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梅似火,白雪如雲,道人逍遙,相得益彰,可在聞橫水眼中,卻有着說不出的厭惡,竟然趕來搗亂爺的婚禮!
正當他要吩咐兩名護法及衆位高手一擁而上,打死這膽大包天的傢伙時,孟奇繼續笑容雲淡風輕地道:“貧道非是阻止婚禮。”
呃……包括紅線夫人在內,所有人都愣住了。
趁着大家發愣的機會,孟奇不疾不徐往下說道:“天下之大,婚禮習俗不盡相同,雖大致不變,總有小異,比如有的地方,爲試新郎之誠意,孃家人會在迎親時多做刁難,看其應對,有要求詩書作畫者,有要求飲酒投壺者。”
“聚神莊乃武道門派,自然要考校武功,只要能打敗貧道,貧道立刻抽身,任由通過,直入大門,迎接新娘。”
觀“月之鄉”非是直接擄人,還派了迎接隊伍,做足了婚禮的表面功夫,孟奇就知道他們還是要粉飾下顏面的,免得日後說出去不好聽。
縱使洗月先生強橫,壓得住與皇甫濤交好的門派家族,可他百年之後呢?所以趁火打劫歸趁火打劫,吃相得做好,規矩得拿足,給別人一個面子,否則若被指爲邪道作風,日後“月之鄉”就可能無疾而終了。
鑑於此,孟奇相信只要不是逼迫太過,拿規矩流程之類的言語框住他們,自能讓“月之鄉”衆人高手不圍攻自己,強行帶走皇甫菲。
等到比試之後,如果自己能全都贏下,讓氣勢攀升到最巔峰,讓對面的信心氣勢被壓制到最低谷,還怕沒辦法帶着皇甫菲、皇甫夫人等找機會全身而退?
聞橫水的惱怒略有減弱,只要打贏就能通過?
迎親時刁難的習俗,他亦多有耳聞。換成武道世家,如此做派好像也不算奇怪,至少野道士沒有叫囂不能迎接,此番聯姻乃趁火打劫……
若是強行擄人……他回頭望了望圍觀的賓客,感覺父親會大失顏面,而父親大失顏面就意味着自己沒有好果子吃。
看了看左右青血龍王和赤眉刀王,聞橫水的心頓時定了下來,小道士年紀輕輕,能有多強的實力?兩大護法在此,其中一位更是半步外景。還怕贏不了他?
他將手一壓,止住蠢蠢欲動的其他高手,呵呵笑道:“這位道長,不知如何稱呼?據本公子所知,若孃家人刁難,不一定需要新郎官親自出馬,只要是迎親隊伍一員即可。”
“然也。貧道清源,乃皇甫莊主忘年之交,今日代皇甫小姐考校夫婿。”孟奇沒有反駁聞橫水。否則立刻便會遭受半步外景加天人交感的圍攻,還附帶幾位九竅、八竅的好手,自己縱使有實力脫身,但也沒辦法阻止皇甫菲被帶走。
正當聞橫水要點頭之際。剛纔的鐘寧高聲道:“聞公子莫要受騙,我等從未見過這野道士,總不能他說是家師忘年之交,便是忘年之交吧?孃家人考校。哪輪得到他?”
剛纔七刀斷七發的恐懼和羞辱,在後臺抵達,高手如雲的情況下。徹底爆發。
聞橫水眼睛一亮,能輕鬆解決,誰也不願意多費心神。
這時,諸多聚神莊弟子趕到,有二弟子戚少衝,有四弟子夏煙雲等,他們亦是剛知道今日迎親之事,之前都被鍾寧等背叛的弟子瞞着。
紅線夫人聽聞鍾寧之言,正要轉身入屋,請皇甫夫人開口,讓清源道長代孃家考校,突然聽到此起彼伏的“師父”之聲。
一聲又一聲,滿滿的都是震驚和愕然。
她莫名轉頭,只見清源道長左手伸出,五指修長,提着一塊玉佩,它色澤青碧,刻着幾道雷痕與六個銘文,隨着孟奇的正反展示,她看清楚了這六個銘文:
“聚神莊,皇甫濤。”
這正是當初皇甫濤短暫擺脫控制後扔給孟奇的玉佩,孟奇本打算說服了皇甫菲後,再將玉佩拿出,徹底奠定信任的基礎,爲謀劃玄武佩和五雷真訣、神宵矛法做準備,若預先給皇甫菲看,反而會激起諸多戒備。
戚少衝、夏煙雲等人又驚又喜,思緒紛呈,如同一團亂麻,這塊玉佩當初可是隨着師父發瘋離莊而失蹤,難道清源道長見過發瘋後的師父,得他饋贈玉佩?亦或者看到的只是一具屍體,摘下了玉佩?亦或者發瘋狂奔途中,掉落道旁,被清源道長所撿……
猜測有許多,但他們都下意識偏向於師父還活着,還能清醒。
鍾寧等背叛的弟子則驚恐交加,若有着歷代最強天元皇者稱號的師父歸來,自己等人躲入“月之鄉”也沒辦法善了!
“誰,誰知道你怎麼得來的?”他的聲音帶着明顯顫抖。
孟奇看都沒看他一眼,笑容淺淡,對聞橫水道:“聞公子,此乃皇甫莊主的信物,貧道也得了皇甫夫人之令,還請派人出來闖關吧。”
他聲音不大,可言語之間卻有着不怕置疑的坦然。
“莫非道長見過皇甫莊主?”聞橫水的瞳孔微微收縮。
圍觀的賓客們一個個倒吸涼氣,不過仔細想想,撿到的可能更大。
孟奇笑而不語,側頭看着火紅梅花。
這更加重了聞橫水的疑慮,想了想,轉頭看向八將之一的許素問,打算吩咐她出戰,先試試野道士的斤兩。
忽然,他肩膀被人拍了拍,耳中有聲音傳入:
“少主,這牛鼻子深不可測,還是我來吧。”
深不可測?聞橫水循聲望去,看見了一張古拙的臉龐,眉毛略帶赤色,雙目精光銳利,如同映照着太陽的兵器。
“赤眉刀王”!
