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筱晴坐在蓮心搬來的椅子上,吃着鬆軟的糕點,暗道蓮心也真細心,怕她無聊便送來糕點。怕她吃東西的聲音引人注意,乾脆拿些鬆軟、咬起無聲無息的。
袁釋隴的怒喝聲與湘妃的哭聲,極清晰地傳入溫筱晴耳裡,她又深覺感慨,他偏心卿貴妃真是偏到胳膊窩裡了。
“朕相信貴妃不可能會窩藏溫筱晴,念你太過擔憂色兒的份上,今次暫且掀過。若你再敢未經朕同意便私闖貴妃的寢宮,對貴妃不敬、以下犯上,朕定嚴懲不怠!”袁釋隴氣怒不已,他不容許任何人冒犯卿貴妃。
“皇上恕罪,臣妾知錯了………”湘妃被龍威震得瑟瑟發抖,哪裡還有方纔的氣勢?低伏着身子,顫聲認錯。
“滾!”袁釋隴甩袖,背過身,連正眼都不願施捨給湘妃,看來是氣得不輕。
湘妃惶恐而不甘地退了下去,袁釋隴也將殿裡的宮人全屏退了,方走至卿貴妃面前,剛要抱住她。
她卻委身跪下,袁釋隴頓時心疼了,握住她的手臂,想將她拉起來,她卻怎麼都不肯起身。
“卿兒,你何必如此?朕說過沒有外人在時,不必——”袁釋隴已改了稱呼,愛憐卻無奈地喚着她的名。
“我確實窩藏了溫筱晴!”卿貴妃打斷袁釋隴的話,一開口就承認自己窩藏了溫筱晴。
溫筱晴大爲吃驚,她怎麼都沒想到卿貴妃會承認得這麼幹脆,該不會真的要坑她吧?
可惡,她不該因覺得卿貴妃無害而鬆懈警惕的。這下好了,她上了卿貴妃的當,就說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對她好。
溫筱晴懊惱極了,現在想逃是逃不了,罷了!走一步看一步了,這般一想,她又豎起耳朵,聽他們繼續說下去。
怎麼越聽越覺得奇怪,作爲一個妃子,被皇帝如此眷寵,不是應該滿心歡喜嗎?可聽卿貴妃對袁釋隴的語氣非但沒有半點敬意,甚至是不喜。
總之,從他們對話聽來,壓根就不似一般的帝妃的相處,真是奇了怪了!
“朕以爲你讓人到御藥房取藥是身體不適,既然你無恙,朕也就安心了。”袁釋隴是知道卿貴妃懂醫,但她平常除了身體不適之外,從不會讓人去御藥房取藥的。
“皇上,你就不好奇我爲何窩藏溫筱晴?”卿貴妃不想讓袁釋隴查出來,便反被動爲主動。
她若主動說出來,袁釋隴就不會再命人調查此事,但她也不會讓他見到溫筱晴的。
“卿兒,你想做什麼,朕都不會抱有異議,只要你開心、安好。”袁釋隴滿含深情地望着卿貴妃,認真道。
“哪怕我窩藏的是謀害你女兒的兇手?”卿貴妃說出這話時,語氣是冷到極點。
溫筱晴倒是聽了覺得甚是有趣,卿貴妃對她這個初次見面的人都那麼和善、溫柔,對自己的皇帝夫君說話卻句句帶着火藥味。
又醜又脾氣又暴,對袁釋隴又無禮至極,真不知道袁釋隴怎麼會那麼寵她?難不成她是被強搶進宮的?她臉上的傷與袁釋隴有關?
