們嚷嚷起來,說完猛地把房門用力推上,關了起來,木頭門發出沉悶的一聲重響。
隔斷裡外之間的聯繫,楊滬生朝史秉譽揮舞着手臂怒罵起來,“你以爲自己不是農民家庭出身?別忘了,你我父母可都是農民家庭出來的,讀書上學當兵然後纔有了我們!活見鬼了,蔑視農民的人才是真的無知!我們部隊中有多少是你嘴裡的無知農民?他們要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幹嗎跟着我們幹這種掉腦袋的事情?難道就爲了升官發財嗎?錯了!是爲了推翻滿清!是爲了解放全國受苦人民,是爲了建立富強的中國他們纔跟我們一起起來造反的!那些有學問的書生在幹什麼?在背書,在念他孃的什麼效忠皇上,在跟我們爲敵!這就是你所謂的有知識的人了?他們只不過是些****思想的走狗!是些沒人替他們做主就渾身不自在的廢物!是些……啊?!這話怎麼說來着?……對了,是些沒有骨氣沒有人性的敗類!有時候我真恨不得把那些窮酸腐儒當慣了奴才的所謂文化人一刀剁翻在地才覺得耳根清淨些!中國要靠這幫傢伙實現強大富裕簡直是癡人說夢話!我就奇怪了,怎麼中國專出這種所謂的‘人才’了?實事不會幹,胡說八道倒是有他們的份,我看你是和這些混蛋呆的時間太久了忘記了自己是什麼人!你是忘了本!”
史秉譽一聽跳了起來,嘴裡什麼髒話也吐了出來,紅着眼珠子瞪着楊滬生不甘示弱地回敬起來,“我忘本?!我忘什麼本了?中國要強大難道光靠農民就可以了?行啊,你讓那些農民發明電燈怎麼樣?他們不當你異想天開白日做夢才見鬼了呢!你讓他們冶煉出優質鋼材來看看!搞的出來嗎?煉出一堆沒用的鐵疙瘩當鋼材有赤佬用場!別忘了我是部隊政委,關於政治我比你懂!部隊這些沒有文化的戰士思想工作是那麼容易做的?前方作戰部隊還好說,只要打了勝仗什麼事情都沒有,可後面的呢?後面的部隊中這些農民戰士保守、懶惰、笨拙、不靈活,還自由散漫,就愛佔個小便宜,娘西皮!工作他孃的難做到家了!難道這就是不無知的表現形式嗎?至於那些文人,他們在民間還是有很大號召力的!很多百姓還就喜歡聽他們的話!爲什麼?中國幾千年的封建統治壓抑下的思想難道是你我說改變在一朝一夕間就可以改變得了的?這纔是最大的胡說八道!我還正想跟你說呢,在根據地內必須要搞科舉考試,給那些文人一些指望纔是正確的!”
楊滬生望着史秉譽不停搖着頭嘴裡諷刺挖苦着:“看看、看看!以前不好好讀書,整天不學無術,現在無知尾巴不是暴露出來了?連科舉考試也給你小子挖出來了,還真不是一般的無知啊!科舉是什麼?科舉是妨誤人才、是阻礙社會進步的東西!它是摧殘人才的一種桎梏!根本是禍國殃民的東西,你怎麼把這東西又當寶貝一樣擡出來了?虧你還是受過文明教育的人呢!連科舉的害處都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史秉譽原來是這麼愚蠢,真是交友不慎啊!”
史秉譽破口大罵起來,“誰無知?你才無知呢!整天就知道打仗、打仗還是打仗!對根據地實際情況一點不知,只想着馬上就在中國實現民主自由,可能嗎?!你在城市裡面才呆了多少時間?知道多少實際情況?!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科舉就那麼好廢除的?知不知道什麼叫民心所向?你交友不慎?我才交友不慎呢!怎麼教的朋友居然是這麼自以爲是的傢伙?老子還真瞎了眼睛!原來你還聽的進別人意見,現在倒好,不過是跟土匪打了幾仗,取得了幾場小小的勝利,別人意見就聽不進去了!怎麼?尾巴翹到天上去了?獨裁!暴君!”
