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竟敢阻攔娘娘車駕,難道不想活了嗎?”走在前面的侍衛看見攔路的兩人大聲喝問,這些侍衛都是軍中精挑細選而來,再經影部訓練才進的內衛,領頭的更是內衛副統領羅翔,見有人攔路,其他人並不慌『亂』,都是手握刀柄,緊緊護住轎子,羅翔則帶着兩個人走了過來。
萬響兩人江湖草莽,哪裡見過這等皇家威儀,都是一陣緊張,但兩人也是膽大包天之人,雖然爲對方氣勢所攝,卻也自重身份,並不卑躬屈膝。
正在兩人惶惶然之間,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轎中響起,“如此吵鬧,怎麼回事?不知道娘娘累了,正在休息嗎?”
轎簾一掀,一個宮裝侍女已經走了出來,羅翔這時已經走到兩人身前,萬響見了趕緊躬身道:“將軍請了,不知轎中是哪位貴妃娘娘?”
羅翔奇怪的看了兩人一眼,兩人形象奇特,羅翔也是練武之人,見兩人雖然長相上不怎麼對得起人,但兩人身形沉穩,淵停嶽峙,哪裡不知道兩人都是有功夫在身之人,神情越發的戒備,“你們是什麼人,當街攔截皇妃車駕,難道真是不要『性』命了嗎?”
萬響趕緊答道:“將軍誤會了,敢問轎中可是曲蘭皇妃,要是的話,煩請將軍代爲傳話,就說她的師兄求見……”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這是我等師傅的親筆書信,皇妃一看便知,還請將軍行個方便。”
曲蘭乃南方武林中人出身,這在大燕宮中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曲蘭的師兄弟多有在大燕軍中任職的,雖只是些護衛,但勢力現在也是不小,聽萬響這麼一說,羅翔卻是不敢怠慢了,緩聲答道:“轎中不是純妃娘娘,但兩位也彆着忙,德妃娘娘向來寬厚,待我通稟一聲,也許就能帶兩位進宮見純妃娘娘也說不準。”
“那就勞煩將軍了。”萬響面『露』喜『色』,將書信交給羅翔。
羅翔回身走到轎子前面,和那個等在轎子旁邊的侍女說了幾句,將書信轉交給她,侍女遠遠看了兩人一眼,回身上轎。
一會兒功夫,轎子中響起一個疲憊中卻帶着莫名威儀的聲音,“叫他們在宮門外等候,我們先到純妃娘娘那裡走上一趟,見與不見純妃娘娘自己做主。”
隨即,羅翔招人帶着萬響兩人來到宮門處交代了下去,一行人這才進宮而去。
一頓飯的功夫,宮內來人招兩人進宮,皇宮重地,閒雜人等哪裡進得去,但大燕初立,這規矩上難免就少了許多,宮內雖然戒備森嚴,但宮內之人卻是要比大宋皇宮自在的多,兩人又是曲蘭的師兄,皇妃發話,皇上又沒有明文規定不許招人入宮的規矩,自然也沒有人作那殺風景的事情,兩人由人帶領,轉彎抹角之下,來到了純妃曲蘭的寢宮之處。
曲蘭已經迎候在了殿外,見到兩位闊別已久的師兄,別提多高興了,雖然現在曲蘭貴爲大燕皇妃,但俗話說的好,一入侯門深似海,就是規矩再寬鬆,也不能象以前一樣隨意行事,到哪裡也是跟着一大幫的人,這時見到從小就如兄如父一般的兩位師兄,這眼淚哪裡還能忍得住,曲蘭的師兄在大燕也不在少數,但交好的卻是沒有幾個,再說既然進了大燕軍中,這君臣分際,見面總是不那麼自在,久而久之,曲蘭這心也冷了,也就不象以前那般親熱了。
