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的河流極爲平緩,彷彿看不見河水在流動,小船在鏡子般的河面上滑行,後面蕩起一條長長的漣漪。
葉青龍坐在烏篷裡閉目養神,臉上神色看似跟河水一般平靜,其實心裡卻如漣漪般盪漾。
就快見到金若水了,那個頑皮、可愛而又美麗的少女,好象化作兔子在他胸口亂跳。
想起金若水的一往情深,葉青龍忍不住感動莫名。
唉,如果方玲瓏及得上她一半,恐怕自己也不會移情別戀了!
安易則將腦袋伸出棚子,欣賞着沿途美景,時不時發出讚歎聲。
竹篙撥弄起朵朵水花,小船沿着蜿蜒的河道滑行迅速,只過得兩柱香工夫,便到水柳灣了。
老船伕將船停靠到岸邊,兩人上得岸來,只見此處的柳樹更多更密,彷彿到處都是柳樹林一般。
安易道:“不知葉公子前來探訪何人,住在水柳灣何處?”
葉青龍道:“我第一次來,得問下路人。”
話音剛落,只聽“咻”的一聲,一直短箭從林子裡甩將出來,射向停在枝頭的一隻大鳥,豈料那鳥體型雖大,卻甚爲靈活,聽到短箭破空聲,嘩啦啦張翅飛走了,短箭插在樹枝上,尾巴兀自不停晃動。
“小姐,看來今天你是射不中了,難道連飯都不吃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哼,不射下一隻鳥來,我就不吃飯了,七叔,你不用陪我,自個回去罷!”一個黃鶯般清脆的少女聲音響將起來,傳到葉青龍耳裡,頓時呆在當場,作聲不得。
這不是金若水的聲音嗎?
眼見林間柳樹搖晃,隨即安靜下來,似乎兩人已穿林而去。
葉青龍忍不住大聲叫道:“若水妹妹!若水妹妹!”拔腿追將過去。
叫聲剛落,但見一個淡黃色的影子飛快地閃將出來,俏生生地停住身子,一雙美麗動人的大眼睛呆呆看着葉青龍,隨即臉上飛起兩朵紅雲,低聲道:“青龍哥哥,你終於來了啊!”
幾日不見,葉青龍只覺得對方有些陌生了,滿腔的思念之情壓在心頭,恨不得抓住她的手一訴別來之苦,終究還是忍住了。
“嗯,我來了。”葉青龍怔怔地應了一句。
“小姐,這位便是你日思夜盼的客人麼?”一個藍衣老者現出身來,身材高瘦,花白的鬍子垂到胸前,臉上爬滿了皺紋,但精神飽滿,雙眼炯炯有神。
金若水轉身輕輕捶了他一拳,嬌嗔道:“七叔,你胡說什麼呀!”
藍衣老者撫須大笑,搖搖頭道:“現在的年輕人啊,真弄不懂他們的心思,明明想得厲害,見面了也不擁抱一個,想當年跟老太婆久別重逢,我抱住她連轉了十七八個圈。”
葉青龍見這老者甚爲面善,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心下好生奇怪,眼見老者微笑着向他點頭,當即抱拳行禮道:“晚生見過老前輩。”
藍衣老者一擺手,道:“不用客氣,你便是葉公子吧,我家主母惦記得你緊呢!”
忽聽不遠處傳來兩聲乾咳,正是安易的聲音。
藍衣老者定睛看去,不由啊喲一聲,道:“原來少堂主也來了,是哪陣風把你吹來的啊?稀客,稀客!”滿臉堆笑地迎將上去,緊緊握住安易的手,其熱情程度非對葉青龍可以比擬。
金若水正自靜靜看着葉青龍,彷彿眼裡只有葉青龍一個,忽然聽到藍衣老者叫道:“小姐,快過來,你看誰來了?”
金若水回過神來,轉眼看去,不禁臉現喜色,蹦蹦跳跳地跑過去,親熱地拉住安易的衣袖,笑道:“安大哥,是你呀,怎麼長這麼高了,都比我高出快兩個頭了。”
安易嘆道:“小妹,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快五年了吧!”
金若水嗯一聲,道:“那時你比我才高出一點點,真是的,吃什麼神仙藥丸了?”