“我翹尾巴?我獨裁、暴君?我看你整天跟那些混帳東西混在一起,自己也變的混帳起來了!正事不幹,就知道整天滿街看人家誰家姑娘長的漂亮……”氣急敗壞的楊滬生開始翻史秉譽老底。
史秉譽搶斷道:“你也好不到那裡去!孃的,別以爲我不知道,小時侯你還偷過你媽錢呢!小偷!家裡偷慣了,到了社會上就要偷別人錢財!哼,不用等以後,剛纔已經把毛主席的詞當自己的給剽竊了,什麼人嘛!”楊滬生和史秉譽倆人越吵聲音越大,自從在家屬大院相遇後倆人關係一直極好,楊滬生和史秉譽都沒有什麼兄弟姊妹,又在同一所學校上學,平常上學同去,放學後一起上山捉蜻蜓,下湖摸螺螄。工作後還分在一起工作,關係極爲密切,史秉譽把楊滬生當自己親哥一樣對待,而楊滬生也把史秉譽當做親弟弟看待,別說吵架了,連臉都沒有紅過,可今日卻爭了個面紅耳赤,多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翻了個底朝天,互相揭着對方瘡疤。
“歐陽,你們怎麼在門口?”容閎和那些部長迎接司令員回來後,略微收拾一下想找司令員商量下關於工商內遷的事宜,不成想剛走到陳宅就見兩位議長的警衛員正站在花園外焦急地探頭朝裡面張望着。從裡面傳來一陣陣激烈地爭吵聲,容閎輕輕拉了把歐陽磊問道。
“喲!容總理啊,噓……小聲些!”歐陽磊回頭一看是容閎正狐疑地站在自己身後,連忙轉過身將左手食指放在嘴脣邊小聲道,回頭見裡面還在爭吵愁眉苦臉地輕聲對容閎說道:“總理,可了不得了,司令員和政委不知爲什麼事情現在吵的可兇啦!司令員把我們幾個警衛員都趕了出來,剛纔還摔了東西呢!總理您看這可怎麼辦纔好啊!”
“哦?有這事情?二位議長不是脾氣都滿好的,而且議長之間不是關係很好嗎?歐陽兄知不知道兩位議長爲什麼事情爭執?”容閎不解地問道。在容閎印象中兩個議長都是極好相處的人,今兒個是怎麼了?怎麼兩個都跟吃了火yao一樣?
歐陽磊微微搖了搖頭,“司令員他們說的我都不明白,好像說的跟什麼電燈什麼鋼鐵廠之類不知道什麼東西的事情有關。”正說着從屋裡有傳出乒乓之聲,“唉,總理您看這可咋辦啊!司令員還禁止人家靠近這裡呢,要不是總理您,別人早就被門口警衛攔住了,總理快想個法子吧!”
容閎伸長了耳朵仔細聽着裡面的動靜,裡面聲音很大,隔着花園也可以聽到裡面吵的不亦樂乎。不過兩個議長不知道說的什麼地方話,每個字容閎都可以聽的明明白白,可串起來就不對味了,很多名詞是容閎根本沒有聽到過的。什麼“老子*思想比你知道的多!”,什麼“你太獨裁了,就跟電視裡面那些暴君一樣!”,還有什麼 “該死的汽車事故”之類莫名其妙的話。*是誰?怎麼從來沒有聽過?還有電視、汽車這些都是什麼玩意?容閎聽的有些雲山霧海了。能人還真的與一般人不一樣,說出來的名詞都是讓人怎麼猜也猜不透的。容閎現在後悔自己在美國瞭解的事情還是太少,自以爲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可兩位議長沒有出國自己卻聽不明白他們再說什麼!不過關於姑娘、小偷什麼容閎還是聽的很明白的,沒想到這兩位正義凜然的正人君子以前還幹過這種事情?聽到最後容閎啞然失笑,怎麼兩個議長和小孩吵架一樣一點面子也沒有了?