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之後,孟奇不動聲色地道:“我們從北面來,但路過了流沙集,瞿九娘確實美豔動人,性格火辣,見錢眼開。”
“對對對,九娘看到寶石、黃金的時候,整個人美得像是會放光,那眼神,那表情,嘖,真是讓人心醉……”謝酒鬼頓時就激動了,絮絮叨叨不止,“不過我告訴你們,九娘最美的時候不是這些時候,是喝了酒之後,那時候的她……”
他打了個酒嗝,忽地停了下來,醉醺醺地趴下,很快就響起呼嚕聲,似乎提起九娘,讓他迫不及待想進入夢境,與佳人“相會”。
孟奇聽不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於是和顧長青一起離開了老曹酒店。
等到他們離開,謝酒鬼耳邊突然出現了一隻白嫩纖細的手,捏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擰。
“哎喲!”謝酒鬼慘叫一聲。
…………
剛踏入租住的院子,孟奇就看到忠牙奢半是激動半是畏懼地來回踱步,公沙月在旁邊看着,亦是同樣的神情。
“大當家,出了什麼事情?”得到孟奇眼神提示,顧長青關切地問道。
忠牙奢扯出一抹笑容:“元孟支與白城主聯名發下請帖,邀請各家兄弟前去城主府赴宴,感謝咱們一路護送。”
“一路‘護送’?”孟奇表情冷峻地發出疑問,肚裡卻暗笑不已,元孟支亦算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忠牙奢嘆了口氣:“是啊,估摸着元孟支是想與我們攤牌,讓我們喝完這頓酒後就離開魚海,唉,你們沒把寶石花出去吧?”
“已經定下了逃跑的路子,五千銀子,剩餘的事成後再給。”顧長青先當頭給了忠牙奢一棒,然後才笑道,“大當家。無妨,既然元孟支要強驅大夥,必然有人不滿,今晚或許會生變故。到時候,我們就能渾水摸魚了。”
“也是,這麼多馬隊大大小小估摸也有七八十名開竅高手了,七竅八竅的也各有一位,元孟支若是強行驅逐,他們難道會乖乖聽命?縱使白霸徵相助,咱們人多勢衆,也不是好相與的,哼,元孟支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得了幾顆釘?”忠牙奢早就想到這些,只不過需要旁人說出,好給自己安慰和勇氣。
他頓了頓,看向孟奇和顧長青:“小孟兄弟,今晚你和小月跟着我赴宴。遇事不要莽撞,小顧兄弟和吳兄弟留在這裡,讓兄弟們準備好,一旦發生混亂,立刻趁火打劫。”
既然宴非好宴,自然要帶最強的好手去,所以哪怕孟奇表現的莽撞不講規矩。忠牙奢也不得不帶上他,而公沙月雖然是三當家,實力卻要強過二當家吳勇一籌。
有人赴宴,也得有人看家,準備打劫之事,因此忠牙奢讓“軍師”顧長青留下。並安排吳勇監視和輔助他。
聽到有這樣的宴會,孟奇大概猜到了元孟支的心思,即使忠牙奢不讓自己去,自己也得找個藉口去,故而他沒有推辭。言簡意賅地道:“我都聽你的,大當家。”
“好,大夥回房休息,等待晚上,小顧兄弟,我們出發後,麻煩你再跑一趟老曹酒店,讓謝酒鬼準備好。”忠牙奢很有老大氣度地做了最後吩咐。
回到房中,孟奇揹負雙手,來回踱步,心裡思緒此起彼伏,難以平靜。
“這種場合,若是有‘悲酥清風’,事情就簡單多了。”孟奇嘆了口氣,他一直在等待“時機”,可那種“時機”,在沙漠中實在少見,也就綠洲裡多一點,一直沒能碰上,而沒有“時機”,無論正面還是調虎離山等陰謀詭計,成功可能都不大,因爲元孟支壓根兒就是等着你這麼做,完全沒有出其不意的優勢。
若是時間充裕,孟奇倒是能想出辦法,等待特定地形,順着元孟支這種思維模式救人,可時不待我啊!
