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香氣傳入張棄的鼻端,這樣的香氣只要是男人都想聞上一聞的了,張棄也不例外,聳了聳自己的鼻子,他不是什麼初哥,也知道這香氣是哪裡來的,這分明就是處女才能散發出來的體香。
阿特蘭妮正在捕捉張棄臉上細微的表情,這是商人在談判之時所必備的本領,她注意到了張棄的動作,疑惑了一下,立時意識到問題出現在了哪裡,雖然張棄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阿特蘭妮眼中的羞意卻是瞞不住人的。
阿特蘭妮下意識的將身子向後縮了一下,隨即,理智站了上風,雖然眼中羞意更濃,卻是將身子又湊近了少許,天啊,我正在幹什麼,我正在試圖引誘一個男人,真主啊,請原諒您卑微的僕人吧,爲了復仇,這是必須的手段……阿特蘭妮在心中不停的祈禱着。
但這時,張棄卻是回頭對垂手站在自己身後,好像對廳中所有的事情都漠不關心的方正說道:“去,吩咐人給公主備把舒適的椅子,上極品好茶,這點禮數都不懂,還用我親自吩咐不成?”
方正看着阿特蘭妮,眼中笑意一閃而逝,低頭應是,走了出去。
張棄的這番舉動卻是使阿特蘭妮有些手足無措,見慣了男人在自己面前的色授魂與,經慣了男人那千篇一律的讚美言辭,如今有一個男人離自己近在咫尺,卻是從容淡定,揮灑自如,阿特蘭妮知道,自己在這場無聲的談判當中已經輸了一籌,難道對方不是男人,隨即,阿特蘭妮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對方有幾房妻妾,雖然比起父兄來,這個男人的女人實在是少的可憐,但也證明對方是個正常的男人,何況還聽說對方已經有了一個女兒。
接下來大廳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當中,阿特蘭妮在尋找自己儘可能多的籌碼,好在接下來的商談當中能打動對方,以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張棄則是在沉思怎樣利用對方的身份,爲自後出兵伊蘭製造對自己有利的形勢,對方的來意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有求於自己,那麼,接下來就是利益的問題,相信這次將是北疆發展的一個契機。
不一會兒功夫,四個親衛擡着一張紅木方椅走進了大廳,椅子之上雕刻着繁複古樸的花紋,上面還放上了厚厚的金花軟墊,幾個人身後還跟進來幾個侍女,手上端的卻是一套煮茶的用具,一股茶葉的清香頓時瀰漫在了大廳的空氣當中。
張棄待得親衛將椅子放下,躬身一禮後退出大廳,接着幾個侍女開始忙着將水煮沸,阿特蘭妮這時卻是有些驚異,只因這幾個侍女舉止溫文爾雅,舉手投足之間都自有一番別緻的風韻,一看就知是豪門大戶出身。
阿特蘭妮心中暗自猜想,看這人也不象是好色之人,怎的府中卻有這許多美貌侍女,隨即一想,心中也是釋然,以其燕王之尊,開府建衙,廣選民間女子進府中爲婢,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在大宋這種事情她可是見得多了,想那永安城中,王府之人到民間搜求美女奇珍,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這樣一想也就覺得理所當然了。
這她卻是想差了,這些侍女確實都是出身世家大族,被從小培養,自是禮儀周全,舉止得體,但這卻不是張棄派人弄來的,廣大宋各個諸侯送到北疆燕王府中的美女就有數百之衆,再加上現時北疆吏治清明,生活安穩,買賣公平,一些大商家自是願意來北疆作生意,官商勾結這是自古通例,這些商家到得北疆,自是要給自己找個靠山,一些人直接找到燕王府門上,送的東西除了錢財之外,最多的就是各色美女了,按照張棄的意思,這些東西都退回去便是,但李翠兒最是心軟,錢財都退了回去,卻將這些女人都留了下來,現在燕王府中這樣的侍女就有八百多人。
燕王府中規矩不嚴,這些女人雖是侍女,在大宋律例當中,身份相當於奴隸,殺剮由人,這時到得燕王府中,不但有薪俸可拿,還能時不時的出府遊玩一番,自是人人歡喜,不再作他想。
但也有些不甘寂寞的,前些時日就有個侍女自覺有些姿色,在張棄面前搔首弄姿,正好被李翠兒見到,一向溫柔恬淡的燕王正妃卻是大發雷霆,立時命人將這個侍女杖責之後,逐出府去,事後,張棄問她爲了什麼發這麼大的火兒,李翠兒卻是回答,王爺乃是蓋世英雄,這樣以色相事人的女子若是進了府中,沒的污了王爺的威名,張棄哈哈一笑了之,但自此之後,府中侍女卻都是緊守本分,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這些都是題外之話,暫且不提。阿特蘭妮看着這幾個女子忙忙碌碌,心中卻是一動,“慢着,你們都退下吧,這兒由我來就是了。”
幾個侍女一愣,回頭卻是看向張棄。
張棄饒有興趣的看了阿特蘭妮一眼,揮了揮手,幾個侍女這才施禮之後,走出了大廳。
阿特蘭妮笑着說道:“王爺莫怪,這茶之一道,我卻是略有精通的,就不勞煩別人了。”
張棄微微一笑,也不答話。
阿特蘭妮也不爲怪,飄然起身,將剛纔已經燒開的沸水潑到地上,嘴裡卻是不停爲張棄講解道:“此茶名叫“鳳凰針”,產於南方濂州鳳凰府境內,不知我說的可對?”
