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
目光一瞥,盡收寬廣大殿場景,發現沒有玄女身影后,孟奇腦海內瞬間冒出了這個念頭。…≦,
豪氣干雲歸豪氣干雲,進入**仙界前,他早就預想了諸多狀況,以演繹不同應對,比如當代玄女早就發現了內奸或者高覽的窺探,故意做出樣子,設下埋伏,引誘高覽主動跳入陷阱,或者她性格異常謹慎,看似閉關打磨,隔絕內外,實際已經金蠶脫殼,拿着準備好的寶物,不知在天涯海角哪個疙瘩秘密渡劫了。
所以,如今眼前看到的狀況並未超過孟奇的預料和準備,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自己摻合的事情,哪可能像逗比大哥想得那樣霸氣側漏,順順利利?
他邀請自己做幫手就得有這種覺悟……
念頭冒出的同時,孟奇也有了一絲苦笑,絕刀斜指,審視着寬廣大殿內的蛛絲馬跡,雙腳一在殿內,一處堂外,彷彿站在兩個宇宙。
神識蔓延覆蓋,他與高覽突然齊齊“咦”了一聲。
這裡看似空空蕩蕩,沒有身影,實則漂浮着種種虛幻事物,似記憶似感情,似經歷似烙印。
孟奇念頭忽動,道一燈亮,諸果之因凸顯,讓自身踏入了因果天地,觸及心靈與精神的虛幻世界,而高覽雙眼蒙上了一層淡金,波光微蕩,聖德似水,功德如鏡。
剎那之後,所見再也不同,孟奇身前是一座佛堂,如來高坐,面容慈悲,金身被香火白煙繚繞,被古舊青燈照亮,一名灰袍僧人眼簾低垂。日復一日般敲着木魚,誦着經文,如同苦修之士,然而本該意氣風發的年輕面容與這有些微妙的矛盾。
篤篤篤,阿彌陀佛,如是我聞。
木魚聲單調回蕩,蘊含着某種平靜人心的力量,忽然,佛堂入口走進了一位穿着紅色嫁衣的女子,她容顏精緻。眉眼之間殘留着愛玩愛鬧的過往,步伐減緩,停在了灰袍僧人背後。
“你爲什麼又來了?”灰袍僧人眼簾不啓,木魚不斷,語氣平和但拒人於千里之外。
紅色嫁衣的女子嘴角勾起,笑容一如既往的燦爛,給人帶來不自覺的快樂,語氣則低沉平靜,彷彿在訴說着與己無關的事情:
“大師。我要嫁人了。”
啪!灰袍僧人手中木槌突地折斷,篤篤篤之聲戛然而止,整個人宛若泥雕木偶。
紅色嫁衣的女子笑容漸漸轉淡,帶上了少許悽豔:
“我不想接受。所以打算一了百了。”
砰的一聲,灰袍僧人猛然跳起,帶得香桌搖搖欲墜。
一了百了?灰袍僧人眼睛睜開,盡是焦急與擔憂。再無別的情緒,他雙手伸出,試圖制止。
然而。他黑色晶亮的眸子裡,嫁衣女子的脖頸處鮮血早就已經涌得乾枯,一身紅色不知是嫁衣還是血裙。
雙手穿過,沒有觸摸到任何實體,穿透了過去。
灰袍僧人動作凝固了,目光發直地看着眼前身影變淡。
佛前有鬼,只爲道別。
哐當,香案倒地,菸灰四起,遮掩瞭如來,場景漸漸發散,嫋嫋於寬廣大殿。
這是什麼東西?孟奇微皺眉頭,心裡冒出了諸多疑惑,而這時,又一副“畫卷”展開於他和高覽眼前。
病榻之上,一位俏麗嬌憨的女子斜依靠枕,兩頰無肉,已病得形銷骨立,目前進氣多出氣少,本該顧盼生姿的雙眼漸漸變得渾濁。
她的旁邊,有位中年文士緊抓她的雙手,眼神裡藏着化不開的悲慟與哀傷。
這中年文士眉毛較粗,透着幾分剛硬,嘴上鬍子橫長,頗爲怪。
一看到他,孟奇腦海內就冒出了他的名字:
“六洋狂客”吳季真!
