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就在皇城裡頭,不是個園子,是一條街,就是專‘門’來聽戲的街,各種層次都有,也分好幾種聽戲的地方。
平民百姓自然都是在各個戲園子的大堂裡頭聽戲,達官貴人的們也可以包場,也可以專‘門’去那些樓裡去聽專業的戲班子唱戲。
韓采薇讓夏華去打聽了,宋家班這些日子唱的都是小戲,都是在七南樓裡給人包場的戲,要是再打聽那人就不肯再說究竟是誰包場了,所以夏華回來說的時候有些忿忿,說那人死活都不告訴她,據說是什麼不能說的客人‘私’隱。
韓采薇聽了暗暗一笑,抿嘴道:“夏華,人家不說是人家的道理,哪有一打聽便說的,那也太不尊重客人了!算了,既然你打聽不出來,那咱們直接去七南樓就是了。”
雙兒卻是一愣:“小姐不知道是誰也要去嗎?”
韓采薇神秘一笑:“去呀,爲什麼不去?走吧,別杵着了,咱們也去聽戲樂一樂。”
她一早便能猜出來,在七南樓裡聽戲的八成是季昭熙,既然前些日子都那麼勤着來,這段日子本就是玩樂的時候,府裡又沒有什麼旁的事,季昭熙是定會來的,只是唯一有點她不知道的,就是季昭熙爲何有非來不可的理由。
而且,這個理由也一定是導致季昭熙有心事並且有病容的原因。
到了七南樓跟前,果然有人攔着,不過倒是有禮:“夫人,宋老闆的戲已有人包下了,夫人還是改日再來吧。”什沒只然。
韓采薇抿‘脣’一笑,低頭從腰間皮袋裡拿出李修諶曾經給她的三王府的令牌,據說那牌子只有季昭熙手裡有的,這令牌其實也相當於當家主母的權力,只不過韓采薇的小一些而已。
這牌子其實是應該給協理季昭熙處理家事的妃子的,只是李修諶不願給別人,就還是給了韓采薇,她覺得沒用,但是又捨不得這塊金子,便一直帶在身上,不想今兒倒是派上了用場。
她也沒說話,就直接遞給那個小廝看,那小廝必然是見過些世面的,臉‘色’都有些變了,跪下來就要行禮,韓采薇忙讓夏華攔住,然後笑道:“怎麼樣,我可以進去了嗎?”
那小廝道:“今兒是三王妃包場,夫人若要進去也行,只是——”那小廝說道這裡有些躊躇,忐忑的望着她。
韓采薇無害一笑:“你放心,我不會把你說出來的。”
那小廝一喜:“謝夫人體諒。”於是就把韓采薇一行三人放進去了。
外頭冷風嗖嗖的,這七南樓裡卻也是溫暖如‘春’,一早就有清秀的‘侍’‘女’過來帶路,韓采薇沒走幾步就聽見了裡頭依依呀呀的唱腔,很是溫柔婉轉,她聽了一會兒,微微抿嘴問那帶路的‘侍’‘女’:“這是你們當家的唱的麼?”
那‘侍’‘女’很溫柔:“回夫人的話,是宋老闆唱的,唱的是《邵年元》。”這個戲名字我杜撰的。
“邵年元?”韓采薇一愣,“講的什麼?”
那‘侍’‘女’還未開口說話,雙兒便在一旁笑道:“小姐如何連這個也不知道了?這《邵年元》講的是有兩個少年一塊兒同窗上學,其實一個是‘女’扮男裝,卻又愛上了另一個少年,遲遲不能開口,結果後來三年學成之後,‘女’子開口了,男子便去‘女’方家裡提親,結果‘女’方家裡早已定了人家了,生生拆散了這一對,那定下的男方人家得知此事還靠着家中權勢‘逼’死了男子,後來‘女’子在成親當日就殉情了,真是可憐吶!——那‘女’子上學時的化名,便是邵年元。”
韓采薇聽了心中暗想,這故事怎麼跟祝英臺有些相似之處啊?不過都是悽慘的愛情故事罷了,聽着就叫人覺得心裡傷感的很。
“這好好的年節將至,你們宋老闆如何唱這樣淒涼的戲?”PNSU。
‘侍’‘女’依舊笑答:“夫人有所不知,是三王妃點的,說是就要聽這一出。”12346488
“哦,這樣啊。”韓采薇心裡微微一嘆,這季昭熙究竟有什麼苦楚啊,竟聽這個傷感的戲?
正說話呢,就走到了戲臺前的看戲的地方,偌大的場子,只有季昭熙一人坐在那裡,戲臺子上兩個人,一個‘女’裝的婉轉風流,眉眼多情,一個男裝的英俊瀟灑,眉眼含笑,韓采薇粗粗聽了一下,唱的正是表白的時候。
“你們宋老闆是哪一個?”
韓采薇在入口處那兒駐足不前,靜靜的瞧着。
“就是那個‘女’裝的,我們宋老闆是班裡專‘門’的‘花’旦,閨‘門’旦和貼旦小旦都是拿的下來的。”
韓采薇聽了微微一笑,心裡也在讚歎那‘花’旦的唱腔與做功都屬上乘,難怪叫宋老闆,稱得上是臺柱子。
“你們老闆叫什麼?”
雖是京城裡都知道的,但是那‘侍’‘女’也沒笑韓采薇的孤陋寡聞,只是笑答道:“宋少卿。”
那‘侍’‘女’說完這些便告退了,夏華忽而恍悟:“怪不得了,我知道了,怪不得現在外頭都在流傳,說什麼卿郎一笑抵萬金,我先不知說的是誰呢,如今才知道,原來說的是這才紅起來的宋家班的宋老闆啊!”
卿郎一笑抵萬金。
韓采薇心中忽而有種不好的感覺,難不成季昭熙喜歡上這個宋少卿了,還是這個宋少卿勾引季昭熙了?
她微微皺眉,吩咐雙兒和夏華道:“你們倆在這兒等着,我去瞧瞧。”
韓采薇慢慢走過去,臺上的人還在兒‘女’情長的告別,聽的人情懷‘激’‘蕩’,總是覺得愛情是美好的。
連‘春’華都聽的怔住了,沒有注意到走過來的韓采薇,直到韓采薇扯她的衣袖,她纔回過神來,一愣,繼而就要行禮,韓采薇輕笑說不必了。
大概是聲音驚動了季昭熙,季昭熙回眸看過來,韓采薇竟看見她滿面溼痕,一臉的淚,眸中盡是絕望苦楚。
韓采薇是有點被嚇到了,季昭熙卻在一愣之後回過神來,也不愧是大家閨秀將‘門’‘女’子,當下跟沒事人一樣拿出絲帕將眼淚擦掉,然後微微笑道:“這戲‘挺’感人的。——采薇,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