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雕像用黃金雕就,眼珠則是一種不知名的寶石鑲刻,高大威猛,栩栩如生,但這都不是張棄問出這句話的原因,只因這個猛獸的形象,麋身,牛尾,馬蹄,魚鱗皮,一角,張棄腦海之中立即想到了華國古代神獸“麒麟”,這個時代雖多有特異之處,但大多還是與張棄原來的世界相接近,尤其是大宋,簡直就是原來世界華國古代的翻版,習俗,文化等無不相像,讓張棄自覺不自覺的有種歸屬感,但這時驟然見到華國古神獸,四靈之首的麒麟出現在了異國他鄉,這驚訝就是難免的了。
阿明到是沒有想那麼多,見張棄詢問,趕緊答道:“此獸名烏託,是真主駕前的護教神獸,自古相傳,烏託神獸腳下生風,瞬間萬里,噴出的火焰能融金化鐵,焚山煮海。”這一番話說出來張棄更是確信這什麼烏託神獸就是麒麟化身,不過這麒麟怎麼成了真主教的護教神獸了卻是搞不明白,聽阿明話裡的意思,也就是知道些傳說罷了,這麒麟神獸到底有沒有他也是心中無底,就象大宋的神龍一般,自古相傳,但卻誰也沒有見到過。
張棄圍着這個雕像轉了兩圈,手下的將軍可是從沒見過皇上有這樣失魂落魄的時候,不禁面面相覷,莫不是皇上看上了這塊超級大的黃金了吧,別是一會兒讓我們將這個什麼神獸給擡回大燕可就麻煩了,看旁邊這個蘇丹侍衛長漸漸難看的臉色,心中好像也是這種想法吧,不過看樣子這個什麼神獸可是人家鎮宅的寶物,這要是給人家弄走了,還不得翻臉,皇上英明神武,但卻常多出人意料之舉,不會是想來真的吧?
張棄這時卻是也清醒了過來,看衆人神色之間多有古怪,也知此舉有些孟浪了,自嘲的一笑,什麼時候自己這樣多愁善感起來了,此時伊蘭國都就在自己腳下,革蘭還有異動,估計大宋那些諸侯在其中也是摻了一腳,要不然就現在革蘭人的實力,敢襲擊大燕的軍隊,這得有多少的大事得由自己去作,什麼神獸不神獸的關自己什麼事,難道天上真有神仙不成,他可是從來沒有信過這個。
直起身子,哈哈一笑道:“好,伊蘭的神獸果然與衆不同,好的很啊……哈哈……”
弄的衆人又是一陣摸不着頭腦,但見皇上說完這句話之後再也不看什麼神獸,徑直走進了大殿,心中都是一鬆,阿明的臉色也是恢復了正常,衆人相視一陣苦笑,跟着這位時常作出些驚人舉動偏又雄才偉略的皇上進了大殿。
大燕開元十二月二十,大燕皇帝張棄率軍攻入伊蘭國都卡木耳,十二月二十四,立伊蘭五歲王子莫莫米爾爲伊蘭蘇丹,並曉喻伊蘭東部貴族,來歸者以前從逆之事既往不咎,東部伊蘭貴族除曼丹行省提米雅爾不曾響應之外,大多宣佈擁護費薩爾家族從新主政,且爲表誠意,不是將自己家族的繼承人送往卡木耳爲質,就是組建私兵前往卡木耳聽命,準備跟隨新任蘇丹陛下討伐西部貴族,自此,伊蘭東部略定,冬季來臨,不宜動兵,大燕各軍駐軍卡木耳,等待春季來臨,戰事稍歇,這期間卻是傳出一條驚人的消息,在皇宮之中俘虜的不少宮人都說前任蘇丹赫爾曼並沒有離開卡木耳,燕軍進城前夕,皇宮無故起火,都說赫爾曼已經**而亡,但赫爾曼的寢宮已經被燒成白地,雖然找到一些屍體,也都是被燒的面目全非,無法辨認是否是赫爾曼的屍體,不過爲了打擊西部叛軍,還是將赫爾曼的死訊傳了出去,這樣一來,東部本來與沙特家族交好的懷着別樣心思的貴族們紛紛爭着向新任蘇丹陛下表示效忠,作爲現在伊蘭東部實際上的掌控者大燕皇帝,伊蘭公主阿特蘭妮殿下的未婚夫婿張棄來說,更是各個大貴族爭相巴結的對象,就是象王幕,沈中這樣的手握兵權的將軍也成了伊蘭東部