難怪要關起門來禁止人家靠近呢!這要是傳出去了,兩位議長的臉面還往什麼地方擺啊?!看來自己要不進去勸說一下,這兩位議長還不知道吵出什麼花樣來呢!想到這裡容閎回頭望向了歐陽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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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兄,麻煩你通報一下議長,就說下屬有急事求見。”
“好的,我馬上通報司令員。”歐陽磊點頭朝裡面走了進去。
“報告!司令員,政委,容總理有事求見。”歐陽磊站在臺階下通報一聲,見裡面沒有反應,只好提高聲音再次大聲重複一遍剛纔所說的話。屋子裡面吵鬧聲小了下來。
“歐陽,請總理到會議室暫時休息一下,我們馬上就過去。”屋裡傳出史秉譽的聲音,接着裡面一陣忙亂。
“媽的,都怪你!好好的摔什麼椅子?你看看!這椅子還可以坐人嗎?要是給別人知道了你我臉面還往什麼地方擱去?”楊滬生一邊扶起躺倒在地的椅子一邊小聲埋怨這史秉譽。兄弟間吵架歸吵架,真的有外人來了,還是需要有團結一致的表現。
“有沒有搞錯?!是你先摔東西還是我先摔東西?難道只准你扔茶杯就不允許我摔椅子?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的?哼,說你獨裁一點沒冤枉你!以後是不是想當皇帝好一言九鼎了你?哪天不順心連我這個兄弟一刀殺了我看你才舒服了!”史秉譽怒氣還沒有消除,只是有外人站在外面不好意思大聲嚷嚷,也只能低聲怒罵着楊滬生,“我看你打仗打暈頭了!連個好壞也不分,你纔在溫州呆了多少時間?對根據地建設了解多少?沒兩天就吵吵着要上前線,你是屬猴的?這麼沒耐心!難道什麼事情都可以靠戰爭決定嗎?目光短淺!”楊滬生提起椅子又要扔出去,想起容閎站在外面強忍住心頭怒火,緩緩地把椅子放在地上,握住椅子的手青筋直跳,“我屬猴?你自己才真的是屬猴的!不,我看你應該是屬變色龍的,這麼會變。現在是什麼時代?現在是滿清當權的時代!你要不武裝起來推翻滿清你怎麼才能讓中國富強起來?動嘴皮子嗎?滿世界吆喝着自由、民主、人權……人家會聽你的?早把你腦袋砍下來當夜壺用了!槍桿子裡面出政權這話可不是我說的,這是老人家說的至理名言!不打,靠我們兩個想讓中國強大起來你是癡人做夢!”
“經濟不搞上去你拿什麼和清軍作戰?拿大刀嗎?還是拿長矛?武器不如人家是要死很多人的這點我想不用我教你吧?這東西你在前面比我懂的多,真是沒頭腦!”史秉譽冷嘲熱諷起來。
楊滬生拉開房門和史秉譽一前一後地走了出去,邊走邊用教訓地口吻衝史秉譽說道: “我又沒說生產不重要,難道經濟建設的重要性我還會不知道嗎?以經濟建設爲中心聽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了!但現在什麼最重要?應該是以軍事建設爲中心!建立一支作風過硬有戰鬥力的軍隊纔是最重要的,你這唯武器論的傢伙,難道沒有武器就不推翻滿清了?腦子怎麼想的?”
