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鋼鐵直男,也不是他讀不懂氛圍,相反的,明文昊真是再明白不過了。
這些學術分析的話根本就不是顧霏真正想聽的,可明文昊也確實是不知道顧霏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所以才只能這麼說。起碼邏輯上是沒有錯誤的。
顧霏居然煞有介是的點了點頭,“這麼一解釋就說得通了。”
明文昊的心不但沒有放下來,甚至感到更茫然了。
“我以前從來沒有感覺到冬天這麼冷過,哪怕是以前小時候穿着一件薄毛衣在雪地裡堆雪人,我都沒覺得冷過,在北歐過冬天的時候我也沒覺得冷過,甚至是那年我去南極挑戰冬泳,我也都覺得能接受……”顧霏自嘲的笑了一聲,“現在居然覺得冷了。”
明文昊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覺得顧霏今天很不對勁,但是原因是什麼,他就不得而知了。
聞言,他把車裡空調的溫度又調高了幾度。沒過一會兒,車窗就起了一層濛濛的霧氣。
明文昊把車速降低了一些。
“知道嗎?我在暖暖家小區門口站了半個小時,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手腳都凍透了。”顧霏說。
明文昊握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他喉結上下動了一下,嗓音有些乾澀,“你去那裡幹什麼?找暖暖嗎?”
“不是,我在等你。”顧霏一句話就打破了明文昊僅有的一點兒僥倖。
“等我?等我幹什麼?”明文昊扯出了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
顧霏偏過頭一瞬不瞬的盯着明文昊的側臉,“裝傻很沒有意思的,文昊。你都已經猜到了不是嗎?你在叫我上車的時候心裡就有答案了。”
明文昊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顧霏太聰明瞭,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想法的時候,別人就一點兒也猜不到,可她卻生了一雙能看透所有人的眼睛。
太不公平了。
“這樣不值得,霏霏。”明文昊勸說道,“在我身上耗着會耽誤你自己的,沒這個必要。”
“那你呢?你在江暖身上耗着就有必要,就值得了是嗎?”顧霏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回口說道,語氣是反常的沖人。
顧霏在生氣,而且是非常生氣的那種,只是她一直在壓着火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來了,明文昊不可能還不知道顧霏生氣的這個由頭是什麼。
明文昊有意想要反駁,但是又無從說起。
這事情壞就壞在他們兩個在感情上都是比較專一的人,認定了一個人,就很難去放棄對方了。
“你什麼時候跟着江暖的,我就什麼時候跟着你的。”顧霏說,“你送她進去之後,我就在門口等着你。”
就像你一直會默默的站在江暖的身後,我也願意站在燈下等着你回頭。
“縱使你一次又一次的告訴我,你選擇前者,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把你往我身邊帶一帶。”顧霏輕輕提了一口氣,“我有時候會自己開導自己,想着你也沒什麼特別的,這世界上優秀的男人多了去了,我總會碰到一個更好的。”
明文昊用餘光掃了顧霏一眼。
“可是每當我堅定信念之後,你再次出現在我眼前,所有的自我開導都歸零了。”顧霏說苦笑了一下,“我真的栽在你手裡了。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還挺羨慕那些薄涼的人,喜歡一個人就去大膽的追,對方不喜歡自己也隨時可以抽身離開。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碰見一個自己非常愛的人,但是也不會像我、像我們現在這樣難過。”
很早之前,顧霏思考過一個問題,爲什麼都說是“希望之火”而不是“希望之水”,或者是希望之別的什麼。
時至今日,她才切身的體會到了什麼叫沒有希望。
塢城的冬天太冷了,寒風把她僅有的一點兒溫暖全部帶走了。
“或許你真的應該把目光從江暖身上挪開,然後看看我。”顧霏幾乎是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朝明文昊扯出了一個笑,“沒準兒哪天你就能發現我的好了。”
“如果我們在一起了,會得到各方親友的祝福。我願意陪你去環遊世界,看遍風光霽月,體會不同的地域風情,我也願意陪你去一個慢節奏的城市安定下來,一壺茶一隻狗,守着一方小庭院過幾十年,如果你要冒險,去做別人不敢嘗試的極限挑戰,我也奉陪。
我們的生命會交織在一起,就像兩株藤蔓。”
“文昊,我不在乎是你更喜歡我還是我更愛你,也不會問你兩個人掉進了水裡你會不會救我,我願意爲你付出一切,我想勇敢的追求我的幸福。”顧霏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所以我再問你一遍,我很喜歡你,不,我很愛你,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明文昊還是沉默着沒有說話。
車子慢慢的停在了路邊,明文昊把胳膊架在了方向盤上,組織了很長時間的語言,可那些委婉拒絕的話到嘴邊了,明文昊換成了直截了當的拒絕,“我知道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霏霏,你出嫁那天,我會親自給你帶上頭紗。”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當然也希望自己能夠喜歡上你,這樣能省去很多麻煩,我們也都會很幸福,可惜這世上向來不存在真正的‘如果’。”明文昊嘆了口氣,“我不願意再去打擾她,我只希望她能過得幸福,或許等到哪天我會徹底的放下……我在嘗試。”
“霏霏,我永遠都會愛護你,保護你,我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很愛你的人。”明文昊伸手把顧霏臉上不經意滑落下來的眼淚擦去。
顧家已經到了,他們之間的‘可能’好像也到了盡頭。
以後不再會有或許,不再會有如果,不再會有可能,所有的都是否定。
車門不輕不重的合上,那句柔和的“晚安”迅速消散在寒風中,沒有了一點兒痕跡。
眼淚被風舔.舐去了,只剩下泛紅的眼尾。
“我們不會結束的,我保證。”顧霏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