溫筱晴的腦洞大開,已想象出一部帝妃愛情史。此時,她並不知道卿貴妃與袁釋隴當年的情事確實轟動一時。
“卿兒,你明知朕疼色兒、風兒皆是因爲他們背後的母族,他們不是朕與你生的孩子,朕怎會真心疼寵?”袁釋隴語氣無奈極了,但說到最後又急急住了口。
他至今都相信卿貴妃子自十幾年前滑了胎損傷了身體,便不能再受孕,現在突然一提,自覺失言,怕她傷心。
卿貴妃將袁釋隴的神色盡收眼底,自然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永遠不會告訴她不能受孕是假,當年也沒有滑過胎,她偏偏要他在愧疚中度過。
“溫筱晴何在?朕想見見這位名揚彥天國的女子。”袁釋隴頓了一下,又把話題引回溫筱晴身上。
溫筱晴剛聽到袁釋隴說他疼愛鸞風是因爲他背後的母族時,心裡非常不痛快,爲鸞風難過,呵呵!這就是出生在帝王家的悲哀。
“我已經命人將她送出宮了。”卿貴妃語氣淡然地編說道。
“爲何要幫她,你不可能認識她纔對。”袁釋隴不解卿貴妃爲何要幫溫筱晴。
“因爲我不喜袁緋色,她廢了我不喜的人,我心情一好,就順手幫了她。”卿貴妃絲毫不怕會觸怒聖顏,竟如此說道。
“罷了!隨你高興。”袁釋隴如何忍心苛責卿貴妃半句?身爲皇帝該有的龍威,在她面前全化爲虛有。
“時候不早了,皇上請回吧。”卿貴妃開始下逐客令了。
“今日無事,朕就留下來陪你。”袁釋隴不願就這麼走了,他之前被她趕了幾次,都好久未能好好陪陪她。
哪有人當皇帝的如此怕自己的妃子?袁釋隴給溫筱晴的感覺就是怕卿貴妃,處處忍讓她,甚至有點討好的意味。
因爲是卿貴妃窩藏了她,所以他不追究,若是其他嬪妃,那肯定得死上好幾回了。
溫筱晴越想越對卿貴妃和袁釋隴之間的情事感興趣,卻也佩服卿貴妃,確是了不得的女人。
“你應該是去看看你最寵愛的公主。”卿貴妃涼涼道,心裡卻巴不得袁釋隴趕緊走。
“朕剛纔已經去探望過了。”袁釋隴見卿貴妃面顯不快,又補充道:“溫筱晴的事,朕且放過她一回,下不爲例。”
“下不爲例?那得讓袁緋色不要再打有婦之夫的主意,那便無人會無故傷她。”卿貴妃哧笑道,心想若換成是她,袁緋色可就沒那麼好運只是半身不遂而已。
她同樣不會告訴袁釋隴她知道該如讓袁緋色恢復正常,如此纔不會再去禍害人了。
噗哧!有婦之夫?不知爲何,溫筱晴一聽到這四個字,就忍不住把嘴裡的茶水全噴了出來。
“是誰在裡面?”袁釋隴聽到噴水聲,心一凜,大喝之後,就大步往寢殿走去。
事已至此,卿貴妃總不能衝上去,就拉住袁釋隴不讓他進去。
但是兩人進入寢殿後,看到的只有端着茶杯的蓮心,卿貴妃微微鬆了口氣。
殊不知,溫筱晴心喊不妙,直接把茶杯塞到蓮心手裡,自己就鑽進桌子底下。
倒黴的蓮心原本還因溫筱晴的舉動而發愣,袁釋隴與卿貴妃就進來了,好在她機靈,急忙下跪請罪道:“請皇上、娘娘恕罪,奴婢頓覺口渴難耐——”
蓮心說得斷斷續續,羞窘交加,以致於沒能將話全說完,大意是她口渴喝了主子的茶水,很沒有規矩。
她認了錯,即便沒有規矩,惹得袁釋隴不快,只要卿貴妃一句話,袁釋隴絕對不會責罰她。
卿貴妃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對蓮心忠心之舉很是滿意,趕在袁釋隴開口之前免了蓮心的罪。
袁釋隴對此有些不滿,不希望底下的宮人連規矩都不懂、會輕怠她,奈何她執意不怪罪蓮心,他便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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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袁釋隴沒能留下來,待他走後,溫筱晴才桌底爬出來。
她見了蓮心倒不覺不好意思,卻知道自己不能久待了,便向卿貴妃辭行。
卿貴妃也沒有多做挽留,只命自己的暗衛護送溫筱晴出宮,臨走前,她拉住溫筱晴的手,久久都不放開。
溫筱晴望見卿貴妃眼中有諸多不捨,明明雙脣已動,卻似有千言萬語都說不出來般。
她現在已經感覺到卿貴妃對她是真心好的,不管如何,總歸是救了她,算對她有恩,她銘記於心。
“我走了,娘娘保重!”溫筱晴發自內心的笑道,倒沒有什麼不捨。
卿貴妃喉間一哽,微微點頭,到口的話成了:“袁緋色的事,你不必顧慮太多,想做什麼便做吧。”
不管什麼後果我都爲你扛着!卿貴妃在心裡默默地補充道。
“嗯,謝謝娘娘。”溫筱晴乾笑道,望着卿貴妃的表情,暗想怎麼整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說罷,溫筱晴毫不留戀的轉身隨着暗衛離開,卿貴妃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兩行清淚自眼眶滾落。
久久,她都捨不得移開眼,低頭望向自己一直握在掌中的鳳形玉佩,玉佩上刻着一個玉字。
這塊玉佩是溫筱晴昨夜在泡藥浴時摘了忘記戴回去的,搖頭苦笑,她竟捨不得還回去了。
“娘娘,她這容貌待在景雲國不安全。”卿貴妃身後的王嬤嬤憂心道。
“我已勸了她留在景雲國期間都以假容示人。”卿貴妃說道,對於容貌這一點,她又豈會忽略。
“她怎麼就和緋色公主對上了呢?”其實王嬤嬤想說的是溫筱晴怎麼就惹上那麼多麻煩。
“對上了又如何?不過是個跳樑小醜。”卿貴妃倒是不以爲意,想了一下又道:“那個盅王——”提到盅王,她眸色一閃,多了一抹狠厲。
“娘娘,您別——”王嬤嬤心尖一顫,想開口勸阻,卿貴妃卻轉身往殿內走去,拋下一句話:“此人非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