說完歪頭向張棄看來,張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少見的將自己的眼光移了開去,露出少許的尷尬之色。
張棄喝茶向以曲蘭的說法就是牛嚼牡丹,哪裡知道這茶葉是什麼地方產的,又該怎麼調製才顯茶道本色。
不過他的幾個夫人都是此道中人,王蘭,李翠兒出身書香世家,這烹茶之道本就是文人雅士的風雅之作,兩人自是熟悉的很,而曲蘭生於茶鄉,雖然眼高手低,但說起來卻是頭頭是道,幾個女人跟隨張棄日久,張棄魯莽武夫的形象已是在幾個女人的眼裡定了格,有時私下不免調笑上幾句,張棄現在心胸已是有異於常人,自是不以爲意,這樣一來,到是平添了幾樁閨房趣事。
張棄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之後,體力精力越發的健旺,通常將幾個女人在房中折騰的欲仙欲死,但也辛苦非常,有那麼一次,王蘭被張棄催發的急了,神志渾渾之間,嘴裡不停的唸叨“滑泏,滑泏”的,事後張棄問她哪裡滑了,王蘭在咯咯大笑之餘,羞怯的告訴他那是不要停的意思,後來也不怎的被林玲知道了,一時引爲閨房笑談。
阿特蘭妮見張棄不答,微微一笑,她也知道,這燕王雖然現在貴爲王爺,但出身卻是不高,不知道這些風雅之事也屬正常,也不揭破,自顧自說道:“這“鳳凰針”本屬濂州特產,應對以濂州“處女泉”之水方好,南方水質綿軟,甘甜爽口,應之以茶性,方能盡顯此茶好處,北疆之水剛硬寒冽,卻是差了一籌,不能盡善盡美,可惜。”
說着,將新倒之水放在茶爐之上,接着說道:“此茶茶湯金黃明澈,其味香濃,口感香醇,喉底回味甘鮮,且頗耐沖泡;飲畢聞杯,餘香留底,大有“繞鼻三日不絕”之勢,堪稱“?天、地、人”具備之佳茗。”
她說的興起,一邊觀察火候,一邊又是說道:“煮茶要訣,‘水常先求,火亦不後‘。茶經》中有云:‘其沸,如魚目,微有聲,爲一沸;緣邊如涌泉連珠,爲二沸;騰波鼓浪,爲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這些都是煮茶要訣……”
張棄在旁邊聽的雲裡霧裡,頗有些不耐,不過,一會兒功夫,茶香四溢,使張棄神氣爲之一清,阿特蘭妮素手輕擡,給張棄倒了一杯茶,放在張棄旁邊,笑語嫣然,“借花獻佛,不成敬意。”
經此功夫,氣氛卻是輕鬆了下來,“說吧,公主來我這裡想要得到什麼。”
聽到這話,阿特蘭妮臉色一正,“王爺,這次我來,是想來大宋求援的。”說完,眼光注視着張棄,眨也不眨一下,見張棄只是笑了笑,沒有搭話,接着說道:“不過,亡國之人也拿不出什麼東西與王爺交換,若是王爺願起兵幫我復仇,我願在此承諾王爺,待我費薩爾家族重掌伊蘭權柄之時,必送上降書,願永爲大宋番屬,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張棄沉思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這種口頭承諾算不得準,不過現在看來,這位公主確實沒有什麼別的東西是自己能看得上眼的,“不行,不能只因公主一句話就讓我北疆將士到那千里之遙的伊蘭爲了別人的仇恨而拋頭顱灑熱血,這樣吧,我有一個提議,若公主聽了覺得並不滿意,那麼公主就可以走了,不過,公主也可放心,以前的那點誤會我並沒放在心上,公主可以放心的在北疆的任何地方定居,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公主也不妨提出來,我必定爲公主辦到就是。”
阿特蘭妮也知道對方不可能被自己這樣輕易說服,見對方話中卻是有出兵的意思,“王爺說就是了,我如今孑然一身,沒什麼好失去的東西,王爺但言無妨。”
“好,這一來,除了公主剛纔所說的之外,我北疆爲公主私仇而起兵,名聲不大好聽,還請公主修一檄文,要表達這樣一個意思,我北疆出兵爲的是要解救伊蘭百姓免於受沙特家族的殘暴統治的,以我們宋人的說法就是仁義之師,總之一句話,就是給我出兵找上一個看得過去的理由而已。”
阿特蘭妮心中一鬆,這卻不是什麼難辦的事情,“好,這沒什麼難的……”
張棄揮手打斷道:“公主少安毋躁,我的話還沒說完,我的條件很苛刻,聽完我的條件,公主再作思量不遲,二來,我北疆出兵進軍伊蘭,要操必勝之算,非動用大軍方可,這大軍一動,耗費糧草無數,這些卻是要公主來還的,不過我也不是故意難爲公主,這些都等戰後再說。”
