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之後,煙雲山南面幾十裡的萬劫寨,這座寨子坐落在兩座山峰之間,兩座山峰之上更是建有別寨,從遠處看去這座寨子更像一座堡壘,寨子的外牆竟然是用巨石砌成有七八米之高寨牆之外還有引山上流水而成的護城河,真真象一個小型的城市一般。
寨子裡面房屋林立,喧譁之聲不絕於耳,這哪裡象是一座土匪的寨子,這簡直比一般的市鎮還要繁華的多。寨子之中最顯眼的建築莫屬於寨子正中全部用白色巨石搭建而成的屋子,這就是萬劫寨的議事大廳,這座屋子高有四五米,面積更有近萬平方米,整個建築的前面是萬劫寨各個頭領的辦事之處,後面卻是一個寬敞無比的大廳。大廳的頂部是幾十盞從伊蘭商人的手中買來的琉璃燈,大廳周圍的牆上畫滿了大宋流傳的各種神話人物,地上則鋪着用白色皮毛由大宋巧匠織就的宋毯,大廳的周圍還有八個巨大的壁爐,現下正被燒的旺旺的。大廳中的擺設到也簡單,除了中間一張堪稱巨大的紫木桌子之外就是周圍牆上掛着的一些刀劍以及獸皮等的東西了。
只看這些東西,就不得不感嘆設計這個大廳的人是個胸中自有坵壑之人。這時的大廳之中卻很是熱鬧,幾十個人坐在桌子的兩面,左邊之人男女老少皆有,但是一個個的都矜持自守笑起來都是彬彬有禮,而右邊的人卻又有不同,各個孔武有力不說嗓門一個比一個高,也有那麼兩個穩重的在這種情況下也是粗話連篇。正在這些人吵鬧寒暄之時,大廳的門衛卻高喊了一聲“寨主到”
一下人們都站了起來,大廳中頓時鴉雀無聲,人們齊齊的瞅向廳口。只看這等的景象就知道這個寨主在寨子中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兒,而且肯定素得人心。聲音未落廳口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嬌怯怯的身影,這是個女人,不但是個女人還是一個比較柔弱的女子,這是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感覺,但是你只要看見她的臉你就絕對不會再產生這樣的想法。這是一張冷若冰霜充滿威嚴的臉,她看你的每一眼只會給你一種感覺那就是讓你屈服。只要你和她對視一眼你就會知道這個人是個強勢到蠻橫的人。
這時大廳裡的人都紛紛開口道:“寨主好。”她只是朝他們微微的點了一下頭,朝主位走去,衆人待她坐定之後這才紛紛落座,她的傲慢卻沒有引起哪怕一個人的不滿,人們的眼中卻都充滿了敬重,一個女子在女人的地位普遍低下的宋朝能夠得到這麼多人的衷心擁戴已經足以自傲了。
這時她淡淡的開口道:“這次將在家的各位頭領找來卻是有件事要跟大家商量一下,杜習你進來吧。”這座大廳別看空前的巨大,但是她雖然只是輕聲說話,聲音卻是整個的大廳都清晰可聞,隨着她的聲音,一個精壯的漢子走進了大廳。
他來到大廳的空處跪下洪聲道:“杜習見過各位頭領。”女人淡淡道:“你起來吧,坐下說話。”
杜習回道:“謝大寨主。”然後起身坐到了長桌的末尾之處。
女人待他坐定又說道:“你把你看到的跟諸位頭領說說,記住一定要詳細,哪怕是細節之處也一定要詳細的講清楚。”
這杜習卻要比王刀子還有“狐鼠”講的又要詳細的多了,就連張棄穿的什麼衣服,當時殺人的時候是什麼神態,他和那些革蘭人都說了一些什麼都講的一清二楚,真真讓所有人都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最後還將張棄進谷時遇到了幾個人也描述了一下,“我當時不敢離的太近,但是那幾個人我看的出應該是在山裡待過一段時日了,也經過一定的訓練,躲藏的位置都恰到好處,只是好像訓練未久的樣子,迎接那人的時候還射了一箭,明顯是沒有認出那人。”說到這兒就打住了再也不開口了。
衆人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那個女人才開口道:“諸位安靜一會兒,說說對於這樣突然出現的勢力咱們應該怎麼辦?”
