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面上的表情很難看,說不過霍俊澤乾脆把桌子一拍,“霍俊澤,你小子越來越沒長幼尊卑了。”
霍俊澤心裡也壓着火氣,眸光冰冷得像是利刃,“這裡是公司,不是私下。張董事,如果你想跟我念長幼尊卑的話,還是換個地方得好。”
他用力的指了指地面,眼神在所有人的身上都掃了一遍,“這裡,是霍氏,是家族企業。我,是霍氏的掌權人,也是你們的上司。你們也別忘了,從職位大小來說,沈副總的職位比你們還要高半級。”
張董事被氣的不輕,但也找不到反駁的地方,乾脆半途離開了會議室。
霍俊澤也不留他,而是稍微緩和了一點兒語氣,“請各位董事放心,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話已至此,董事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只能點頭。
開完董事會之後,霍俊澤就去了醫院。
“公司的事情怎麼樣了?”霍厲承的精神狀態比之前好一些了,但是身子還是虛弱的。
“一切正常。”霍俊澤想也沒想的說道。
按照霍老先生這種狀態,如果霍俊澤真的告訴他真實情況的話,說不定霍厲承會直接下病牀,趕到醫院去。
霍俊澤看着病牀上的父親,他突然覺得霍厲承是真的老了,讓他想起了沙漠裡的胡楊。
在他印象裡永遠腰桿筆挺,面容永遠肅穆的無所不能的父親已是滿頭銀髮,皮膚鬆弛垂下,跟他印象裡的人相去甚遠。
病痛把霍厲承折磨成了這副模樣。
或許他真的撐不了多久了。
“今天感覺怎麼樣?好點兒了嗎?”霍俊澤開口問道,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削了一半的蘋果皮也斷了。
霍老爺子輕輕的哼了一聲,“能有什麼感覺,還不是和以前一樣。”
霍俊澤鬆了一口氣。
“就是越來越想睡了。”霍老爺子小聲說道,“人年紀大了,就是不行了,精神頭也變差了。”
說完,霍厲承喟嘆了一聲,側過身子,“你別說話,讓我睡一會兒。”
削了一半的蘋果被丟到了垃圾桶裡,發出“嘭”的一聲悶響,汁水四濺。
霍俊澤抽了一張溼紙巾出來擦手,而後把病房門帶上,去了走廊的盡頭。
那裡開闢出來了一個小空間,連接着陽臺,還擺放着一套桌椅。
霍俊澤深吸了一口氣,把臉埋進了掌心。
半晌,霍俊澤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包煙,剛叼到嘴邊的時候,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把煙丟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已經是春末了,陽光照在人身上還有點兒灼人,可霍俊澤卻覺得手腳有些發冷。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以前他覺得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現在卻覺得自己能做的實在是太少了。
譬如時間的流逝,季節的轉換,生命的消逝,自然規律……這都是霍俊澤無法改變的,或者說,是人類無法改變的。
人生苦短。
這真是太精髓的一個總結。
醫院晚上是有探視時間的,霍老先生不習慣被人守着。天剛一擦黑,霍俊澤就被老爺子轟走了。
江暖去國外出差了,說是要拍攝一個雜誌的封面,還有兩個採訪要做,兩個孩子則跟着她一塊兒出去了,權當是旅遊。
霍俊澤思來想去,沒回自己家,而是在江暖家借宿。
臥室沒睡,客房也沒睡,偏偏要窩在客廳的沙發上。
既給江暖留了隱私的空間,又找了個有江暖氣息的地方。
平常她就在客廳這塊兒帶着兩個孩子玩兒。
大概是到了熟悉的環境,霍俊澤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一夜好眠。
翌日,霍俊澤九點多到了公司。
他想好了,致遠那幾家公司不能容忍着,不然霍氏就沒有個寧靜的日子。
“霍總好。”幾名員工笑着跟霍俊澤打招呼。
“嗯。”霍俊澤點了點頭,轉身進了辦公室。
助理小跑着進來,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霍俊澤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又出事了,“又怎麼了?”
“咱們公司的股價跌了。”助理說。
霍俊澤擺擺手,“這不是很正常?股價小幅度波動是正常的,沒必要沮喪。”
“不是啊霍總,如果浮動較小的話,我就不會跟您說了。”小助理着急的跺了跺腳。
說着,小助理把手機上的股票頁面給霍俊澤看。
屏幕上顯示着,霍氏的股票界面本來還是小幅度波動。今早九點證券市場開市後的五分鐘,霍氏的股票就開始下滑,幅度超過了前面所有的下跌幅度。
紅綠兩條線相互交纏,上下起伏着,而後又分開了一個口子。
屏幕上綠色的線跳動了一下,又往下低了一點兒。
“怎麼回事?”霍俊澤的眉頭擰了起來。
最近公司並沒有傳出不好的消息,按道理來說,股價是不會這樣大幅度下跌的。出現這種情況,那隻能是內部的問題。
“咱們公司的股票被惡意拋售了,一共百分之十。”小助理說。
簡單來說,在證券和股票市場上,如果將手上持有的大量的某一公司股票一次性賣出的話,就會讓其他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認爲這家公司的前景很可能不太好,於是就跟風一塊兒拋出手上持有的股票,最終導致該公司的股價下跌。
不過這種情況只出現在莊家拋售股份時纔會發生,並且一定是在該家公司裡,手中持有較大數額的股份的人員進行拋售。如果是非該家公司的人員先低價買入,再高價拋售的話,並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反而會虧損。
也就是說——
“董事會裡有人把他手上的股份全部拋售了。”霍俊澤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在霍氏這樣的家族企業中,除了霍俊澤手裡握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是股份持有最多的人以外,其他的股份的絕大部分都分給了股東們,而大股東,也都在董事會的人員當中。
這麼一來,很容易就能想到是誰做的。
“是張董事做的。”小助理一字一頓道,“霍總,咱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