這萬響兩人卻是不同,兩人身體雖不殘缺,但畢竟不怎麼好看,在師門學藝的時候也就不象其他衆人那般合羣,一門心思的在功夫上勇猛精進,在師門中除了曲蘭的大師兄以外,功夫最好的就是這兩個人,但兩人對這個自小無父無母的師妹卻是關懷備至,但有要求,兩人無不竭盡心思,當真把曲蘭當作自己的親生妹妹一般的對待,這次見面兩人也是心中一酸,眼睛也紅了。
不提曲蘭與兩位師兄久別重逢,好像有說不盡的話般。
曲蘭寢宮偏殿內卻是氣氛凝重,在作的卻是隻有六人,皇后李翠兒,德妃林玲,智侯吳去,內衛統領黑牛,禁軍統領方正,還有就是現在在方正軍中掛着個參軍職銜,實際上卻是情報頭子的關任。
這些人聚在這裡卻是出於巧合居多,這些時日李翠兒心情煩躁,於是就不時的到曲蘭這裡聊聊體己話,今天吳去等人進宮,李翠兒正在曲蘭宮中,也就在這裡召見了他們。
林玲來這裡卻是湊巧,進了曲蘭寢宮,見這許多人聚在這裡,而且全都是大燕重臣,立時就覺得形勢不妙,她這些時日忙於稅務之事,其他不聞不問,得李翠兒許可,其他人向她一解釋,這才知道表面上平靜如初的大燕竟是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這個當年英氣勃發,控制慾望極強的女子,這時卻已是三十多歲的成熟『婦』人了,但這精明幹練卻是尤勝往昔,“這麼說來,諸侯大軍已經兵臨大流河畔了?革蘭人呢?有沒有什麼動靜?”
關任接道:“據探子稟報,諸侯大軍八萬人已經陳兵大流河畔,各家旗號皆有,不過皇上臨走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雲州節度使沈將軍已經率兵迎擊,現在又是冬季,大軍補給困難,諸侯大軍又令出多門,雖然以歧州節度使張修爲統帥,但諸侯各懷心思,人馬雖多,實不足爲懼,藍大將軍率十五萬人馬陳兵白鹿原,革蘭人就是有所異動也是不怕。”
林玲略微心安,但隨即想到這些人進宮若是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大事決不可能。
李翠兒看出了林玲的疑『惑』,溫言道:“妹妹,我們大燕出了內鬼,他們都是爲了這件事來的,也不是有意瞞着妹妹,此事事關重大,先前也是沒有什麼證據,今日諸位大人來這裡卻是已經查清,十幾位官員將領參與其中,我剛纔都覺得駭人聽聞。”
隨即向關任示意。
關任趕緊道:“幾天來經屬下查詢,天安城防副統領江晌已有反意,其下第三軍要職皆被其親信把持,實際上第三軍被其統領多年,已經變成其私人部曲,其他各司也有人蔘與其事,禁衛軍中應該也有人懷有二心,但倉促之間並不知道是誰。”
林玲吃了一驚,急急道:“既然已經知道是誰,怎不立即抓捕?”
這時卻是吳去接過了話茬,當年兩人曾經一起鎮守過煙雲山萬劫寨,那次險死還生,林玲卻是到了最後也沒有棄衆人而去,在吳去心中,這個德妃娘娘實是不讓鬚眉的巾幗人物,這語氣上是恭謹萬分,“娘娘,這些人已經謀劃多時,又與諸侯勾連,倉促之間我們也不能確定都有誰人蔘與其事,若是貿然動手,先不說這成算如何,就是一舉成擒,這些人胡『亂』攀咬,我們卻待如何?到了那時,不說有漏網之魚,羣臣必定震恐,是否能保朝堂不『亂』?實是不可不慮。”
“所以,我等應作觀待變,待其發動之時一股成擒,要是臣等猜的不錯,大年初一晚,宮內大宴羣臣之時最是適合發動叛『亂』,那時只要攻陷皇宮,天安重臣皆在,正是天賜良機,若是我等不知也就罷了,叛『亂』到是有七八分成功的機會,但臣等既已察覺……嘿嘿,娘娘也許不知道吧,這城東的什麼張家米行已經成了軍械庫,各種攻城軍械應有盡有,這些逆賊到真是計劃周詳,要不是關大人的手下看見江晌府上的管家去過那裡,且與米行之人密謀了半天,我等對江晌還只是懷疑而已,這下卻是確定了江晌的反叛之罪,方將軍卻是要小心了,叛『亂』之前,江晌必定要想方設法除去將軍,將軍回去之後最好與張霸將軍合計一下,到時也好配合行事纔是。”
