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深溝與黑水湖徹底塌陷了,污黑的水大泄出來,幸而都流入地面縫裡去,不然不諳水性的人得淹死了。
“真的跑不了?”溫筱晴見來時的路徑都被堵住了,山震之間,石塊滾滾而下。
彥澈軒的屬下還好些,檠王帶來的殺手多數避不開石塊被砸死了,也有的如同檠王一樣掉進地縫裡。
凌夜與莫晚等人極力想靠近溫筱晴和彥澈軒,但他們之間本來就隔着一段距離,那一塊塊數不清的石塊滾落、沙塵狂刮間阻隔了他們。
彥澈軒護着她,這種情況下使不了輕功,只能艱難地跳躍着避開石塊,以免被砸得頭破血流。
眼下的情況豈是一個險字了得?溫筱晴兩世爲人,第一次目睹、並親身經歷這種險境。亦是第一次感到恐慌直入骨子裡,實在是太可怕了,稍有不慎就骨碎肉爛,偏偏就無法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溫筱晴幾次感覺到石頭的逼近,明明應該是避不開纔對,她卻被彥澈軒護得毫髮無傷。
無意間,她的手探到他背部,竟是一片溼潤,心裡的恐慌更甚,將手移到眼前,腥紅的血刺激得她眼睛生痛、揪得她心痛難忍。
原來他遇到避不開的石塊都是用自己的背部爲她抵擋,卻一聲不吭,默默地承受劇痛的吞噬。
“晴兒,看來我們就要命葬於此了,早知道你便離我遠遠的,不必——”彥澈軒不知這樣的險況何時才停止,去路皆毀,恐怕他們這些人就要死在這裡了。
突然,他很後悔苦苦尋她,她所有的苦難都是因爲他,若非嫁了他、愛上他,她何需一次次地被人逼入危險之境?
可現在說這些都無用了,況,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溫筱晴打斷了,“少說廢話,大不了一死!”
她是在摸得滿手鮮血的瞬間,突然不再感到恐慌,是啊!大不了一死,只是不甘心,莫翡以凝瑜假冒她,引彥澈軒前來,哄騙檠王和彥澈軒對上。
又命派給檠王的殺手破壞溝脈,引得這番險況,便是想將他們一道一網打盡。可笑他多次幫檠王奪位,不過是利用檠王,如今沒有了利用價值,可不就是將檠王和彥澈軒一起除了。
難怪莫翡今晚沒有一起來,實在太卑鄙了,城府之深,猶爲可怕。但最讓人驚駭的是他居然能找出溝脈,佈下陷阱,輕易地毀去這麼一處地勢險峻的山溝。
溫筱晴知道有的山或溝經年久遠,便生出了脈位,毀之其一可牽動全部,導致山塌溝毀。
可又不是每一座山或溝都能衍生出如同人體死穴的脈位,更難尋找出,莫翡卻知道這九伏溝有溝脈,並找出來。
溫筱晴不得不承認莫翡此人當真是舉世難尋之才,可惜心術不正,皆用來行歪途、害人了。
“是,大不了一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彥澈軒苦笑道,恰巧一塊巨大的石頭迎面滾來,另一邊卻是大開的地縫,已經避無可避,他抱着她,反身用背部去擋。
可這石塊太大,砸得他生生噴出一大口血,連同他身形難穩,兩人一同摔向地縫。
墜落之時,他單手抱住她的腰部,另一隻手險險以劍插在土壁上,相當於他抱着她、負着她,僅僅靠着看一臂之力支撐着兩人的重量,他又被砸得重傷。
“澈軒!”溫筱晴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哽咽地喊着他的名,從未想過被心愛之人這麼護着,既是感動、又是心痛。
總之,溫筱晴心頭溢滿了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眼裡只望着他俊美的臉,耳邊遠遠傳來凌夜撕心裂肺的喊聲。
“放開我,你自己好好活下去。”溫筱晴看着他嘴裡不住地溢出血,深知他已經撐不了,如果放開她的話,他一定能上去,不然他無法帶着她一起回到地面。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有何可懼的?回想以前聽人說有情飲水飽,她覺得非常可笑。
如今,見彥澈軒能生死不棄,她便覺得心滿意足,更不想成爲拖累他的包袱。
“不可能!我不會棄你不顧,一人獨活,雖不能同生,只求能共死。”彥澈軒堅決道,要他棄了她獨活,他做不到。
此時他還有什麼想不通的?可笑,皇位與她相比竟然變得一文不值了,這是他從前未想過的。
人在生死麪前,總能諸事看得破,權勢富貴全成了雲煙,方知道什麼纔是他最在乎的。
隱覺得山已經停止搖動,只有一些碎小的石塊往石縫中滾落,全砸在彥澈軒身上,他吃力地護着她。
他握住劍柄的手被砸得血肉模糊,又痛又酸,就是強撐着不肯鬆手,他全身的力氣在逐漸流失,一張臉慘白得可怕,看起來竟像個死人一樣。
“放手吧,澈軒。”溫筱晴淚流不止,搖頭道,她原本環着彥澈軒的手也鬆開了,覆在他握劍的手上,一指一指地去掰開他的手指,企圖讓他鬆手。
“晴兒,你、你原諒我了嗎?”彥澈軒不答,死握住劍不鬆手,反而問她這個問題。
“嗯!事到如今,我如何能怪你,快鬆手,一個人死,總比兩人一起死要好,你心裡有我,只管代我、連同我的份一起活下去。”溫筱晴點頭,明明流着淚,卻強顏歡笑道。
“小姐!屬下這就來救你。”不等彥澈軒開口,凌夜的聲音就逼近。
山不搖,已經沒有飛沙走石的阻擋,凌夜終於一身狼狽地來到地縫邊上,看到溫筱晴和彥澈軒僅靠着一劍插入土壁,凌空於半壁上掛着,雙眼瞬間如同充血一般。
“凌夜,接住她!”彥澈軒見到凌夜,重重地舒了口氣,他的力氣已耗之殆盡,就快支撐不下去了。
凌夜來了便好,彥澈軒沒有多想就扣緊溫筱晴的腰部,用力一提,拼盡全力將她的身體往地面甩了上去。
“不要!”溫筱晴知道他在做什麼,心跳驟然停止了般,驚聲厲吼道,可她的身體根本就不受她控制,被他甩得往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