“你!……得得得!我現在不和你爭論,等見過容閎後我們再大幹一架。”史秉譽面色不虞地低頭朝前走去,咬牙低聲罵道:“就你能耐了?!難道你什麼都是一貫正確的?我們楊首長一點毛病沒有,成了永不犯錯的大聖人了!還真是英明啊,毛主席都犯了不少錯誤,我倒沒看出來你楊滬生比毛主席還要英明,還要偉大!我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
“歐陽,你把裡面打掃一下。”楊滬生裝做沒有聽到史秉譽挖苦自己的話,朝歐陽磊喊道。交代完了楊滬生問道:“會議室在什麼地方?”剛安頓下來,還沒有四處走動一番,事情就一樁接着一樁找上門來,楊滬生到現在連自己住的地方都還沒有看過。
“跟我走吧。盲人騎瞎馬,你現在對根據地就和這裡一樣陌生,憑什麼對根據地建設指手畫腳?我真擔心我到美國後根據地讓你給糟蹋了!”史秉譽帶頭走到前面去了,嘴裡小聲嘟囔着,“量變到質變都不知道,腦子裡面光是民主啦,自由啦,人權啦,根本沒有基礎,你講這些有個屁用!夠冒進的了。”楊滬生猛地站住想要再吵一場,見工作人員已經進了花園,只能強嚥下這口氣。哼了一嗓子悶頭跟史秉譽朝會議室走去。
“純甫兄,呵呵,我正想到你那邊和你商談,沒想到純甫兄自己倒先到這裡來了,真是不敢當啊!”楊滬生和史秉譽臉上掛着笑容走進書房,倆人剛吵過架,臉上的笑容極爲勉強,有些皮笑肉不笑。見容閎正立在會議室看上面的書幅,楊滬生笑着問好。
“喲,兩位議長好!”容閎一回頭,笑着說道:“議長乃根據地最高領導,自然應該是下屬找議長彙報纔是正理。”
“大家都是自己人,這麼客氣幹什麼?坐吧,純甫兄請順便坐。小熊,上香茶!”史秉譽招待大家坐下後朝外面警衛員喊道。
楊滬生仔細打量一番容閎,“幾天不見純甫兄好像清瘦許多,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身體是工作的本錢,只有身體好才能多爲中國做貢獻,純甫兄要注意勞逸結合啊。”
“多謝議長關懷,屬下感激不盡。”容閎從座位上站起欠身抱了下拳,“只是根據地現在百廢待舉,衆多事物千頭萬緒,管理方面人手實在缺的太多了,聽史議長所言,溫州、福州一帶的工商業還要西遷,不知議長是不是這樣考慮的?如果是的話,我們人手就更捉襟見肘了。到時候宣傳、運輸、維護秩序、安定民心……都需要大量人才啊!靠現有的這些官員,恐怕還不行。現在溫州的這些官員在史議長和屬下管理下勉強可以讓他們正常運作起來,史議長馬上要到美國去了,我現在正爲以後怎麼辦發愁呢!”
“有那麼麻煩嗎?”楊滬生撓着頭看了看史秉譽和容閎,他可沒有想過搬個廠子居然還有這麼多事情!自從到福建統兵作戰以來,楊滬生中間只是幾次回過溫州,浮光掠影一樣看看又馬上率領部隊奔赴戰場,對溫州到底怎樣一直都是依靠史秉譽的信箋瞭解,並沒有掌握第一手的資料,容閎這麼一說,楊滬生才發覺自己好像想問題有點太簡單了。“各個部門不都有工作人員嗎?只要把工作交代下去也就是了,純甫兄還有什麼好發愁的?”容閎端起茶杯茗了口茶說道:“議長您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根據地現在發展太過迅猛,短短半年間佔領了浙江、福建、江西大部地區,現在又攻佔了寧波,每奪取一個地方都要從溫州那邊派人過去管理。溫州本來自己管理人員就缺,出過國的少之又少,這麼一來不是更少了?我今天來就是問議長,這事情應該怎麼辦。還有天京那邊天王連下三道聖旨,讓我們馬上運送五十萬斤糧食到天京去,這事情也要議長拿個主意。”史秉譽面帶嘲諷地取笑道:“沒關係,楊議長乃天神降凡,可以撒豆成兵,吹口氣清兵灰飛湮滅,眨巴一下眼皮所有困難就都逃之夭夭了。
是不是?”
楊滬生沒理史秉譽,看着容閎誠懇地說道:“至於根據地擴大太快,造成管理人員一時短缺,我看一,我們需要建立速成管理學校。從各地招收一批識文斷字的、反對異族統治的文人到學校裡學習,學校設在贛州,我們根據地首府也要儘快從溫州搬遷到贛州去,那邊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又靠近福建、湖南,是個好地方。至於學校教師可以請些有管理經驗的外國人過來,純甫兄您也可以給他們講講課。二,現在短期內暫時不再擴大根據地,只是拔掉根據地之間的釘子,等管理學校學員畢業了,他們就可以充實到各個部門去了。三,從部隊抽調。部隊馬上就要簡編了,有大量指戰員會從野戰部隊中退下,其中一部分充實到地方部隊中,還有一部分可以轉到地方工作,尤其是政工幹部,他們有管理經驗,應該可以很快接手地方事宜的。純甫兄你看如何?”