的風雲人物,有心人都是知道,一個新的時代已經擺在了眼前,蘇丹年幼,不能親臨政事,大燕雖是伊蘭盟友,但皇帝陛下畢竟不是伊蘭人,明面上也無法干預伊蘭內政,這政事必定會交給公主殿下,看來伊蘭歷史上第一位以女子之身掌伊蘭政事的時代就要來臨了,沒有人懷疑公主殿下的能力,以一個女子,孤身一人,遠去千里,求得強大的盟友,重新振興費薩爾家族,這樣的經歷足以寫成一部傳奇,伊蘭已經有不少地方開始傳唱公主殿下的傳奇經歷,當然其中重點還是與異國皇帝之間的浪漫愛情爲主,不過這也說明公主殿下在伊蘭已經擁有了足夠的威信,再說公主阿特蘭妮也不是想着自己來當蘇丹,這反對的人也就少了許多,此事雖然沒有宣佈,但在伊蘭一些大貴族的眼裡,這事其實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只是缺了一道通知各方的程序罷了,畢竟作爲聯繫強大的大燕和伊蘭之間的紐帶,這樣的決定也是最合乎現在的實際的做法。
將近新年,當然在伊蘭是沒有什麼新年的,這是宋人的習俗,這數萬遠征在外的大燕將士卻都是興高采烈,戰事暫時結束了,雖然有些想念在大燕的親人,但是接下來的論功行賞卻是讓他們樂開了花,本來遠征軍的軍餉就是原來的三倍還要多,這次東部戰事結束,由於抄了不少伊蘭貴族的家,得珍奇古玩無數,黃金數百萬兩,又加上伊蘭各個貴族勞軍之時送的金銀錢財,就算是一個大燕普通士卒手中這時也能拿到足夠四五年花用的餉銀,就不要說那些軍官們了,不少人已經想着這次戰事結束後,回到大燕該是添房妾侍的事情了。
當然張棄作爲一國之君,這樣輕鬆的心情是輪不到他的身上的了,在處理了佔領伊蘭國都之後的所有事情之後,張棄將大將軍王幕召到了自己的跟前,王幕現年已經六十多歲了,作爲大燕軍中僅有的兩位將官之一,這榮寵備置自不必說,能隨皇上御駕親征,建此千古奇功,這激動的心情哪裡是筆墨能夠描述的料的,直有此生到此,夫復何求之感,這些天來調度大軍,分發獎賞,忙的腳不沾地一般,但這精神上卻是好像年輕了十幾歲一般,一點不見六十多歲老人的模樣,走路都是忽忽帶風,臉上的笑容更是從來都沒有間斷過,今日皇上召見,雖是在張棄面前表現一如往常,但這興奮志得意滿之色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了。
看他這副模樣,張棄將臉一沉,“王幕,還記得當年我與你說的話嗎?”
王幕聽的一愣,小心的看了一眼張棄的神色,見張棄臉若凝霜,直盯盯的看着他,嚇得一哆嗦,他之所以有今日,可以說都是張棄所賜,早就將張棄當作了自己的恩主一般,私底下對一些軍中好友也是自稱皇上家奴,這時見張棄臉色陰沉,這心立刻提了起來,卻是不知自己哪裡犯了皇上的忌諱,於是小心答道:“陛下,您的話臣怎敢忘懷,您當年說的話都在臣心裡記着呢,不知皇上……”
“記得就好,這伊蘭還沒打下來呢,西邊上還有那許多的叛軍,旁邊的曼丹行省還有個居心叵測的提米雅爾,你身爲大將軍,怎能和那些將領一般起了輕慢之心,你這樣怎能叫我將這裡的事情付之你手?前些時日,就連沈中還私下對我說要提一支勁旅,趁冬季提米雅爾不備之時攻取曼丹行省,你要記住,你現在已經是可以單獨統帥大軍,肆意攻伐的大燕將官了,這樣的戰事以後還有很多,但這些時日以來,我看衆將全都有些浮躁,我們雖然是百戰之師,但驕敵之心一起,你也是打老了仗的人了,這樣的後果你應該比我清楚吧,連你都是如此,叫底下的將領們作何想法?
