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潼道:“就算知曉所有明哨暗哨的位置,但如此大規模的處理哨兵,很容易被人察覺,而一旦被察覺,勢必會開啓防禦陣法,就算沒有時間開啓防禦陣法,我也不認爲你們的人能擋住封家的反擊。”
裴漢卿擤了擤鼻涕,“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被攻破,情報網的作用,可不僅僅是探聽情報啊。”
遲稅一挑眉,這話無疑是在給姚子潼上眼藥,畢竟姚家剛經歷過姚子霖背叛的重大打擊,他看到姚子潼臉色已經發生變化,便微笑道,“兩位,在下要想辦法應對萬一,還請安靜一些。”說着,他單手在一邊的屏幕上點點碰碰。
姚子潼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裴漢卿微微一笑,也沒有再說話,不過他看向下方的目光之中,亦是充滿了擔憂。
……
在封家領地的最深處,有一座很樸素的建築,簡簡單單的用石頭堆積而成,卻有許多武者在附近徘徊,這些看守的武者,都是真元境後期以上的修爲,一個個全副武裝,面無表情,他們,纔是封家的核心戰力的一部分。
走進該建築物,會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知道內情的人,才知道暗門在哪裡,觸碰牆壁上的機關,地下室的暗門開啓,一個帶着兜帽的人影,踏入了地下房間當中。
順着樓梯下行,再次到了平地之上,周圍沒有燈光,也沒有燭火,卻亮如白晝。
這是個巨大的地下房間,足有數千平方米,而這麼大的空間,牆壁上、頭頂上、地面上,到處都有閃爍的刻紋,也有不斷髮出光芒的晶石,全部都是元晶,沒錯,此地便是封家最機密所在,護山大陣的核心陣眼!
進來之人,卻是見怪不怪,一看就知道,他經常出沒於此地,他漸漸走到了中央區域。
在最中央的地方,一個黑影,正盤膝而坐,雙眼緊閉,卻用一種蒼老的嗓音,開口說道:“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過了嗎?沒有要緊的事,就算是你也不準踏入地下半步,最好你是真的有事,如果沒,這就趕你出去。”
那人急忙道:“別別別,老爹,至於嗎?我每次來這兒,你都不給我好臉,還要趕我走,我還是不是你親兒子了。”說着,他摘下了兜帽,露出了自己的容貌,果然和盤坐之人,有七八分的相似。
此人,名爲封不因,也是封家嫡系,卻並沒有參與家主選拔,他天分極高,不比封不然等人差多少,甚至比封不霖還要早踏入真元境,並通過他爹的關係,直接加入了封家的守衛陣法的部隊。
也正是因爲他爹的關係,沒有成爲家族長老之一,甘願成了一個普通的陣法守衛,他爹覺得對他也是虧欠,並且還是唯一的兒子,所以儘可能的寵愛,要是換了別人,別說進入地下室的中央了,就是一進門,都會被打出去。
封不因的父親,名爲封平青,在年齡上,要比上一任家族的封平靈大上十幾歲,但是卻和封平靈一樣的年紀才得了個寶貝兒子,所以在教育孩子上,便呈現了矛盾,既對封不因非常嚴格,也非常的寵。
很多人都知道,封不因的父親是封平青,卻少有人知道,封平青也是封家太上長老之一,返虛境初期的武者!
封家的這潭水,纔不是看上去的那麼簡單,到底還有多少強
者,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這也是他們想要回歸江湖甚至攻擊姚家的底氣所在。
封不因見他爹沒有說話,又道:“老爹,你知不知道前幾天家族的戰鬥部隊被重創的事情啊?”
封平青一皺眉,“有話快說,說完了快點回去修煉,給你那麼多的資源,纔不過真元境初期,要是你平常再勤勉一些,現在至少中期以上了。”他怒瞪了封不因一眼,封不因往後退了兩步。【#¥ &…免費閱讀】
不過,封不因仍是笑嘻嘻的,往後退兩步也只是尊敬,並不是害怕,小的時候的確懼怕父親,大了便知道,父親是真的寵他,他接着道:“現在,家族裡有很大的呼聲,想讓家族補充戰鬥部隊,同時調動預備部隊出擊。”
“預備部隊出動的話,我們也得動了,家主讓我來問問您的意思,畢竟您要是不同意,咱們陣法護衛隊,誰也不敢調動。”
封平青還是皺着眉頭,“封平靈和封平奇、封平正,還有靈字輩的那些人,他們都是什麼看法?”
封不因回道:“靈字輩的太上都沒有發話,封平正太上還在閉死關,封平靈正在閉關養傷,而封平奇太上和封平靈太上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也沒有表明意見,所以家主才讓我來,把皮球踢到您這裡。”
封平青嘆了口氣,“此事,的確事關重大,姚家式微,可難保不會最終反撲,最近還接到了那份情報,家族目前還真的有些應接不暇。”
封不因道:“什麼情報?我怎麼不知道?不過,老爹,您是杞人憂天了吧,家族的真正實力,可比什麼姚家、楊家的,強出太多了,世人都不知道,咱們整整有七位太上長老,哪個勢力敢來進犯,都是死路一條!”