與當代玄女某個應身有着一段刻骨銘心感情的大宗師!
殿堂內所見的場景都是玄女不同應身的經歷,因緣因份顯化時的人生?
有我負人,也有人負我!
這時,病榻之上,俏麗嬌憨的女子輕輕搖動着吳季真的手臂,飽含真情道:
“從今以後,忘了,忘了我……”
聲音減少,生機已斷,吳季真再怎麼灌入真元,也無濟於事,他猛地仰頭長嘯,發出痛失伴侶的悲鳴。
既然不同應身的經歷呈現於了**殿內,當代玄女肯定就在附近!孟奇靈光一閃,望着後殿方向縮地成寸。
看起來不是之前推斷的陷阱或者撲了個空,而是玄女閉關所在的選擇很詭異或者說她當前的狀態讓人費解。
難道,她在嘗試突破了?
高覽明顯比孟奇更快想到,道袍剛閃,明黃身影已是出現於前方,兩人闖過了“斬斷孽緣,從此青燈古佛的天之驕女”,闖過了“青梅竹馬,一生恩愛,到老白頭,合葬墓室,只餘一屍的故事”。
他們越往前闖,越是彷彿深入了當代玄女的心靈世界,觀摩了幾百上千個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感情。
突然,奔在前方的高覽減緩了速度,因爲分隔前殿與後殿的大門處,一位素袍女子靜靜屹立,氣質清雅出塵,不染塵埃,眉目之間有着救濟天下衆生的慈悲,風化絕代,光彩照人。
她的頭髮盤起,木簪橫穿,彷彿居士。
然後孟奇看見高覽停了下來,冷酷幽深的目光泛起了難以描述的驚喜與灼熱,彷彿陷入熱戀的毛頭小夥。
“晏然……”他低低呼喊了一聲。
晏然?這就是大嫂?孟奇跟着停頓,打量而去,只見素袍女子身上多有傷口,像是經歷了一場血戰,而周圍還有隱隱綽綽的敵人。
“高郎。”晏然驚喜望來。
高覽動容,右手擡起,長劍揮出,將周圍虛幻敵人盡數絞滅,激動道:
“晏然,這一次我一定能救你!”
“一定讓你佔據玄女道體的主導地位!”
一步邁出,高覽出現於晏然面前,右手伸出,握向晏然同樣伸過來的纖手。
雙手接觸,彼此穿了過去。
晏然臉上浮現出難以描述的遺憾,低低又喚了一聲:
“高郎……”
身影漸散,烙印崩解。
這是什麼狀況?孟奇目光透過晏然,看向了後殿,只見當代玄女坐於棺柩旁,身軀模糊,如歸氤氳,已然沒有了生機!
當代玄女坐化了?
她邁出白日飛昇的一步前,出現失控,遭遇反噬,當場坐化,於是應身烙印飛出,留痕殿堂?
玄女竟然死了!孟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預料了諸多狀況,演繹了不同發展,但從未想過會是這種變化。
我猜對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局……
當代玄女既沒有異常謹慎,故佈疑陣,也未能猜到逗比大哥提前發難,強闖**道,試圖擄走她,但是,她死了。
她死了,作爲應身的晏然連輪迴轉世都沒有可能!
逗比大哥多年準備,霸氣側漏,卻遇到了這種結局,莫非真是天意?
何爲天意?
突破法身本就是人與仙之別,修行路上最大的關隘之一,失敗可能本來就高,只是自己和逗比大哥下意識迴避了這種可能。
孟奇愕然回望,看向高覽,只見他呆滯看着眼前消散的身影,右手還是持握姿態,低低喊道:
“晏然……”
自古多情空餘恨。
轟隆!
**殿出現了震動,因爲孟奇與高覽強闖這裡帶來的應激變化出現了。
兩人沒能按照計劃快速得手,快速離去。
“晏然!”
高覽猛地仰頭長嘯,聲音迴盪,悲慟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