“這些末將理會得,多謝侯爺關心。”
“黑牛,你查查大年初一的晚上禁衛軍輪值的是誰,做好準備。”
“侯爺放心,這事交給俺就是了。”
“關大人,密切監視張家米行,這些反賊叛『亂』之前必定派人去搬運軍械,看看都是哪支人馬,也好先做防範。”
“是。”
林玲現下卻是放下心來,看吳去調度得當,胸有成竹,應是早有成算,也就將心放了下來。
這時殿外傳來侍衛的稟報之聲,“純妃攜兩位師兄要晉見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是否召見。”
“請他們進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曲蘭帶着兩位師兄進得殿來。
曲蘭帶頭拜倒在地,“皇后姐姐,我這裡給您行禮了。”說完站起身來,徑直走到李翠兒身邊。
衆人都是莞爾,這純妃曲蘭都已經是身爲人母的人了,到還是和當年一般跳脫,一點穩重的意思也是沒有。
李翠兒卻就是喜歡曲蘭這一點,兩人在歲數上雖然相差不多,且曲蘭要比李翠兒長上幾歲,但這些年其他側妃都對李翠兒如此稱呼,久而久之,李翠兒自己也覺得本應如此了。
李翠兒笑着抓住曲蘭的小手道:“妹妹快給介紹一下吧,故人重逢,看把妹妹高興的。”
萬響兩人在殿外就聽曲蘭說要給將他們介紹給皇后娘娘,兩人都是江湖草莽,先前就聽說自己這位師妹在大燕已是一國皇妃,兩人的不少師兄弟也都來大燕投靠,兩人本也有些意動,江湖之上的風雨兩人經歷的多了,對這些天天打打殺殺的事情也是有些厭煩,但兩人就是不捨得辛苦創下的家業還有武林名聲罷了,這次途窮來投,兩人也收了再在江湖上廝混的心思,想想憑自己兩人的藝業,混個一官半職應該不是難事。
卻沒成想,皇后正在曲蘭宮中,聽了兩位師兄的遭遇,曲蘭立時下定心思要給兩位師兄個出人頭地的機會,立時要將他們引薦給皇后娘娘,雖然曲蘭向兩位師兄備言皇后娘娘爲人仁厚非常,但這兩位雖是武林豪雄,但見過的最大的官兒也就是一府之長罷了,還是遠遠見過一面而已,這時進得宮來,看見房屋鱗次櫛比,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兩人身份放在華國現代也就是一個黑社會的小頭目罷了,哪裡見過這等皇家威嚴,這時更是要晉見一國之母,這腿肚子不禁都有些發軟。
待得進得大殿,陣勢又是有所不同,吳去等人身居高位多年,自都有一番威儀在身,兩人更是緊張的不得了。
待曲蘭介紹完畢之後,兩人戰戰兢兢的跪倒在地,“草民萬響、草民相煅見過皇后娘娘。”
李翠兒看兩人緊張的樣子,不禁一笑道:“兩位起來吧,來人,請兩位上坐。”
正事已經談完,吳去等人也都還有許多事務等待自己處理,紛紛起身告辭而去,李翠兒也不多作挽留,派黑牛將他們都一一送了出去。林玲身體勞累,也告辭去休息了。
待到大殿之內只剩下加上黑牛在內的五人的時候,曲蘭這纔將兩位師兄的遭遇向李翠兒解說了一番,也是表明兩人來歷的意思,但現下天安局勢複雜,各地諸侯皆參與其中,兩人這個時候來投,卻是得慎重對待纔是,李翠兒沉『吟』了半天,曲蘭的面子不好駁回,“兩位是想在大燕任職對嗎?”