話音未落,右首已經站起了一人,這人身材魁梧滿臉的絡腮鬍子倒象一個地地道道的革蘭人,這人叫章虎是萬劫寨的護衛統領,這人站起來大聲道:“還能怎麼辦,我看不如我帶人去將他們殺個精光,這些“羊子”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落腳在這樣緊要的地方,我看就是我們不去,惡虎寨的劉大疤也不會在那兒看着,還不如我們先下手將那裡佔住爲好。”說完有些得意的看着其他人,但是其他的人卻不捧場,對面那些只知道賺錢的傢伙還用嘲諷的目光看着他,簡直就象在看一個白癡。章虎心中大怒,剛想發作卻見大寨主向他揮了揮手,章虎只好鬱悶的自己坐下心中不禁埋怨,兄弟們太也不給自己面子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幫自己說上幾句話,白白教對面那些窩囊廢看了笑話。
這時左首的一人卻不放過他,陰聲說道:“我看章統領說的有道理,不如教章統領去會會那些人,說不定還真將那裡佔住了呢。然後教章統領在那裡守上個一年半載的,那裡不就成我們的地盤了嗎?”這番話要是平常說出來也不怎地,但是讓這人陰陽怪氣的一說,左首的衆人都是臉露微笑神色古怪紛紛看向章虎,章虎大怒臉上漲的通紅站起來就要過去跟這個平時就喜歡跟自己作對的王八蛋撕打。
這時坐在上面的女人冷冷道:“我是叫你們來議事的,不是叫你們來演戲的。”這話一出口衆人臉上都是一正。章虎也訕訕的坐了下來,還不忘惡狠狠的瞪了老對頭一眼。
右首上數第二個看上去有四五十歲滿臉風霜的人緩緩開口說了一句:“不可力敵。”衆人都是一愣,這人自從來了萬劫寨之後,雖然每逢議事必定在座,可是每次都是不發一言所以有些對其懷有惡意的人給他起了個外號“藍啞巴”。
對於這人的底細衆人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這人原是北疆的一個校尉,不知是因爲什麼原因來了萬劫寨,這人據說與現在的寨主有舊,寨主平時每每相見也稱其爲藍叔而不名之,可見傳言多少是有些根據的。這人平日裡總是鬱鬱寡歡,在萬劫寨中也沒有一個朋友,平日不是喝的爛醉就是訓練寨子裡的兵丁,要不是這人練兵着實有兩下子,就算其真是寨主的親叔叔,也早有人要取代其萬劫寨寨兵統領的職位了。
女人的眉頭一皺,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她卻是清楚的,這個藍叔在北疆作爲先鋒營的校尉跟革蘭人大小百餘戰,是真正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別看現在暮氣沉沉想當年可是冠軍侯李緯手下的一員悍將,次次衝殺在前還曾參見過十幾年前的北望城大捷,只是幾年前的事情對其打擊太大,至今不肯幫自己太多的忙,這次難得開口說話,說實話她還真沒把這件事看在眼裡。雖然那人將二百多人殺了個乾淨,以一敵百的勇士雖然少見,但是自己這裡也不是沒有,象剛纔說話的章虎就是一個。再說個人的勇武並不可峙,你敵得過二百人難道還敵得過千人不成?
但是藍叔說話就不一樣了,她知道自己雖然有些謀略但是跟久經沙場的藍叔比起來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那是真正用鮮血換來的經驗,於是她臉上的神色一整問道:“何以見得?藍叔有以教我?”
