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處處鑲嵌着金箔,將光芒反射出炫彩,愈發襯托出白色花瓣的聖潔和憐欲菩薩的悲憫,將她一身粉膚映照得潤澤誘人。
孟奇手中暗捏輪迴符,揹負於身後,青袍微動,姿態挺拔,傲然內斂,深沉而滄桑,不露半點驚訝。
這種話不能隨便接,自己不是真的毒手魔君,不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憐欲菩薩只是在詐自己呢,若裝作認識寒暄幾句,立刻中套!
但如果不置可否,態度生冷,又怕雙方真的認識,引起懷疑。
所以,此時此刻最正常的方式是含糊以對,既不表示認識,也不透出不認識!
心思電轉,孟奇負手前行兩步,似笑非笑道:“老夫一直深不可測。”
憐欲菩薩頓時笑得顫顫巍巍,奪人眼球:“毒手你還是這麼自高自大,可惜,當年來去匆匆,沒能與你把臂同遊。”
她雙眼溼潤地看着孟奇,波光流轉,貪慾深藏,似乎在看着一顆仙丹妙藥。
根據萬手的“書信”,毒手即使沒有宗師境界,也相差不遠,隨時能夠突破。
沒能把臂同遊?也就是說,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孟奇暗自鬆了口氣,只要不是老相好,事情就好辦了,不過想想亦該如此,若毒手魔君是憐欲菩薩的老相好,怕是早就被採補成殿外“三眼箭神”的模樣,哪有能力得罪正邪兩道,弄得天下皆敵,躲進播密?
“如此豔福,老夫怕是享受不起。”孟奇神態輕鬆,盡顯老魔頭風采。
憐欲菩薩含笑看向腳邊專注捏揉的兩名男子:“這樣的豔福,你們捨得不享受嗎?”
“捨不得!”不僅是跪在腳邊的兩名男子。就連憐欲菩薩體側和身後的四名男子也異口同聲道,表情激動而癡迷,似乎得到了人間的大極樂。
“毒手。你看,他們並不這樣認爲。”憐欲菩薩嘆了口氣。瞬間化豔色爲楚楚動人,“你我算是一代,可你躲入播密前還與我們爭鋒的那些同道,如今還好好活着的,怕是十不足一。”
二十年時光對外景來說不算滄海桑田,但左道的殘酷勝過正道,遭受打壓的現狀,背叛殘殺的朋友。奪寶掠身的強者,讓功法易速成的他們總是無法累積外景數量的優勢,所以,二十年足以隕落一批外景,當然,肯定不會有十不存一的程度,憐欲菩薩所指是“好好”活着,不能突破境界,在外景裡墊底,只能欺負欺負開竅新人的傢伙顯然算不上“好”。
對他們來說。若是大勢力的外景,處於組織中堅層面,談不上高層。無法與憐欲菩薩相提並論,如果非大勢力的外景,則是憐欲菩薩等強者的掠奪目標,時常膽戰心驚。
“那又如何,世間多苦,若無實力,不如早早解脫。”孟奇刻意用慈悲的態度說着冷酷至極的話語。
憐欲菩薩噗嗤一笑,整座大殿頓時燦爛光明瞭許多:“萬手說你化佛法補魔基,我原是不信。如今才知所言非虛,這倒是與我歡喜一脈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我們是於魔求佛,你是化佛爲魔。大家正好互補。”
說到“互補”時,她突然眨了眨眼睛,偶爾出現的俏皮讓她在憐憫魅惑之外多了幾分清新,更添魅力。
孟奇頓生上輩子酒桌聽黃段子的感覺,勉強剋制住心湖漣漪,噙着微笑道:“佛也好,魔也罷,不過是求心中之‘道’,總之,李文定之路非老夫之道。”
“你真大徹大悟了?”憐欲菩薩略微愣了愣,很快,她表情再次變得憐憫,“你覺得李文定可憐?”
“這二十年裡,隕落的外景不知凡幾,有死於正邪之爭,有亡於見利忘義,背後捅刀,有貪慾矇眼,入遺蹟開洞府時不懂得見好便收,慘遭殺人奪寶,亦有受高人交戰波及,莫名身隕,至於走火入魔更是常見,當真隨時隨地都有死厄。”
“即使還活着的那些,大部分也是充滿痛苦,憂愁天材地寶的來源,煩惱仇家的追殺,苦痛於修爲的停滯,嫉妒着後來者的超越,害怕一日老過一日,惶惶不安。”
“我魔慈悲,世間多苦,諸事虛幻,不若毀去。”孟奇簡簡單單回了一句。
憐欲菩薩臉上泛起一層叫做聖潔憐憫的光輝:“對,世間多苦,皆是煩悶,絕大部分人生活平淡重複,時不時遭受病痛的折磨,離別的憂愁,有父母的不解壓迫,有別人的歧視欺負,有愛而不得的愁腸百結,只能偶然抓住一絲歡樂,直到壽元到頭,化爲白骨,既然如此艱難掙扎,爲何不放下其他,享受極樂?”
“我佈施肉身給他們,讓他們時時能享受男女靈肉交合的大極樂,忘記憂愁,一直沉浸其中,直到死亡來臨,安然逝去,比費盡心機、戰鬥冒險而未必有成的你,煩惱痛苦多過快樂的你,不知享受多少倍,你還覺得李文定可憐?”
