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蘇夜才從這種震撼中平息下來。血日界中隱隱存在的一種強橫的禁制力量依然對蘇夜的靈魂形成了強烈的束縛,但蘇夜還是發現自己能動用的靈魂之力更多了,幾乎快達到原來巔峰時期的百分之一了。
這點靈魂之力在古玄門之外自然不算什麼,但在這血日界中,卻絕對是一股非人的力量。
要知道蘇夜全盛時期的靈魂力量幾乎可以媲美神仙,百分之一,已經是勉強可以凝聚靈箭術對普通的神通三四重的妖獸瞬念秒殺了。
同時,他仰仗着這一份靈魂之力也能做到許多之前所無法做到的事情了。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木裂山的驚人之言帶給了他一種非常直觀的啓發,簡直如同是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座燈塔,爲他指明瞭接下來的路。
木裂山說得一點都沒錯,人是天地之間的一份子,人與天地之間萬事萬物都產生着必然的聯繫,這其實就是因果,或許還有些因果之外更加玄妙的東西。
這些東西註定讓人心念紛雜,永遠也難以做到純粹。因爲這些人與萬事萬物之間的聯繫以及由此產生的紛雜的心念,就是天地之間烙印在人的身上的層層枷鎖,誰也難以擺脫。
可一旦能夠徹底斬斷這種層層枷鎖,那後果其實不是木裂山所說的天地不容,而是超脫,是一種徹底擺脫這個世界一切桎梏的超脫,那同樣也是蘇夜所向往的自由,連天地都束縛不了的自由。
只是有一點是顯而易見的。
要斬斷這些枷鎖是無比困難的,最起碼連傳說中的造化仙主,連遠古先民時代的天地五行宮五位皇者,連傳說中的四大聖獸等等超級存在都做不到。
爲什麼敢這麼說呢,原因很簡單,如果他們都做到了,他們早就從這個世界裡超脫出去了,何至於還在這個世界留下各種充滿着算計味道的佈置?
那等存在都做不到斬斷一切枷鎖,現在的蘇夜又怎麼可能做到,又怎麼可能擺脫得了因爲因果以及因果之外的其他因素影響而產生的各種紛亂雜念?
是以,蘇夜想要剔除心湖裡那灰黑渾濁,讓整個心湖都變得澄淨透亮無異於是癡人說夢,還想心如明鏡,那更是不可能,是癡心妄想。
明悟了這些之後,蘇夜便也知道自己該如何去應對了。
心念依舊要凝練,這是無需改變的,凝練心念才能夠讓內心強大起來,繼而帶動實力的提升,更有勇氣去面對一切坎坷。
需要做到的是,他必須從無數紛亂的心念中找到一個真正的欲求,就如佛宗所說的真我。找到這個欲求心念之後,不惜一切代價把它凝練起來,使之成爲整個心湖中最堅硬的一塊礁石,無論外界多大的因果造成多麼紛亂的雜念,在心湖裡造成多大的風浪,也無法撼動它。
那就是道心穩固,那便是內心安寧。
所謂,它強任它強,清風過山崗,任憑八面來風,我自巋然不動,大抵如此。
“謝謝!謝謝你,裂山兄,謝謝你這番驚人之言點醒了我。”
蘇夜起身,對着木裂山誠懇的鞠了一躬,不管怎麼說,這一言之恩蘇夜得認。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收下。將來我若是能夠離開血日界,定也不忘於你…”
蘇夜拿出了一瓶天露,足足兩百滴。相比起木裂山一言點醒的恩義而言,區區兩百滴五品天露並不算什麼。甚至把蘇夜身上所有的五品天露都不過分。
只是蘇夜考慮到,在血日界獲取天露太難。接下來他需要用到天露的地方還很多,才暫時給了這麼一點。也是想着留待以後再給木裂山一個更大的報答。
木裂山當場就懵了,他其實就是就事論事,有感而發,才說出了那麼一番驚人之言。他並不明白這番言論對蘇夜的影響有多大,被蘇夜那麼鄭重其事的感謝了一番就已經有些不知所措了,何況蘇夜竟然又一次拿出了靈液。
“這…這…蘇夜,我並不明白我剛剛的話對你有什麼作用,但我們只是聊天,就事論事而已,你沒必要這樣…”
“我明白,但你確實給了我你所不知道的啓發。你也無需把這事放在身上,就當是朋友間的人情往來了,我認你這個朋友了,行不?”
