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個革蘭人,張棄才知道爲何剛纔那個侍衛臉『色』古怪,世界之上真是無奇不有,這個彪形大漢哪裡長的還象個人,要不是身上穿着用獸皮縫製的衣服,任誰第一眼看見這個人都應該覺得這人象一隻直立行走的大狗熊纔對。
這個革蘭人身邊的兩個人就順眼多了,一個黑紅的臉膛,一看就是被草原上的朔風給吹的,另一個卻是個黑大的漢子,這兩人進得帳來,卻立時跪倒在地,黑臉漢子恭聲道:“大燕第一軍團第一軍第四騎兵隊三等尉官樑泉參見皇帝陛下。”
另一個黑大漢子也是高聲道:“大燕第一軍團第一軍第二騎兵隊二等尉官李瞻參見陛下。”
那個跟兩人一起來的革蘭漢子卻是一愣,仔細向張棄盯了幾眼,這纔不清不願的也學着他們兩人跪在地上,高聲說了幾句革蘭話,然後不待張棄發話就自站起身來。
張棄也不計較,讓他們都站起身來,他對這個橫寬幾乎一樣的革蘭漢子可是好奇的緊,這人長相獰惡不說,眼中不是『露』出的獸『性』卻是張棄最感興趣的,這樣的人怎麼跟張雄扯上了關係,還被張雄派到了自己這裡,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不過樑泉很快就將來由說了出來,這個革蘭漢子叫博蘭圖魯,當年在東部草原上可是赫赫有名,是當年戰敗身死的東部草原盟主別裡臺麾下的第一猛將,當年東部草原和革蘭金帳一場大戰下來,別裡臺終是兵敗身死,當時最後一戰之時,東部草原幾乎是全軍覆沒,就這博蘭圖魯在萬軍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終是逃了出來,但他在草魚上的名氣太響,雖是逃了一條『性』命,但隨後而來的就是革蘭大汗達利派出的金帳武士無休止的追殺,這博蘭圖魯到真是了得,在隨後一年的追殺當中憑一人之力,歷經千里,將追殺他的數百金帳武士殺了個一乾二淨,從此消失在了草原之上。
這次這幾個人到這裡來卻是要告訴張棄,革蘭草原已經生變來的,自從張棄決定攻伐伊蘭以來,自是對革蘭人不是太放心,也派人傳話張雄,讓他時刻注意革蘭人的動向,這次就是張雄發覺了革蘭大軍的調動有些異常,當機立斷率領所部迴轉燕國,在雲中原終於和革蘭人撕破了臉皮大戰了一場,草原之上,革蘭人是當之無愧的霸主,打打停停之下,終於在科爾喀和革蘭大軍遭遇,一番激戰,張雄所率一萬六千大燕將士戰死四千,這才突圍而出,卻是在這個時候遇到了這個博蘭圖魯,此人自從擺脫了金帳的追殺之後,回到東部草原看了看,見自己的部族已經被屠戮一空,親人也早已不知去向,對金帳的仇恨已經不能用言語來表達,但他孤身一人,無權無勢,就在科爾喀住了下來,閒來打獵,追逐馬羣,到也逍遙自在,但這心中的仇恨卻是一天也沒有放下過。
這時正是遇到張雄與革蘭大軍激戰於科爾喀,這時哪裡還按耐的住,有這許多革蘭戰士聚集,不用問也知道必定是金帳的走狗,博蘭圖魯揮舞着他那三十多斤重的狼牙棒,從革蘭大軍後陣殺入,直直穿過革蘭大軍軍陣,當真是勇力無雙,神鬼辟易,跟着張雄大軍殺出了重圍,張雄見這個猛惡漢子神勇的好似天神……哦不對,應該是好似惡鬼託生一般,起了招攬之心,但對方畢竟是革蘭人,於是藉着給皇上送信之機,將博蘭圖魯捎帶着送到了張棄這裡,博蘭圖魯對投靠誰也無所謂的緊,什麼大燕,大宋的都沒什麼,只要是和金帳作對的就行,草原漢子乾脆的緊,二話不說,就跟着這些人來到了伊蘭。
張棄聽完了他們的講述,看了一眼旁邊正在好奇的打量自己的博蘭圖魯,心中卻是明白,革蘭人終於又要背盟了,那個達利當真是一條養不熟的惡狼,這次幸好早有準備,量革蘭人在其中也佔不了什麼便宜去,此事到不在急於一時。