這個藍叔本來就在進寨之前就想好了,想他堂堂的一個軍中校尉卻逼不得已進山去當土匪,這讓這個本來想着沙場建功名標史冊的漢子如何能夠甘心,於是他就打算在這寨中安心的呆下去,卻也不去幫這個侄女去作那些於國於家都毫無益處的事情。
但是終不願意看見侄女得罪這樣一個可怕可畏之人,纔有了剛纔的那句話。這時見再也推脫不得,不由心中嘆了一口氣道:“先不說那人如何,我卻只知道一點就夠了。”他環視了一下在場的諸人緩緩道:“那些革蘭人我猜測就是革蘭軍中最精銳的金帳武士了,想當年我跟着大帥在北望城之下將革蘭人團團包圍。”說到這不由露出感懷之色。
過了一會兒才又接着說道:“那時革蘭人已經攻城有三個月之久,可以說已經是筋疲力盡之時,大帥這才伏兵盡出想要畢其功於一役,那裡知道革蘭大汗見形勢不妙,盡出當時只有五千人左右的金帳武士。”
說到這兒他的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情,好一會兒才又鎮定了下來,可見當日的情形給他的印象之深,這時所有人卻沒有催他,都聚精會神的等他接着說下去,這道也不能怪他們,北望城一役在大宋國可以說是家喻戶曉,這是大宋對革蘭人最後的一次勝利也是最輝煌的一次勝利。雖然這十幾年來李緯作鎮北疆無失寸土,但是革蘭人認識到自己實是不善於攻城,於是便改變策略,時時襲擾破府縣無數,李緯雖然嚴防死守但是奈何革蘭人一人雙馬來去無蹤着實讓人頭疼。
這些人雖然對北望城大捷知之甚多,但是能聽到當事人講起當日之戰的機會卻是沒有,於是纔有這般情景。
藍叔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接着說道:“當時我在軍中只是一個尋常的士卒,我們折威軍卻也稱得上天下強軍,我們一軍十五萬人在副帥韓敢當大人的統領下堵住了革蘭人的退路,這時大家以爲大局以定,就等着革蘭人四散突圍的時候牢牢的堵住革蘭人的退路,等其潰敗之時圍而殲之。哪知道這象魔鬼一樣的五千人經過這許多天的攻城之戰竟然還有這樣的戰力,只一個衝擊就將大軍衝開了一個口子,當時四面全是喊殺之聲,鮮血飛濺頭顱亂滾,大軍雖拼死堵截,但是竟不能遲滯他們半步,竟被他們衝到了中軍,韓大人的護衛雖然拼死護衛想讓韓大人暫且退後,但是韓大人卻說我爲一軍之膽,我若退則士卒必不死戰。最後終於戰死,那時大家都紅了眼睛能想到的就是將這些魔鬼留下來爲韓大人報仇,但是包圍之中的革蘭大軍順着這個口子終是衝了出去。雖然衝出去的只是五之一二,但那可都是革蘭的精銳,到現在果然革蘭成爲了大宋的心腹之患。到這一戰之後,清點傷亡時,才發現折威軍十五萬精銳之師竟然戰損過半再加上副帥韓大人戰歿,一場大勝竟然成了慘勝。我們一隊士卒竟然只剩下十七人,這五千革蘭金帳武士當真是可恨……….可怕。”
藍叔說道這兒以是眼圈發紅,聲音哽咽。旁邊的人這時的眼裡卻只有敬重再無其他,藍叔擦了擦眼睛眼睛卻也不看旁人,竟然緊接着哈哈大笑道:“他們也有今天。真真是好漢子。”
正在所有人莫名其妙的時候,藍叔接着道:“聽說革蘭人的那個什麼大汗在大敗之後,回去不久就死了,繼位的是他的兒子叫脫脫的,這人到是真有幾分的本事,還重建了金帳武士的軍制,當日一戰金帳武士雖然大出風頭,但是能夠脫圍而走的卻也沒有幾個,據說他竟然將金帳武士擴充到了一萬多人,我雖覺得現在的金帳武士的實力應該距那五千人甚遠,但是二百人的隊伍如果是我們碰上了,也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了的。所以還請寨主三思。”說完之後竟是閉目養神打算再也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