“這…好吧。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我就收下你的禮物了。還真別說,你給的這種靈液太珍貴了,有了它我在荒原中保命的把握就更大了。”
木裂山笑吟吟的接下了蘇夜給的天露。
蘇夜也是笑着開了個玩笑,“只要我不死,妖獸就吃不了你,那纔是真正的保命咧…”
木裂山聞言哈哈大笑。
隨後,蘇夜走到了一邊坐下來,既已明白自己該如何做,他自然要把握時間。
坐下來後,蘇夜略微思索,念頭通達無比。
他心湖中有無數念頭,若要說最強悍的一股念頭,那就得數他的信念無疑了,畢竟那可是從心湖之水中脫穎而出的一株樹。
蘇夜有理由相信,他經歷了四五年非人磨難以後誕生出來的信念,必然就是他無數心念中最爲純粹的那一道心念,若要說真我,那一股信念就是他的真我。
但爲了更深刻更明確也爲了切身的瞭解自己,他還是決定以靈魂之力認真的探尋一遍他的心湖,爭取把每一道紛亂的念頭都梳理清楚。
作出這種決定,其實也是一種非凡的勇氣。
畢竟他可是品嚐過無數種屬於他自己心底的聲音同時在腦海裡響起來的感覺,那可真的跟魔音灌腦沒什麼差別,難受得幾乎讓人神經質。
一抹靈魂之力淡然落下,遁入心湖之中。
瞬間,魔音灌腦再度。
各種各樣源自於他心底渴求的聲音響徹腦海,就跟內心深處隱藏着無數魔頭覺醒了一塊涌入腦海裡要啃噬他腦漿一般難受,可謂頭痛欲裂,即便蘇夜勇氣非凡事先還有了心理準備,依然是在三秒鐘之內就伸手抱住了腦袋,發出了痛苦的嚎叫聲。
臉色蒼白得跟紙一樣,毫無血色,豆大的冷汗猶如雨下,不多時他已經倒在了地上,不住的翻滾。
嚇得木裂山直接蹦了起來,要去扶蘇夜。
金毛近來靈智大漲,更是挺起身體,不住的低吼。
“不…不要管我…我一會兒…就好!”
幸虧蘇夜還有一絲靈智,艱難的發出了聲音,才阻住了木裂山與金毛的舉動。
屋漏偏逢連夜雨,恰在這時候,又有妖獸來襲。
木裂山只好喊上金毛一塊衝出山谷,跟妖獸大戰。沒有了蘇夜的強勢殺戮,木裂山與金毛跟妖獸的大戰就顯得艱難許多了,一人一獅聯合起來很勉強的才把來襲的妖獸殺退,各自的身上也添上了不少的傷痕。
好在木裂山手裡有蘇夜送給他的天露,拿出來自己吞了兩滴用以療傷,也給了金毛兩滴讓金毛療傷。
傷勢好了之後,一人一獅乾脆就守在山谷之外,爲蘇夜護起了法。足足一天,不斷的有妖獸來襲,木裂山與金毛跟那些妖獸的大戰,是殺退傷,傷好了再殺,殺完了再傷…
疲於應付。
一人一獅累得直喘氣,蘇夜贈給木裂山那兩百滴天露僅僅一天的時間就已經消耗過半,僅僅剩下二十多滴了。
好不容易又殺退了一撥妖獸。
木裂山喘息着分給金毛兩滴天露,看着快空的玉瓶,說道:“再這麼下去不行啊,靈液快用完了,你主人要是還不醒過來的話,我們可就全都交代了…”
金毛仗着噬血養獸術進入荒原之後快速成長,靈智大增,已經能聽得懂人言了,但也還沒法口吐人言。聞言之後,也是朝着木裂山低吼了一聲,好像也有些無奈,但卻一點後退的意思都沒有。
就在這時候,山谷中忽然平靜了。
木裂山感覺不對,連忙回頭去看。要知道這一天的時間裡,蘇夜可一直都是在慘烈的嘶吼着,明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這冷不丁平靜下來,木裂山還真怕蘇夜出事了。
結果一瞧,蘇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重新盤膝坐到了山壁下,雖然臉色依舊顯得非常蒼白,可胸口微微起伏,呼吸逐漸平穩,卻是一副逐漸平靜的樣子。
驟然間,木裂山有了一種很古怪的感覺,此時的蘇夜,端坐在那裡卻似乎要與背後的山壁渾然交融似的,給了他一種非常玄妙的平靜感。
“難道…”
木裂山神色一喜,他懷疑蘇夜已經找到了那份內心的安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蘇夜所說的隱藏在這山谷中的神秘靈物心源石是不是也要出現了?
木裂山眼神充滿期盼,卻不知此時蘇夜心湖之中正在發生着一種非常玄妙的改變,蘇夜信念所化的那一株已經有七米高的如劍一般倒豎的樹,竟然崩塌了…
這一幕若讓木裂山看到,怕是要肝膽俱裂,信念崩塌,那不就等於勇氣淪喪嗎,那還有修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