“好是好,不過有些遠水解不了近渴……”容閎低頭考慮一會兒,爽快地答應道: “行,就按照議長說的去辦好了。那麼給天京運送糧食的事……”
“至於運送糧食,天王說是五十萬斤,可要是從我們這裡派人運送,路上又要消耗大量的糧食,我們就要損失至少七十萬斤以上的糧食,現在我們自己都不夠吃,哪有這麼多的給天京揮霍?天王他要真的想要讓他自己派人過來搬好了,不過五十萬斤是沒有的,最多隻有十萬斤。讓天王他老人家自己看着辦好了。”楊滬生就沒有打算給天京運送糧食過去,“天京現在形勢大爲改觀,有什麼問題他們自己就好解決了,幹嗎總想着剝削我們呢?”楊滬生暗想着。
“報告!林副參謀長和黃副參謀長到了!”歐陽磊在外面彙報道。
聽林金宸和黃翼升到了,容閎站了起來,拱手對楊滬生說道:“議長事務繁忙,屬下這就先行告退了。關於天王索取糧食的事情,屬下知道怎麼做了。”楊滬生站起來攔住容閎,“慢走,純甫兄剛到怎麼又要走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這樣客氣了吧?”
“呵呵,兩位參謀長找議長必然是爲了軍事方面事宜,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議長還是饒過屬下吧。屬下對軍事所知有限,就不參與參謀長和議長之間討論了。”容閎笑着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回頭對史秉譽說道:“對了史議長,不知您還記得角弓否?雖說公事繁忙,但還是需要多看看書的。”史秉譽會心一笑, “多謝純甫兄,小弟明白的。”
“什麼角弓?現在都用上熱武器了,步槍、大炮,飛艇、輪船。怎麼還想的用弓箭?
我說你不會給容閎帶的倒退回冷兵器時代吧?”望着容閎遠去的背影,楊滬生不明所以地問道。容閎剛纔所說的話讓楊滬生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麼造個弓箭還需要看書?”
“什麼弓箭?是角弓!”史秉譽差點笑破了肚子。
“角弓不是弓箭一種嘛!難道是用上火yao的火箭?”見史秉譽哈哈大笑,楊滬生有些心虛了。
“還弓箭呢……詩經小雅中的一首詩歌叫《角弓》!還說我不學無術,你自己就有術到把詩歌當武器了!”史秉譽嗤之以鼻地說道。
“啊?!……”楊滬生傻了,自己剛剛纔借用後來毛主席的詩詞鎮住黃翼升和程學啓,沒想到現在史秉譽又借用前人詩經中的詩歌讓自己臭了一把,還真是眼前報還的快!楊滬生有些沮喪地說道:“這個容閎不是流過羊喝過洋墨水的嘛!怎麼對詩經又感興趣了?還慫恿你也學這些舊東西!這不是倒退嘛!說說看,角弓講些什麼玩意兒?還用得着他容閎專門提醒你?”
史秉譽有些氣憤自己這個大哥“不學無術”自以爲是了,“哼,你又不是不知道,背誦古文方面我的記性一直都不怎麼樣,現在你讓我說,說什麼啊?還是我讓人給你送本詩經好了。你自己看看裡面都寫了些什麼吧,別看都沒看就說別人是在倒退,何況有時候妥協也是必須的!對了,你今天摔的那些茶杯要自己掏錢賠償,這些都是公物,怎麼能讓你說摔就摔的?!”
“啊?見鬼!老子又沒有錢,你讓我拿什麼賠償?!難道拿老婆抵押嗎?有沒有搞錯啊?”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史秉譽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毀壞公物自然要賠償,就是最高領導也不能例外,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嘛!我就把你老婆關起來,直到你拿錢過來好了。”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小子動機不良!孃的居然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楊滬生唬着臉破口大罵起來,“這一年老子東奔西走就抵不過幾只茶杯的價值?你這是金茶杯呀還是鑽石茶杯?!”