“還有,我嘗聞伊蘭盛產黃金,香料,待得爲公主平定伊蘭之後,我要伊蘭一年向我北疆進貢一定的黃金和香料,具體數額我也說不好,卻是得公主與我屬下商談決定了。”
“這最後,就是貿易之事,我要伊蘭在戰後向我北疆開放貿易,稅賦由雙方商議決定,我還要伊蘭在靠近革蘭草原的地方劃出一個省來,作爲雙方共管之處,貿易之事就在那裡進行。”
“這就是我的條件,反正此事也不急於一時,公主最好思量些時候再作答覆,答應的太快對我們雙方都沒有什麼好處,我還有些急事待辦,今日就到這裡吧。”
也虧張棄記得這許多當年讀史之時,西方列強與華國簽訂的一系列不平等條約,這時說出來的雖然不全,甚至有些甚欠穩妥,但對一個象伊蘭一樣的大帝國來說,如果簽訂了這樣的條約,被佔領奴役只是早晚間事罷了。
阿特蘭妮雖是一心復仇,但隨着張棄的話,臉色卻是越來越陰沉,張棄不看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的阿特蘭妮,“來人,請公主下去休息,好生侍候,晚飯叫幾位王妃作陪。”
待得阿特蘭妮恨恨的出了大廳,張棄又吩咐道:“將那個徐恩帶進來。”
不一會,徐恩已經帶到,這徐恩別看一直生活於蠻族之中,見到張棄之後卻是跪倒在地,“小人徐恩參見燕王殿下。”
“起來吧,坐下回話。”
“謝王爺。”
徐恩這時卻不是他所表現地那樣鎮定,這次來宋人的地界,他算是開了眼界,富庶繁華那裡是蠻族所處的西北能比得了的,人口之多更非西北蠻荒可比,這才真信了老父之言,這時心緒翻騰,站起身來也不就座,說道:“殿下,小人這次是奉父親之命前來,有要事稟報殿下的。”
“說。”
“我父親徐恩爲蠻王謀士,現在正在韓城之下,與王爺的軍隊作戰,我父親這次讓我來,是想表明我徐家投靠之意的,我徐家本爲宋人,只是被流放到了西北蠻荒,這纔在蠻族定居了下來,這次蠻族出兵,我父親本是不同意的,但蠻王李元一意孤行,不聽勸告,這纔有了今日局面,我徐家在蠻族還有些威望,王爺進剿蠻族之時,我徐家願爲內應,到時收服蠻族可收事半功倍之效,還望王爺恕徐家之罪,徐家願出死力報效王爺。”
徐恩的話雖然有些凌亂,但意思卻是清楚,張棄沒有想到的是,這麼一條猛惡的漢子,說起話來卻是文鄒鄒的,不由笑道:“行,我北疆對待朋友一向優待,只要平定了蠻族之亂,而你們徐家又出了力,那就是功臣,榮華富貴必定是少不了的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殿下容稟,小人自信還有些勇力,想要爲王爺戰場殺敵,這也是我父親的意思,還望殿下成全。”
“好,難得你徐家還有這樣的心思,待得蠻族平定之後,我就親準你參軍就是,我有些累了,沒什麼事的話,就退下吧,會有人給你安排食宿之事的。”
“謝王爺。”
時間又過去半個多月,時間已進入大宋平帝十月金秋之際,韓起帶領的三萬大軍依然如石沉海底,音訊全無。
韓城之戰也已進入決定性的階段,張霸站在已被鮮血染成紅色的城頭之上,心中已是有些絕望,蠻族的進攻在這二十多天裡從沒有間斷過,戰術也越來越純熟,戰事向着消耗戰的方向發展。
這時,城內連後來幫忙守城的西北百姓加上,能有一戰之力的也不超過一萬之數了,項班被砍掉了一支胳膊,另一個軍正戰死在了城頭之上,守衛韓城的北疆三軍到了這個時候其實已經不復存在了,就連張霸自己身上也受了好幾處的傷,只不過都是輕傷罷了,可見韓城戰事之激烈。
望着城下橫七豎八倒臥的蠻族戰士,張霸卻是輕鬆一笑,將軍百戰死,張霸從軍之時就想到過有這麼一天,自己也會倒在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戰場之上,不過,那不正是一個將軍最好的歸宿嗎?卻是要比那老死牀榻之間要強得多了。
想起尚在襁褓之中的兒子,張霸握緊了自己的刀柄,希望兒子和自己的選擇不一樣吧。
耳邊又傳來蠻族特有的號角之聲,這樣的聲音在這段時間裡卻是已經聽得爛熟了,這就是最後一戰了吧,來吧,對於見慣了生死的他來說,死亡在這個時候並不可怕,只是負了燕王重託,讓張霸心中滿是愧疚。
所有的韓城士卒這個時候都自主的緊握自己的兵器,涌到了城頭之上,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