你是老將,你是宿將,我取的就是你這一點,穩重但不失銳氣,大燕周圍強敵環侍,前些時日我已接到消息,革蘭有變,但幸好這是冬季,還有些緩衝的時間,過上幾日我就要回返大燕,這接下來的事情就得你自己做主,你要記住,我大燕十萬男兒到了這裡,我們是來建功立業的,不是來這裡送死的,用兵之事我付你全權,但你現在……”
一番話雖然還沒到疾言厲色的程度,但句句誅心,說的王幕汗流浹背,慚愧萬分,臉上更是漲得通紅,在椅子上再也坐不住身子,趕緊跪倒在地道:“陛下,臣知道自己錯了,陛下如此重託,今後臣一定戒驕戒躁,就算死在這裡,也不敢負了陛下的厚恩。”
張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裡卻是有些疲憊,王幕在行軍戰陣之上確實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心裡也是知道,別看自己已經來到這個世界這許多年了,仗也沒少打了,要論起這冷兵器時代的戰略素養上,他自認在這個時代無人能及,但要說在訓練士卒,行軍佈陣上卻是不如這些老將多多,但作爲一國之君,他現在明白,一個人不可能事事都看在前面,更不可能事必躬親,他要作的只不過是督促這些手下人等將自己最大的力量用出來,時刻的給他們一種壓力,不能寒了他們的心,也不能太長他們的威風,他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要說做起來就有些不好把握其中的尺度,不能讓他覺得你是在跟他開玩笑,要不然他會將你的話當作耳邊風,又不能說的過重,有可能事得其反,更不能象以前一樣動輒殺人立威,如此下去必定人心盡失,這可當真有些難爲張棄了,這一番話也是考量很久才說了出來,心力之疲憊可想而知。
張棄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這是在伊蘭皇宮的一處偏殿當中,這裡除了張棄帶來的侍衛,就再也沒有什麼別的人了,這茶也不是什麼好茶,但在這伊蘭,這樣的茶葉卻是價比黃金,平常之人就是見也未必見到過,不過張棄對這些貴族式的享受向來不怎麼在意,喝茶更是如同牛嚼牡丹一般,就是幾個銅錢一斤的茶葉和幾千兩銀子一兩的茶葉在他來說喝起來也是一樣。
張棄晃了晃自己有些暈沉的腦袋,接着說道:“行了,你起來吧,快過年了,待得來年春天還得有幾個月的時間,這期間就讓將士們好好休息一下,但軍紀的事情一定不能鬆了,有那些敢擾民的狠狠的辦了他們,這伊蘭以後就是我們的糧倉,我們的國庫,決不能出些什麼差錯,估計過些時候那個什麼真主教就會派人來這裡跟咱們協商傳教的事情,別看這些人手裡無刀無槍,看起來勢單力薄,但在這伊蘭振臂一呼,可是萬衆響應,影響着實大的很,那時我可能已經在回大燕的路上,你想辦法拖住他們,條件嘛,我回去之後自會派人與他們談,不要得罪了他們,好生款待,好言撫慰,只要將這個真主教握在了手中,這次戰事也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你好生去作,天地大了去了,這些許的功勞就把你高興成這樣,我可不取你這一點,今後要是殺到了極西之地,那還得了。”
王幕這時已經站起身來,被張棄一會兒厲聲斥責,一會兒又是和風細雨,溫勉有加,磋來揉去,心中那些志得意滿的念頭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這時一心的想着就是怎麼報答皇上的知遇之恩,對自己先前的作爲真是愧疚的死的心都有了。
三日之後,張棄秘密啓程回返大燕,將軍中之事全部交給了王幕,除了軍中一些高級將領和公主阿特蘭妮之外,誰也不知道大燕皇帝陛下竟然只帶着兩個人就踏上了回程之路。
知道此事的將領都是極力勸止,認爲最少也應帶上數千精銳,再說還得經過革蘭草原,革蘭人又是居心叵測,這要是出點什麼事情,這還得了。
但張棄卻是說了,這次回去不能大張旗鼓,再說就算革蘭人有了異動,除非將十萬大軍都帶上,數千人馬除了惹人注意之外,實在沒有什麼可取之處,誰又能想到一國之君竟然輕裝便服回反大燕呢,所以張棄力排衆議,只是帶上了博蘭圖魯和鄧閒上路,其餘人等一個不帶,衆人見皇帝陛下計議已定,按照皇上的性子已是不能更改的了,雖然都是暗暗擔心,但也都不再說什麼,於是在大燕開國一年新年的前幾天,張棄帶着博蘭圖魯和鄧閒兩人踏着茫茫白雪,走上了回返大燕之路。
大燕順州白鹿原之上,一處已經初見規模的聚居營地中炊煙裊裊,一派祥和安靜的景象,但在營地四周十里之內,軍帳遍佈,刀槍林立,卻是給這本應是有些溫馨的景象平添了許多的肅殺之氣。
營地當中最大的一處帳篷之內,十幾個人團團而坐,坐在上首的赫然正是大燕二等將官藍遠山,下手分坐兩人,一個正是順州節度使韓起,一個就是順州刺史曾經的黑山部族酋長擴廓,其餘衆人不是大燕軍中將領,就是現在順州的各級官吏。
自從張雄回到大燕之後,對革蘭人一直不怎麼放心的大燕朝臣們經過多日商議,最後藍遠山親自請命到了順州,帶來還有十萬大燕將士,加上順州節度使韓起帳下的五萬人馬,加起來一共十五萬大軍盤踞在了順州,因爲冬季來臨,大軍在邊境之地退回了白鹿原上,一來補給方便,二來革蘭人向來沒有在冬季作戰的先例,就算來了,只要在白鹿原上將對方擋住,憑藉後方不斷的支持,也不懼怕革蘭人什麼。
藍遠山的目光緩緩掃過衆人,見衆人已經到齊,這才沉聲道:“諸位,今日將大家召集到這裡不是爲了別的,皇上遠征伊蘭,戰事順利,據前幾日來的戰報,已經擊潰伊蘭主力,拿下伊蘭國都已成定局,但革蘭人現在動向未明,皇上將這家裡的事情交給了我們,希望諸位感念皇恩,能不負皇上所託,新年將近,卻是讓諸位到這天寒地凍的所在,我藍遠山代大燕朝廷向諸位說聲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