也好,謹慎爲上,聞橫水點了點頭,對孟奇道:“姑且信你,此戰便由赤眉師兄帶本公子出戰。”
呼,赤眉刀王?聞公子還真看得起清源道士啊!圍觀賓客皆是吐了口氣,還以爲聞橫水只會派八將出戰,誰知竟然是赤眉刀王。四大護法之一!
天地廣闊,武者數不勝數,而能打開眉心玄關者少之又少,包括遁世已久未有死訊傳出的老怪物,也不會超過三十,內外交匯者更是不足一掌之數。
除去這極少數人,武者主流是開竅,而開竅之中,赤眉刀王是能穩進前五的人物,而且年不足三十便能天人交感。
這種年紀。這種境界,這種不慌忙突破的從容,往往都有望進軍外景之境,究天人之理。
結果,他今日直接就下場了!小道士可是連護體罡氣都沒有啊!
“赤眉刀王?”紅線夫人和塞外神駝目光一凜,這可是名聲在外的強者!
“哈哈,牛鼻子,有赤眉刀王出手,看你如何阻攔?”鍾寧等投靠“月之鄉”的弟子表現得比正主子還激動。再說,雙方還有剛纔的七刀之仇。
看着身材昂藏的赤眉刀王,孟奇右手輕摸刀柄,微笑道:“刀中稱王。還得先問過貧道手中這口天痕。”
好大的口氣!無論哪邊,都是類似的想法,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道士竟然口出狂言!
“每個這麼說的人,都敗在了某之刀下。”赤眉刀王氣勢絲毫不弱。聲如洪鐘,整個人宛如一口斬開長空的巨刀,讓人無法直視。
高手相交。氣機牽引,他沒有絲毫輕視。
“好,好,好!”孟奇連說三個好字,往前跨了三步,每走一步,衆人眼中的他就高大許多,到了最後,更是有其接天連地的感覺,彷彿他化身天穹,融入大地,蒼莽浩瀚,俯視桑田!
好可怕的氣勢!縱使心靈強橫,經驗豐富,面對變天擊地**與刀勢的融合,赤眉刀王還是忍不住精神顫慄,手中之刀竟然揮不出去!
“好!”第三個好字時,孟奇出刀了。
長刀落下,沉重如嶽,雷聲轟鳴,似天之罰,周圍彷彿有絲絲紫電亂顫。
這一刀以沉重爲要,壓得刀前氣流盡數坍縮,有漩渦形成,將赤眉刀王吸了過去。
配合他的氣勢,當真有蒼天蓋落,萬雷轟頂的感覺!
赤眉刀王亦非易與之輩,氣勢被奪的情況下依然作出了應對,刀光飄忽,如同一縷寒風,不知其所起,亦不知其所終,難以把握,難以揣測,隨着沉重轟鳴的刀勢不斷起舞,卻始終未被壓破,就像沒誰能壓住一道風。
勢盡之時,雙刀終於交擊,可響聲已非常之低。
赤眉長刀一展,刀光縱橫,滿空飛舞,似有暴風雪來襲,每一個變化和殺機就是一片雪花,藏在悽迷的暴風之中,鋪天蓋地而來。
孟奇輕輕飄飄畫了一個圓,衍化蒼天,容納暴雪,絲絲紫電躍出,彰顯着虛空的可怕。
一攻一守,一守一攻,兩人幾息之間便交手多刀,每一刀都直指對方破綻,但要麼落入陷阱,要麼被對方防住。
赤眉刀王只覺對面道士乃生平所見最強的刀客,自己竭盡全力,帶得周圍陰雲籠罩,雪花真正飄舞,也沒能創造出機會,使用殺招。
而且自己處於天人交感下對敵人真氣流動的判斷總是遲緩了一點,未能提前針對,這讓他愈發不敢大意,全身心都集中在那名穿着水合服的道士身上,集中在他手中之刀上。
當!雙刀再次相擊,天之傷回彈,但半路之上突然顫抖了八次,如高速虛斬八刀。
轟隆!
周圍散逸的紫電一下亮起,絲絲凝聚,化成一道道雷霆狂龍,隨着實質的一刀斬出,以剛猛霸烈的威勢撲向了赤眉刀王。
槽糕!落入陷阱了!從第一刀開始,他就在預設陷阱!
孟奇用對付“五方帝刀”清餘的故事來對付赤眉刀王,自然一舉得手!
赤眉刀王咬緊牙關,哪怕時機不對,哪怕氣勢被壓,也不得不強行出招了。
忽然,周圍變得陰霾,停息的暴雪再次瀰漫,冰冷之意透出,讓附近之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雪花飄舞,赤眉之刀化作奔涌的白光,轟轟烈烈,浩浩蕩蕩,就像崩塌的雪山,以掩埋一切的姿態迎向紫色狂龍!
雪崩對雷罰!
轟隆!
電光暴亮,很多人滿眼都是輝煌的紫色,雙刀交擊的脆響遠遠盪開。
光芒消失,落雪平息,赤眉刀王連退五步,口角有鮮血溢出,握刀之手止不住的顫抖。
孟奇立於原地,清爽的道袍上沒有沾染一片雪花。
錚,他收刀歸鞘,笑容雲淡風輕:
“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