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鬥三隻魔靈讓衆人受傷慘重,尤其是最後一隻魔將級別的魔靈,更是重傷三人,如若不是最後慕容清的冰雪巨人變身聯手吳哲無雙的命運紙牌攻擊,結果將不堪設想。
冰原上風雪依舊,遠遠站在他處的牤牛部落的人都趕了過來,跪伏在吳哲的身前,大聲高喊着:“魁里斯,魁里斯。”
吳哲微微苦笑,對着人羣中的小艾雅招了招手,讓她解釋給衆人聽,現在自己需要一個安靜可以療傷的地方。
牤牛部落的大長老聽聞吳哲的要求後,立刻讓部落中青壯男女揹負起重傷的陳風笑,塞曼提江等人,沿着冰河往盡頭走去。
風雪漫卷,衆人一直走了大約大半日的功夫纔來到目的地。
選址的地方是一處隱秘的山丘之內,四面皆是冰山,唯有一處小道通往山外,谷內不僅氣候比冰原外溫暖,還有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之池。
大長老說這本是他們部族此次遷徙的終點,只是路上因爲風雪漸大,纔在冰河處停歇稍作停留,想不到卻給羅天門的人追上,好在遇到了吳哲等人。
不知不覺,天色已黯淡了下來,深邃的夜幕映照着雪白的地面,有種蒼茫落寞的美麗,人處身一望無垠的冰原上,孤單的感覺很容易漫上心頭。
山谷內篝火正旺,牤牛部落的人忙着宰殺牛羊,以祭祀新的生活地點的神靈,順便慶祝新生活的開始,這是西疆土著的民俗。
吳哲坐在山腰之上,喝着溫熱略帶一絲腥臊味的羊奶酒,望向山下熱鬧的眼神中有着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寂寥。
爲了一行夥伴的傷勢療養找想,他特地將療傷處選在了山腰處,一來相對僻靜,便於一衆傷者療傷,二來站的高,望的遠,也便於觀察敵蹤。
誰知道魔靈會不會又找上門來。
正自思量間,身後的帳篷裡忽然響起一陣沙啞的呻吟聲,扭頭一看,慕容清正捂着頭臉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
吳哲就是一笑,將自己手中溫熱的羊奶酒遞了過去。
慕容清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接過吳哲遞來的羊奶酒一口飲盡。
誰料剛吞下去沒多久,他便一口噴了出來。
“什麼鳥酒,怎麼有股羊騷味?”慕容清苦着一張臉,嘴裡不斷的朝外吐着口水。
“這是羊奶酒,自然有股騷味。”吳哲看着一地的酒水,微覺有些可惜,身處西疆,寒夜之中喝着這腥臊溫熱的羊奶酒,別有一番風味。
慕容清可管不了這許多,從腰間取出他那青玉石質的酒壺,拔開酒塞,湊近鼻前長嗅一口,仰頭就是一大口,這才陶醉的說道:“痛快,這纔是好酒啊,咳,咳。”
吳哲就笑,“慕容前輩傷勢未愈,還是少喝點酒好。”
慕容清咳嗽加劇,蒼白的臉上紅光映現,他卻擺了擺手,“不礙事,不礙事,大丈夫生而當世,無酒可喝纔是最痛苦的事。”
說罷,將手中的酒壺遞到吳哲眼前,示意他也喝上一口。
吳哲本想推辭,但迎上慕容清熱切的眼神,心中一熱,便接了過來,仰頭也是一大口。
辛辣的酒水滾入咽喉之中,猶如熊熊的火焰在他胸口升騰,他許久未曾飲酒,又碰的是如此勁烈的白酒,立時便咳嗽起來。
一旁的慕容清卻是以手擊膝,放聲大笑,“好,好,這纔是好男兒,這纔是好男兒。”
吳哲給酒勁衝的有些膈應,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好奇的問道:“慕容前輩,一路上也未曾見你去打酒?爲何你手中的酒壺卻像是永遠也不會飲盡一般。”
慕容清哈哈一笑,仰頭又飲了口酒,“你莫要喊我前輩,倘若看的起我,就喊我一聲慕容老哥,大家平輩論交,否則一切免談。”
他話語豪爽,一絲做作之意也沒有,顯然是天生灑脫的性子。
吳哲最喜這類豪傑氣概的人物,當下便笑着喊道:“慕容大哥。”
慕容清笑的更歡,這才笑着解釋道:“這酒壺也無甚出奇之處,不過是百年的紫青酒玉製成,功能溫酒溢香,不過這酒水飲之不盡倒跟這酒壺無半分關係。”