萬響見皇后見問,趕緊回道:“草民兩個現在實在是窮途末路,也不敢奢求高位,只是我二人身手上還算過得去,一切全聽皇后娘娘安排就是。”
曲蘭見李翠兒臉『色』有些爲難,趕緊幫聲道:“姐姐,兩位師兄跟我從小交好,待我更是如兄如父,姐姐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幫他們這一次吧。”
李翠兒看了看曲蘭,這才溫言道:“兩位,皇帝陛下遠征伊蘭,不在國內,我對政事不好指手畫腳,不如這樣吧,我先叫人安排兩位住下,待得皇上回來,我自會向皇上推薦兩位,兩位看這樣可好?”
萬響兩人也沒想過要立即任職,有皇后推薦,這得是多大的面子,兩人欣喜之餘,立即說道:“多謝娘娘厚愛,我兩人在這裡謝過了。”
“黑牛,給兩位在宮外準備住處,叫人好生伺候,不可怠慢。”
兩人被帶下安置不提。
這時千里之外大流河畔,大流河雖然夏季之時奔騰咆哮,不可一世,但在這嚴冬季節,卻是溫馴的如同羔羊一般,大部河水已經結成冰牀,只留一些河水湍急的地方還未曾上凍。
大燕與諸侯大軍對峙於兩岸,此時天氣嚴寒,北風烈烈,兩方人馬也都毫無戰意,兩邊的大營雖然旌旗招展,但都好像打好商量一般平靜無聲,只能看見一些尋營的兵士走來走去。
諸侯大軍想的簡單,冬季起兵,本來就是兵家大忌,此時又沒有奇襲之利,八萬大軍人吃馬嚼,每日所費甚巨,但這次不同以往,歧州節度使張修相信,上兵伐謀,只要大燕內『亂』一起,前面之兵就不足爲懼,雖然這時對方的兵馬也就一萬餘人,但張修還是按兵不動,等的就是大燕兵馬不戰自『亂』。
雲州節度使沈天雲也是鎮定的緊,雖說對方有八萬人馬,但統屬不一,這戰力上更是值得商榷,沈天雲自信就憑自己手下一萬三千兵馬也能維持不敗之局,更何況對方冬季來攻,只要自己且戰且退,關鍵時候,再派人馬截斷對方補給,多少兵馬也是有來無回。
所以,幾天以來,這樣奇怪的局面就在雙方統帥各懷心思之下維持了下來。
大燕順州白鹿原,韓起大軍終於發現了革蘭鐵騎的蹤影,這次革蘭大汗達利實是將所有家底都拿了出來,但讓達利心憂的卻是草原之上的部族這時對他的命令卻已是多有違抗了,達利屢次背盟,一些草原部族的酋長已經公開宣佈不再遵從金帳的命令,更是指責其背信棄義,不配作草原之主,但達利卻是有苦自知,南部草原歸順大燕,大燕皇帝這次又征伐伊蘭,若伊蘭戰敗,則革蘭兩面受敵,生存空間被壓縮至最低,長此以往,革蘭戰士就是再驍勇善戰,也逃不脫爲人所並的結局,這是達利怎麼也接受不了的結果,這時正好大宋來了使節,張棄又在伊蘭,對方開出的條件又如此誘人,只要革蘭派兵攻擊大燕,則覆滅大燕之後,順州之地願歸還革蘭,且每年都送於革蘭糧食數萬石,這些雖然誘『惑』巨大,但達利看中的還是大燕覆亡之後,革蘭又可以不斷的劫掠大宋北方,以戰養兵,恢復革蘭鼎盛之時的國力並不是不可能的,且宋人的計劃也有很大的機會成功,如此,達利決定放手搏上一把,也好過被大燕蠶食。
東拼西湊之下,六萬革蘭鐵騎由博術統帥,悄無聲息之間進入了大燕順州之地。
韓起既然已經警覺,很快兩方的斥候便碰在了一起,此時草原大雪,騎兵並不能佔多少的優勢,兩方雖然小股兵馬接連接戰,但大局上還是展開了對峙,達利也是在等,韓起大軍戰力上本就不如對方多多,時間拖的越久就越對大燕有利,所以也不着急決戰,於是雖然白鹿原上戰雲密佈,廝殺也是無日或無,但雙方統帥好像有了默契一般,都是按兵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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