博蘭圖魯站在旁邊好奇的看着坐着的燕國皇帝,皇帝這個詞兒在他心裡面是陌生的,他只知道在草原上權勢最大的人都叫大汗,只有宋人才有皇帝,他離羣索居已經有些年頭了,當然不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草原上盛傳的“天可汗”,更是不知道就是眼前這個即不魁梧高大,看起來也沒有多少威勢的平平常常的男人就是將勇猛彪悍的草原戰士殺的血流成河的魔鬼,張雄跟他也沒有多說什麼,一路之上和他同行的大燕騎兵們也都是寡言少語,他也不是什麼多話之人,所以對這個大燕還是陌生的緊,不過大燕的戰士的戰力他是見識過的,讓他驚奇的是這些明顯是宋人的戰士竟是如此的悍不畏死,嗜血張狂之處更不是現在的這些年輕的革蘭戰士可以比擬的了的。
什麼時候宋人變的如此嗜血好殺了,又是什麼時候這些宋人變成了什麼大燕戰士,這些事情以他向來簡單直接的頭腦一時半會兒也是想不清楚,在他想來,既然這些大燕的戰士是金帳的死敵也就夠了,而且有這個實力能戰勝金帳,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跟着這些人來了。
到了這裡,他終於見到了大燕的皇帝陛下,連綿的軍帳,一個個面容粗曠,野『性』畢『露』的戰士,這些都讓很久沒經過什麼戰陣的博蘭圖魯心中的野『性』在不斷的甦醒,這纔是自己該來到的地方,殺人劫掠幾乎已經滲透到了博蘭圖魯這樣的草原漢子的骨子裡,清靜的生活幾乎將他憋出病來,見到這些哪裡還按耐的住自己心中那一直被壓抑着的殺戮的慾望,所以,在見到張棄的時候,他也能按耐住自己的『性』子給張棄磕頭行禮,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雖說覺得自己絕對能輕鬆的扭斷對方的脖子,但對方絕對掌握着自己意想不到的權力,就象以前的大汗一樣,勇力雖然趕不上自己,但自己還是得在他的帳下聽令。
這個人絕對能讓自己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當中去,鮮血,女人,財物,這個人都能給自己,這就是現在博蘭圖魯心中能想到的事情,爲了這些,對了,還有對金帳的仇恨,這些東西都握在眼前的大燕皇帝的手中,所以,他心中已經決定,不管別的什麼,自己這次是不走了,眼前看樣子就要打仗了,對方也絕對需要象自己這樣的勇士來衝鋒陷陣,殺上幾個將軍,也就算立下了戰功,在革蘭,象自己這樣的勇士到了哪裡也是會受到歡迎的,錢財,牛羊,女人這些東西都要靠敵人的頭顱來換取,這是博蘭圖魯從小就明白的事情,希望這個大燕也不例外。
張棄看着眼前這個怪物,眼中出現了笑意,這個人在體形上看絕對是那種用拳頭說話的人,腦筋看樣子不大好使,這樣的人不會是達利派到自己身邊的探子吧,想想也是好笑,這樣的人要是探子的話,自己是不是太低估那個達利的智商了。
不過這個博蘭圖魯畢竟還是革蘭人,這必要的防範還是要作的,張棄沉聲道:“你叫博蘭圖魯是吧?”
樑泉不敢怠慢,立時將張棄的話翻譯成了革蘭語給博蘭圖魯聽,他在革蘭已經一年了,這革蘭語也造就已經精通,也就做起了臨時的翻譯。
“是,我叫博蘭圖魯,您就是大燕的皇帝?就是和我們革蘭大汗一樣大的官兒嗎?”
大帳中的人都是一笑,卻是沒人怪他無禮,大燕軍中這樣粗魯的漢子多了去了,見的多了也就不以爲怪了,只是這樣一個象狗熊的革蘭漢子口吐人言,確實有些搞笑罷了。
張棄也答他的話,只是自顧自問道:“你到我這裡想得到什麼?爲什麼到這裡來?”
聽了張棄的問話,博蘭圖魯卻是眼中放光,聲音更是震的人耳朵疼,“我來給你殺人,只要是你的敵人,我就把他的頭砍下來送到你的面前,但是你得給我女人,財產和土地,要是有了這些,你說讓我殺到哪裡,我就殺到哪裡,行不行?”