眼見吳哲眼中的疑雲更盛,慕容清大手一揮,一團水汽便在掌中浮現,他輕吹一口氣,那團懸空的水汽便化作一道長虹,落入酒壺之中。
慕容清將酒壺搖晃了幾分,又遞給吳哲,笑言,“嚐嚐。”
吳哲依言接了過來,小泯一口,只覺溫香滿口,當下便驚道:“好香的酒水。”
“這便是紫青酒玉的妙用,能將尋常的水汽蘊化成酒。你老哥我無他愛好,只是貪好這壺中物,嗜酒如命而已。”
吳哲頓時釋然,原來慕容清能聚齊周圍空氣中的水汽,而腰間的酒壺卻能化水爲酒,難怪其一直飲用不盡。
慕容清飲了口酒水,長舒一口氣,忽然寥落的嘆息道:“四十年前,我與那田無忌也曾如今日這般,在鏡水宗的峰崖前交膝相談,把酒甚歡,只是如今事隔多年,再相見時卻已成了兵刃相加的仇人。”
吳哲並沒有出聲詢問,只是安靜的坐在山崖前,任憑晚風吹拂。
慕容清一口接一口地痛飲着酒水,過了片刻才悠悠說道:“我和田無忌四十年都是鏡水宗的弟子,門中弟子數百,但論起交情來,他和我最是親近,師傅水鏡真人功參造化,平日嚴厲苛責,但我等能夠拜在當世十大高手的門下,心中卻也毫無怨言,只是,只是四十前的一個夜晚,師傅忽然無故暴斃,旁人或許不知,但我卻曉得,師傅是被人下了魔心之毒,走火入魔,渾身氣力亂竄裂脈而亡,而能夠進入師傅書房下毒之人只有往日爲他打掃練功房的弟子,而當夜的值班人選正是田無忌。”
吳哲有些驚奇,“難道旁人不知你師父是中了魔心之毒而亡?”
慕容清泛起一絲苦笑,“魔心之毒無色無味,乃是天下間一等一的毒藥,如果不是回春閣的用藥宗師,根本無從察覺。我因爲外祖父曾是回春閣的弟子,聽聞他說起過魔心之毒的症狀,這才能夠斷定師傅是給人下了毒,而且當夜過後,田無忌便消失無蹤,也加重了我的疑心,從此我淪落天涯,只想找到這個畜生,求出當夜的真相。”
“只是當我今日瞧見他的魔靈變身之後,心中再無半分的疑慮,兇手不會是旁人,只會是田無忌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說道此處,慕容清的雙手握緊,青筋畢現,言語激動非常。
他淪落天涯,碾轉世界,終日借酒澆愁,便是爲了一雪師門疑案,只是真當這一刻來臨之時,心中又有着巨大的落差。
昔日的好友,今日的死敵,疑慮被證實之後是一種莫可名狀的悲哀。
吳哲知道此時一切安慰都是徒勞,他也不說話,只是從慕容清的手中接過酒壺,仰頭就是一大口。
辛辣濃郁的酒香從咽喉滾滾而下,熱氣剎時遍佈全身,將寒夜的溼冷一掃而空,吳哲禁不住大吼一聲:“好酒”。
他聯想起自己奇特的身世,上一輩的雙親好友,落寞的情緒涌上心頭,頓時又飲了一口烈酒,放聲高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爲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他唱的是曹操的《短歌行》,此刻藉着酒勁上涌,豪氣迫人。
一旁的慕容清卻是眼放精光,騰空而起,大喝一聲:“好一句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就憑此句,便當痛飲一番。”
他搶過吳哲手中的酒壺,大口的痛飲,口中高呼吟唱,“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翻來覆去,不厭其煩。
吳哲也是灑然大笑,接過慕容清的酒壺,痛快的牛飲,任憑四溢的酒水滑落胸膛,溼了衣襟。
二人放聲高歌,互相換着飲酒,越唱越嘹亮。
就在此時,帳篷裡響起一股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兩個狀若瘋狂男子的嘶吼。
“深更半夜,鬼哭狼嚎,你二人到底還知不知道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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