封平青站起身來,“你還是太年輕了,不行,我得去找一趟大長老了。”他向旁邊唯一漆黑的所在說道:“王棟,過來,替我守一會兒,坐在這裡,等我回來再離開。”
封不因聞言,也看了過去,確定那不是個黑影,而是個真人之後,笑道:“喲,這老狗還在啊,爹,你這條狗找的好啊,雖然牙不利,但是忠心啊。不像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條合適的狗。”
那黑影聞言,擡起頭來,卻沒有說話,露出一張蒼老的面容。
封平青沒有廢話,一把抓起封不因,幾個身形晃動,就離開了地下室,並順手關上了地下室的大門。
老人一步一步,走到了剛剛封平青所在的位置,看着地面上的陣法核心紋路,深深一嘆,蒼老的面孔上,充滿了無奈,他看向地下室大門的方向,又是長長一嘆,而後,卻又笑了,笑的臉上的皺紋,都凝成了一朵菊花,一朵黑色的讓人厭惡的花。
這名爲王棟的人,是封平青的奴隸,在封平青十幾歲的時候,就跟在身邊了,雖然修爲只有真元境中期,但如封不因所說,忠心耿耿,幾十年來,從未做過任何違背封平青遺願的事情。
甚至,就在封平青修煉武學走火入魔之際,他甘願奉獻自己的血液,奉獻自己的修爲與進階的空間,幫助封平青跨過瓶頸,他終生被卡在了真元境中期,他本應不老的面容,也蒼老到了如今的地步。
但是,身爲奴隸的王棟,毫不在意,他以爲這樣盡心盡力的幫助封平青,能獲得一點非奴隸一般的待遇
熟悉王棟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多麼可惡的人,對自己的主人或者其他的太上長老,儘可能的諂媚,阿諛奉承,甚至巴不得把自己的全家都給獻祭當做禮物,但是對待其他奴隸,或者其他的低階武者,他就完全換了一個人。嚴苛,暴虐,瘋狂,被他折磨死的丫鬟和各種奴隸,這幾十年來將近數百人。
所有的奴隸和所有的真元境武者,只要知道這個人的,都對此人感到不齒,而他本人,卻不這麼想,他覺得,只要自己的主人,自己的主人一家,都覺得自己好就行了,又何須在乎他人的眼光?
然而,王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幾天前被他硬生生折磨死的那個丫鬟的回聲,依舊在耳邊迴盪,她並沒有咒罵,也沒有怨怒,更沒有哭訴,只問了一個問題。
“你的主人,真的在乎你嗎?”
這本來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問題,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卻不知爲何,成了心魔,在耳邊,在腦海裡,不斷迴響。
每當響起這句話,他腦海裡都會回想起,封平青對他是如何的百般辱罵,又是如何在自己極速衰老之後,對自己不管不顧,各種無情冷血的畫面,涌上心頭。
王棟是真元境中期武者,本來也有數百年的壽命,爲了幫封平青渡過危機,耗費了數百年的壽命,現在,他的生命已經是風中殘燭,活不了多少年了。而坐在這裡感受護山大陣的運轉,如此龐大的真元和意識調動,是隻能返虛境武者去做的,他一個真元境中期武者,無疑是會損耗根基,折損壽命。
他自言自語道:“奴隸,始終只是奴隸,不管你做了什麼,主人永遠都只是將你當成一條狗,一條忠心的狗。”
他的心在晃動,他的心魔在耳語,眼前彷彿出現了幾天前的女人,訴說着並沒有訴說過的不同的話語,“你是人,你是個人,你是自己,你是王棟,你是尊貴的真元境武者……”諸如類似的話。
王棟看着眼前的陣法,隨着這些訴說的話越發清楚,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柄長劍,此生從未發出過的一劍,此生最耀眼的一劍,也來自於背叛了自己的主人,背叛了自己的一生,心如死灰的一劍。
這一劍落下,他全然忘了,封平青是如何幫助一個資質奇差無比的普通奴隸,一步一步達到了如今的境界,又忘了,封平青是以如何巨大的代價,換他徹底脫離蓄奴殿的掌控,他的身上,並沒有毒藥,也沒有禁制。
他忘了,他什麼都忘了,他只記得自己遭受過毒打,卻不記得是因爲自己虐殺了一個封家長老的親女兒,死刑,被封平青擋下了,變成了一場毒打而已。
他只記得自己極速衰老之後,無人問津,卻不記得,那一段時間,封平青重傷在牀,也根本沒辦法去關心他,並且和他一樣,折損了大量的壽命。
死心的一劍,亦是私心的一劍,最忠心的狗,咬出了最狠的一口,他這條老狗,全然忘了,他的主人在幫他變成人,是他自己選擇做狗,一條,其實從來都沒有忠心過的狗。
封家護山大陣,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