“好,不過現在非常之時,我需要的是戰場衝殺的勇將,官位卻是得你自己來賺,要是你覺得可以的話,就編入敢死軍,從士卒作起吧。”
博蘭圖魯咧嘴一笑,“這有什麼不行的,當年在草原上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別的我不在行,要說起來這殺人的本事,一定讓你滿意就是。”
接下來張棄詳細問了革蘭大軍的調動情形,心卻是放了下來,達利這次雖然又有背盟之意,但這大軍調動卻要費些時日,現在已經到了秋末,要想攻伐大燕卻是得等到明年春暖花開的季節了,時間上還充裕的緊,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隨後,張棄命這兩個傳信之人帶自己的書信回大燕,委藍遠山以全權,可以隨意調動大燕兵馬,並嚴令今日見到這幾個人的士卒不得將草原來人的消息散播到軍中,違令者斬。
處理了這些事情之後,一場規模浩大的決戰也就近在眼前了。
兩軍可以說都有意決戰,大燕是因爲冬季將臨,糧食到是不用發愁,廣米爾城之中的糧食就已足夠大軍半年之需,只是一來這冬衣之類的物資不可能如此齊備,再就是時間拖沓,戰機稍縱即逝,到時伊蘭援軍越來越多,又無險可守,此次遠征必定是徒勞無功的結局,再者革蘭生變,雖然有些準備,但這裡的戰事還是得儘快結束,方可專心面對革蘭。
伊蘭這面情況也是不太樂觀,加塞爾爲穩妥起見,大軍行動緩慢,到這莫爾頓,大軍就用了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伊蘭朝中貴族們對此已經甚是不滿,戰事延長,就意味着這些貴族老爺們的比索爾在迅速減少,再就是伊蘭國內平民對越來越重的稅賦的不滿情緒也在不停的積聚當中,西部的奴隸暴『亂』一天也沒有停止過,在一些小的地方已經開始有奴隸殺死自己的主人的事情發生,戰事拖延過久的話,國內矛盾一旦激化,形勢就將急轉直下,不可挽回。
既是兩國都是有些急切,但大軍對陣,可不是說書人嘴裡那般,兩軍對圓,一戰便即勝負分明那樣簡單的事情。
兩軍距離十里紮營,先就是不停的『騷』擾試探,伊蘭人戰力上雖是差了一些,但也勝在人多勢衆,相互試探廝殺之間,燕國大軍到也真是沒有占上多大的便宜,漸漸兩軍將領都是有些不耐,戰事規模越來越大,上千人的廝殺已是每天的必備節目,這樣一來,伊蘭人可是吃夠了苦頭,若是軍力相當,燕國大軍便即強攻硬打,伊蘭人往往沒有多少時間就被殺的四散奔逃,若是伊蘭人的人數較多,燕國將士便即四散遊鬥,這可是正經的革蘭人用的戰術,燕國大軍與革蘭人廝殺的久了,對這樣的戰術知之甚詳,當然這樣的戰術對革蘭鐵騎用處不大,革蘭鐵騎來去如風,要是你敢在革蘭鐵騎面前四散迎敵,必是全軍覆沒的結果,但對上伊蘭人卻沒有那許多的顧及,一來這些伊蘭人大多都是步軍,行動上便和大燕的步兵的速度差上許多,二來伊蘭人的戰力除了幾隻精銳之外,剩下的戰力都是參差不齊,上得陣來也沒有什麼戰術,就是一窩蜂的往前衝,根本就不是正規軍隊的樣子,遇到大燕這樣戰陣精熟,將士彪悍敢戰的軍隊,人數上的優勢根本就顯示不出來,往往是被燕軍殺的慘敗,留下一地的屍體,狼狽跑回自己的大營之中。
加塞爾和布勒雖是殫精竭慮,奈何戰力不如甚多,伊蘭大軍的士氣也在一天天的下降之中,士卒怯戰之心日劇,終於在經歷了半個多月的對峙之後,蘇丹赫爾曼的使者來到了大營之中,帶來的是蘇丹陛下蓬勃的怒火和嚴厲的訓斥,這讓一直猶豫不絕的加塞爾和布勒下定了決戰的決定。
大燕開國元年十月十四日,大燕皇帝張棄親率八萬大軍和伊蘭十餘萬大軍對峙於伊蘭東部莫爾頓,十一月二十日,兩軍主力全出,決戰終於在方圓十餘里的莫爾頓上演。
北風蕭瑟,此時天氣已經日漸寒冷,莫爾頓的一處平原之上,伊蘭和大燕二十餘萬大軍將這個小小的平原之地塞的滿滿的,到處都是兩軍士卒不停調動的身影,人喊馬嘶不絕於耳,大戰來臨的緊張氣氛讓天空也好似陰沉了下來,兩軍不停積聚的殺氣讓兩軍士卒都是面目緊張,身體僵硬。
終於燕國大軍先動了,緩慢的,象烏雲一般的軍陣踩着整齊的步伐向前移動,在離伊蘭大軍四五里的地方停了下來,四萬步軍分成前後兩軍位於軍陣中間,兩邊是各兩萬的大燕騎軍,這時大燕步軍的裝備和以前已是大不相同,身上是半身的明光鎧甲,頭上是尖頂的銅盔,前排的士卒握着的是長長的鋼槍,後排士卒雙手握着一種長長的大刀,再後面的則是短刀手,人人還舉着大盾,再後面則是一萬人的弓箭手。
伊蘭軍陣也開始緩緩向前,氣氛立時緊張了起來。
看着燕軍的大陣,加塞爾和布勒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象他們這樣眼光毒辣的將軍哪裡看不出對方的軍陣的弱點,步兵太少,中間薄弱,只要突破了對方中軍,則勝負已定。
不再遲疑,戰旗揮舞,兩萬伊蘭騎軍催動戰馬從戰陣中間的縫隙之處快速殺了出來,向燕軍中軍殺來。
這時燕軍中軍豎起一杆大旗,血紅『色』的旗面,上面用明黃『色』的針線秀出的大燕兩個大字在平原之上迎風招展,肅殺的戰鼓聲音響起,大燕將士立時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幾乎將對方靠近的馬蹄聲也蓋了下去。
鼓聲一變,兩翼的騎軍已是離開戰陣慢跑了起來,戰場上立時沸騰了起來。
決定伊蘭東部的決戰在兩軍騎兵的衝鋒之中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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