還真是擅長歪理邪說……考慮到自己也是邪魔外道,孟奇懶得費口舌爭論,只是悠然笑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是嗎?”憐欲菩薩泛着異彩的眼睛蒙着一層潤澤水光,“但你都沒經歷過性命交修靈肉相融的大極樂,如何知曉非你所需之樂?”
說到這裡,她輕笑一聲,轉而道:“當初一直想和你切磋,但都未能如願,今日總算相逢,豈能不一嘗夙願?”
“我主你客,不便交手,免得你誤會我們反悔,欲強行採補,不若這樣,給你展示一下我凝結的‘憐欲菩薩相’,免得你對大極樂懵懂無知,並且看看是否能激得你現出自身法相。”
她沒有給孟奇回答的機會,頗有點急吼吼味道地盤腿而坐,周圍白色花瓣飛起,洋洋灑灑。
不強行採補主要是能力問題,但不代表不能誘惑。讓毒手“心甘情願”,若能採補一位宗師或者接近宗師的“仙丹”,自己立刻便能突破多年困境。宗師可期!
剛纔說了那麼多,不就是爲了亂毒手之心。動搖他的信念!
憐欲菩薩身上泛出清光,背後凝結出一尊菩薩之像,白裙聖潔,右手託蓮,面目與憐欲有幾分相像,但更加聖潔更加憐憫,“她”衣裙半露,胸口若隱似現。肌膚似由法理交織而成,宛若實質,極其誘人,同時,秀口微張,左手放在胸口,似乎正要寬衣解帶,引人遐思。
這菩薩聖潔與嫵媚兩者矛盾的感覺奇異融爲一體,透出無法言喻的魅惑,直接“印”入孟奇的元神!
白色花瓣飄飛。淡紅霧氣瀰漫,若有似無的輕吟低哼飄蕩。
咚咚咚,孟奇發現自己心跳如鼓。熱血奔涌,呼吸變得粗重,感覺無法自持。
這彷彿天地規律般的誘人簡直難以抗拒,似乎她就是男女合歡的具現,是內心*的化形!
咚咚咚,大殿內的男子一個個半跪於地,神情癲狂癡迷,既想清靜,又似乎怕玷污了聖潔。
咚咚咚。孟奇勉強支撐,運轉起阿難破戒刀之心法。強行收斂旖念,保持一絲清淨。
與此同時。他眉心祖竅內變得幽幽暗暗,無上無下,無前無後,無往無來,不滅元始相內顯,抵禦莫名法理影響。
兩者齊施,爲孟奇爭得了一絲機會,元神深處立即觀想出“如來神掌”真意,一尊金色大佛現於心靈大海之上,一手指天,一手直地,口中發出宏大之音: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佛音如雷,“我”凌駕於種種慾念之上,與不滅元神相融一,攝住了種種慾念。
血液流淌變緩,心跳平復,呼吸悠長而綿厚,孟奇已從那種交織法理帶來的影響中擺脫,感應四周,發現嬰寧和樂環兩名女子竟然也被吸引,臉色潮紅,細吟不斷,而憐欲菩薩還未發現孟奇已雙目清澈,還在運轉着法相。
孟奇正待哈哈一笑,負手轉身而去,盡顯左道巨擘風範,忽然心中一動,有了更好的主意,先前不是得到一滴“魔聖之血”嗎,正好震震她們,讓她們知道自己“佛法補魔基”所言不虛!
青紫鮮血從芥子環中落入孟奇手中,邪惡吞噬的氣息從掌心盡數涌入體內,與*模擬的金色大佛氣息交融。
憐欲菩薩法相盡展,正待全力以赴,忽然感覺邪惡魔氣滔天,壓得自己心靈一顫,它充滿吞噬毀滅和墮落邪異的味道,但又統一於非彼非此的禪味和慈悲憐憫的佛意,混雜出一種漠然冷酷俯視紅塵蒼生的感覺!
大殿之內,佛光染黑,魔氣翻滾,滄桑邪念貫通虛空,像是有真正的邪魔要現身人世,兩鬢霜白的孟奇負手立於其中,似佛如神!
憐欲目光凝固,心起波瀾,背後菩薩之相隱有晃盪。
毒手真的已成爲左道巨擘!
自己竟然連他的法相都無法逼出!
“憐欲,還要再展示嗎?”孟奇微微笑道。
此言一出,大殿衆人才回過神來,望向孟奇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個真正的魔君!
憐欲菩薩笑着收起法相,沒顯露半點受挫的模樣:“毒手你已不負魔君之號,擁有黑榜的實力,我有所不及,今日暫且休息,等我稟報宗主菩薩,明天應該便能會面立約。”
明天?孟奇心中一緊,難道今晚就要讓“毒手”消失,換個身份潛伏於島上,等待機會變成有機會接觸絕刀的男性弟子。
可該換做什麼身份呢?
從憐欲菩薩那裡告辭出來,樂環引着孟奇和嬰寧前往客院。
根據沿路所見,孟奇發現此地多有豢養的靈獸,它們以野獸爲食,若自己變成老鼠等,還得提防它們的攻擊,稍不留神就會暴露,而蟲豸等細小生靈,則需要地煞數變化時纔有。
該變做什麼呢?
以什麼藉口讓毒手消失,不引人懷疑目的,大索全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