“哈,怎麼?還說要依法治國呢!現在到自己頭上就變了?既然要依法治國,誰也不能違反!你要沒錢拿老婆來抵押!”史秉譽倒一點不怕楊滬生,“要說錢,你也不是沒有,那杆步槍怎麼說都還值幾個錢吧?還有你老婆的嫁妝也值幾個小錢,我倒看不出你真的沒什麼錢。”
見林金宸和黃翼升攜手走進花園,楊滬生低聲對史秉譽說道:“得了,我不和你胡說八道了。等晚上我再和你好好爭論一番!”說完楊滬生笑容滿面地朝林金宸他們迎了上去,“兩位參謀長好啊,呵呵,不知整編軍隊的事情你們商量的如何了?”
林金宸和黃翼升站住,行過軍禮後林金宸說道:“報告司令員,這是我們參謀部商量後的草案,請司令員過目!”說完林金宸把厚厚一疊文稿遞到楊滬生手中。
“好,我看看,兩位參謀長裡面請。史政委,你先陪參謀長聊下天,我看看等下就來。”說完楊滬生接過文稿一人走進了自己臥室。“兩位裡面請吧。”史秉譽把林金宸和黃翼升請進會議室回頭看了眼楊滬生,人已經走進臥室了,吱溜一聲房門關了起來。史秉譽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裡想着,“希望大哥能早點明白過來,建設一個政府不是你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搞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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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關於常勝軍戰敗應該是由你們負責纔是吧?浙江之敗歸咎於你們大清軍隊喪失了戰鬥力,根本不堪一擊!反而還把奧倫上尉帶領的常勝軍給衝亂了,造成三千常勝軍全軍覆沒,奧倫上尉生死不知,奧倫上尉可是我們大英帝國忠勇的軍人!你們應該爲奧倫上尉的失蹤負全部責任,要對奧倫家人進行公正的賠償!”
“給士迪佛立將軍上茶。”李鴻章小聲對站在身側的侍衛說道。見士迪佛立將軍正衝着自己指手畫腳地厲聲說着,李鴻章很明白他的心思。浙江一戰常勝軍逃回上海的不到十人,真是屈指可數,士迪佛立開始還感激自己把他從戰場上救了出來,可到了上海他又爲責任問題傷腦筋了。事情明擺着,常勝軍是在他沒有經過自己同意下就擅自離開上海跑到浙江去了,寧海一戰常勝軍全軍覆沒,這要是追究起責任來他士迪佛立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現在到這裡才吵不過是推卸責任而已。只是士迪佛立罪過不小,自己也是一身麻煩,三萬淮軍撤回上海的不到五十,其餘要麼被髮匪給殲滅了,要麼深陷敵後,就連自己的三弟也丟在了浙江,到現在還生死不知,讓自己深深掛念着。若不是張景渠的一萬鄉勇追隨自己到了上海,自己這次豈不是變成孤家寡人了?
李鴻章輕輕茗了口滾燙的茶水,淡淡說道:“士迪佛立將軍,奧倫的失蹤本官感到十分遺憾,但戰場上兩軍列隊撕殺,怎麼能保證你就一定會平安無事呢?何況若是常勝軍沒有擅自離開上海,奧倫上尉又怎麼可能失蹤?本官已上奏朝廷,對奧倫上尉的家人我們大清會做出必要的撫卹,將軍大可不必爲此擔憂。浙東之敗在於天意,天意如此,又有什麼好多說的?本官這次找將軍前來並沒有怪罪常勝軍私自離開上海,而是商議購買洋槍洋炮事宜的。”
“NO、NO、NO!”士迪佛立衝李鴻章不停地搖晃着右手食指,“李大人,您現在手中還又多少部隊?保衛上海消滅那些該死的叛逆我看還是需要依靠我們大英帝國強大的軍隊纔是,同時您的軍隊要是不由我們大英帝國軍人來訓練將永遠是羣烏合之衆!我認爲把先進的武器裝備這樣戰鬥力極爲低劣的部隊是毫無用場的,難道以前給的還少了嗎?把先進的武器給一羣烏合之衆只能是讓那些叛逆從你們手裡取得這些武器罷了。除非李大人同意您的軍隊完全由我們大英帝國軍人組織訓練,不然我只能很遺憾地告訴閣下,我們將不會賣給你們一槍一炮的。”