這種宴會場合,人多味雜,鼻竅嚴重被影響,無色無嗅又專門針對內功的“悲酥清風”效果絕對很好,畢竟元孟支沒有狂沙神功抵禦毒藥之能。
而七心海棠製成的蠟燭,雖然同樣無色無嗅,但它乃劇毒,對所有人都有影響,普通人發作的更快。這種宴會場合上,必然有着侍女僕役,先不提傷及無辜違不違背自身底線的問題,光是他們提前中毒發作就能讓元孟支等人在中毒未深時驚醒過來,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反倒會被近百名馬匪圍殺。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這些手段都是建立在元孟支等人完全對放毒毫無戒備之上,可這幾乎不可能,他明顯是想借這種混亂的場合,引自己出手救人,各方面肯定都會考慮周到。
“只能隨機應變,見機行事了。”孟奇再次嘆了口氣,或許機會就在忠牙奢等跟隨馬匪與元孟支衝突,引發混亂上面,不過不知道這個機會是不是元孟支故意製造的。
若是沒有機會,孟奇自問也不會做必死無疑之事,只能留着有用之身,爲小師弟報仇了。
整理好思緒,孟奇沉下一顆心,安靜地打坐調息,到了這種時候,焦躁急切都是無用,反而會影響判斷。
不知不覺到了傍晚,孟奇被顧長青敲門的聲音驚醒。
“忠牙奢讓你準備出發了。”顧長青滿臉凝重地道,“你自己小心一點,沒有機會就別逞強。”
孟奇平和笑道:“我省的,我不做一點把握都沒有的事情。”
走出房門,踏入院子,孟奇忽然感覺一陣大風吹過,將樹枝吹得搖搖晃晃。
他愕然擡頭,看向天空,只見還被夕陽籠罩的暗紅漸漸變得陰沉。
“起風了……”孟奇的表情非常奇怪,似驚似喜。
他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來自以前不知道從什麼課本什麼書籍上看到過的題目:“對大型綠洲強對流天氣的研究”……
魚海廣袤,煙波浩渺,所以這是一個延綿極廣的綠洲。
顧長青跟着擡頭,不明所以地附和道:“對啊,起風了,要下暴雨了,可你感嘆個什麼勁?”
一般而言。這樣的狀態和天色都意味着暴雨。
孟奇表情收斂,重新變得波瀾不驚,不過卻明顯地透出幾分輕鬆:“因爲時機到了……”
“時機到了?”顧長青驚喜地看着孟奇。
孟奇沒有回答,揹負雙手走向忠牙奢等人。邊走邊哼:“下雨了,打雷了,收衣服了。”
又半遮半掩!顧長青牙癢癢地看着孟奇背影,恨不得胖揍他一頓,不過他很快收斂心思,出門去老曹酒店了。
…………
宴非好宴,忠牙奢壓力頗大,一路之上都保持着沉默,孟奇左手按劍,冷峻着一張臉。同樣沒有說話。
入了城主府,在侍女引領下走進一間寬廣的大廳,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忠牙奢環顧四周,發現每一名馬匪似乎都有屬於自己的案几——白霸徵慕中原人物風貌。喜好古禮,所以非是方桌,而是一人一幾,忠牙奢等馬匪頭子位於道路兩側,孟奇和公沙月在他身後。
忠牙奢看着一名名熟悉的馬匪進來,被侍女有條不紊地安排着,毫無混亂。內心突生恐懼,這樣的情況說明,元孟支或者白霸徵對自己等人的情況很瞭解,知道有哪些馬匪頭子,也知道各自帶了多少弟兄。
“不能和他們起衝突。”他如此告誡着自己。
“忠大當家,咱們真是有緣啊。”王弘的聲音忽然響在忠牙奢耳邊。他被安排在了附近的位置。
孟奇左手按劍,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樣子,看得王弘這袒露胸毛的傢伙又恨又不自在。
他看了看前方空着的位置,心中有了計較,哈哈大笑道:“小孟兄弟。你不是心高氣傲,想要揚名立萬嗎?現在就是機會,只要能打敗這裡任何一名馬隊首領,你立刻就會出名!若是能擊敗元孟大哥,嘿嘿,要不了多久,整個瀚海都會傳頌你的名字!”
“王弘,你不要胡說八道。”忠牙奢嚇了一跳,真怕孟奇跳出去挑戰馬匪首領,這完全不給元孟支面子!他一邊用眼神示意孟奇冷靜,不要衝動,一邊喝罵王弘。
王弘帶着自己的弟兄坐下,嘿嘿笑了一聲:“小孟兄弟,你不是不愛講規矩嗎?現在就是你的機會,只要挑翻了元孟老大,我們都聽你的!莫非你是膽小鬼?”
孟奇閉上眼睛,精氣神意內斂,等待機會。
見孟奇沉得住氣,忠牙奢對他的評價又高了一籌,而王弘撇了撇嘴巴,繼續攛掇和諷刺着孟奇。
過了片刻,碧綠眼眸、淡黃鬍鬚的元孟支帶着都末、真慧等從後堂步入,魚海城城主白霸徵作爲主人相陪。
白霸徵有一半漢族血統,五官如同石雕,他年過半百,頭髮花白,戴高冠,穿寬袍,大袖飄飄,很有幾分士大夫風采。
孟奇睜開雙眼,看向真慧,見他臉色如常,只是蘊含着幾分難過和想念,稍微放下了一點心。
白霸徵、元孟支等相繼入席,而真慧被一名馬匪押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几上美食,舔了舔嘴脣。
這貨就知道吃!孟奇笑罵一聲,重新閉上雙眼,醞釀氣勢。
元孟支看着下方衆馬匪,輕咳了一聲,準備說話。
轟隆!
天空忽有炸雷響起,將元孟支的開口打斷。
外面烏雲匯聚,一道道銀蛇亂舞。
元孟支重新咳嗽一聲,吸引了衆人注意,可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名少年馬匪按劍從人羣中走出,走到了過道中央。
在忠牙奢茫然驚懼的表情裡,孟奇冷峻平靜地拔出冰闕劍,指着元孟支:
“我要挑戰你。”
啊?包括王弘在內,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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