安易扭扭她的臉蛋,道:“你也長大了,當年還是一個黃毛丫頭,現在怎麼長得象出水芙蓉一樣,大哥我見過美女無數,沒一個及得上你。”
金若水笑靨如花,啐道:“安大哥就愛開我玩笑。”
葉青龍尷尬地站在一旁,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熟悉,好象親人一般敘着家常,自己倒被晾在一邊,心下很不是滋味。
藍衣老者大笑道:“沒想到今日有兩個稀客上門,主公主母要高興壞了。走,咱們回去了!”
金若水小嘴一翹,道:“我不回去,我要安大哥陪我打一隻鳥來,他小時候彈弓打得很準的。”
藍衣老者看看葉青龍,又看看金若水,不禁笑道:“小姐,可別冷落了你的青龍哥哥,哈哈!”
金若水滿臉幸福地道:“七叔,青龍哥哥纔不會這麼小氣呢,青龍哥哥,是吧?”最後一句卻是朝葉青龍問的。
葉青龍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我跟前輩先回去,你們去打鳥吧!”
金若水拍手叫好,拉起安易跑向柳樹林。
藍衣老者道:“葉公子,請隨我來。”當先領路往東邊走去。
葉青龍默默跟在後面,滿腔的喜悅之情已經煙消雲散,甚至有一股被安易挫敗的失落感。
“前輩,我覺得你好生面善,是否在哪裡見過?”葉青龍邊走邊問。
“葉公子貴人多忘事,我還牢記着葉公子的救命之恩呢!”
“救命之恩?”
“正是,七年前的冬天,我賭癮犯了,揹着主公偷偷跑到玉京賭場裡過一把癮,卻跟周家的四公子周拓起了口角,被他帶着幾個護衛一路追殺,幸好碰上葉公子幫我擋了一陣,方纔逃得老命,這救命之恩我是沒齒難忘。”
葉青龍恍然大悟,道:“難怪我見前輩如此面善,卻原來有過一面之緣。那周拓本非好東西,經常欺男霸女,以前我看見一次便教訓他一次。”
藍衣老者長嘆道:“葉公子的救命之恩,我都不知道哪一日方能報答,後來聽主母說葉公子被一個胖大和尚廢了玄元,我心如刀割,好生掛念公子,每天上附近的土地廟燒香拜佛,保佑葉公子能早日康復。”
葉青龍甚爲感動,說道:“有勞前輩牽掛了。”
藍衣老者道:“我叫段七,乃是段家的僕人,但主公一家人都對我很好,從未將我當做下人看待,公子休要叫我前輩,叫七叔便可以了。公子,我家小姐跟我無話不說,她似乎對你情有獨鍾啊!”
葉青龍尷尬一笑,道:“我看她跟少堂主青梅竹馬,倒是天生的一對。”
段七道:“我家小姐小孩子心性,少堂主只是她的兒時玩伴而已,已經多年未見,這一番重逢難免有些親熱,公子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我看着小姐長大的,知道她心高氣傲,眼光甚高,普通男人根本看不上,現在還是頭一次見她對一個男人如此牽腸掛肚過,公子你要好好把握啊!”
葉青龍道:“謝謝七叔提醒,剛纔只是開開玩笑而已,我跟若水妹妹同生死共患難,這份情誼相信旁人也難以拆分。”
段七笑道:“正是,患難之情纔是真情,我一定盡全力撮合你們,以報公子當年的救命之恩。但我家主公十分疼愛這個外孫女,若他不同意的話,恐怕會節外生枝,所以你千萬要順着主公的意,不要跟他頂撞。”
葉青龍微微一怔,道:“七叔小看我了,自從玄元被廢以後,讓我看透人世間的黑暗,那時我便暗暗發誓,一定要做人上人,讓別人順我的意,休想讓我順別人的意,我不會爲了誰而去委屈自己,就算是若水妹妹也不能。”
段七嘆道:“你好生心高氣傲,跟我家小姐的脾氣很像,難怪有一句話叫人以類聚,物以羣分,你跟我家小姐結下這段緣分,說不定便是你們脾氣相像之故,既然如此,公子也不用勉強自己,一切隨緣吧!”
兩人邊走邊說,不一會來到一座莊園前。段七推開院門,叫道:“主母,葉公子來了!”
屋內傳來啊喲一聲,一個紅衣老婦走將出來,正是金若水的外婆諸葛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