“士迪佛立將軍,您恐怕忘記了自己現在是在什麼國家了吧?這裡是中國,不是英國,我國軍隊是大清國軍隊,不是英國軍隊,將軍的條件恕本官無法苟同。”李鴻章的臉有些沉了下來。
士迪佛立一合掌,身子朝後一靠打了聲哈哈,“啊哈!好的,既然如此李大人的意思是不需要我們大英帝國幫助你們清國平定叛逆了?我很高興聽到這麼好的消息。既然這裡是清國領土,如果大人同意我很高興馬上把青浦、松江的大英軍隊撤到香港去,相信大人您會把那些叛逆趕進揚子江的!等大人成功後我再來向大人祝賀好了。”說着士迪佛立作勢欲起身走人。
“將軍,將軍!請坐下,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坐下來耐心談談嘛!何必如此呢?還是好好商量一下以後怎麼辦纔好。”陪同就坐的張景渠連忙站起身來阻攔士迪佛立。把他又按了下去。自從到了上海後張景渠就如坐鍼氈,作爲寧紹臺道道臺,現在不光紹興台州丟了,連道臺所在地寧波也陷於髮匪之手,雖然自己撤退及時,跟隨李大人撤到上海,老命算是揀了回來,可朝廷若是怪罪下來自己還不是死路一條?張景渠現在又後悔聽了李鴻章的話跑到上海來,一到上海手下一萬多人就成了李鴻章的部下,自己成了光桿一個,李鴻章要是翻臉不認人,自己不是麻煩了?張景渠最盼望的就是在朝廷申斥旨意下來之前,自己跟隨士迪佛立率領的軍隊收復寧波,自己好回去將功贖罪,至少能把老命保住。李鴻章這要是和士迪佛立談崩了,所有的希望豈不是泡了湯?!
“將軍,關於部隊訓練的事宜我們可以慢慢商議。按照你們方法訓練的常勝軍也不是如同將軍所言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了,而且按照將軍所言建立起的軍隊是否能夠忠勇用命本官深表懷疑,不然常勝軍水師叛逃如何解釋?一夜間無數銀兩堆起來的水師就連個影子也沒有了,他們並沒有到戰場上去吧?怎麼也叛變了?這忠孝廉義還是我們大清的法子比較好。”
士迪佛立被李鴻章揭了瘡疤,站起來又坐下,漲紅着臉怒吼:“這都是哪個美國海盜華爾乾的好事!逃跑的那些人都是華爾以前提拔的!我不明白,既然華爾投靠叛逆了,李大人爲什麼還要重用他以前的手下?我早就說過美國人不可靠,只有我們大英帝國纔是李大人最忠實的朋友!”
“是極,是極……”李鴻章點着頭說道:“哎呀……你們大英帝國自然是本官忠實的朋友,可現在朋友有難,爲何你們還不肯把洋槍洋炮賣給我們呢?我們可是用大筆的銀子購買的啊!”
士迪佛立還是沒有改變讓英國人訓練淮軍的初衷,眯縫着眼說道:“李大人,想要消滅叛逆必須對閣下的軍隊重新進行新式訓練!不然……,恕我直言,靠大人現在這些手下想要打敗叛逆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大人跟叛逆交過手,他們的訓練可是比大人您來的高明,我懷疑有美國人在他們背後幫助叛逆,如果我們大英帝國不幫助李大人重新訓練軍隊,恐怕上海是保不住的,你們大清也早晚要被叛逆取而代之。只要李大人一句話,我們大英帝國將全力支持你們平定叛逆!”
“哎呀,好是好,不過將軍,按照您的意思這軍隊是我們大清軍隊呢?還是您的軍隊?”
“自然是大清軍隊了,我們英國人只是在旁邊幫助大人一下,就是這裡小小地幫助大人一下。”士迪佛立的眼睛又要眯縫成一條線了,看來控制中國軍隊有戲了。
“報!”從外面一名哨官跑了起來,跪在李鴻章面前大聲說道:“大人!髮匪那邊派人過來,說是奧倫上尉現在在他們手裡,讓我們派人和他們商談俘虜事宜!”
“什麼?!奧倫上尉沒有死?!”士迪佛立和李鴻章同時站了起來,驚訝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