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林溪知道,真相不是這樣的。
白芷的後事很快就有人在處理了。
阮佩蘭雖然人惡毒了些,倒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林溪很快就收到了銀行方面發來的短信,告訴她賬戶裡轉入了幾百萬。
這會兒,林溪心裡的那塊兒大石頭纔算落了地。
把家裡的債還完以後,林溪把手機號換了,連帶着出租屋也和房東解除了合同。
塢城不能再待下去了。
那江家的保姆倒是真心關心白芷的,在醫院裡鬧騰,說他們夫人前一晚的時候都好好的,怎麼可能突然就死了呢?而且身上還有紅色的疹子,這絕不可能是心臟病發作死的。
紅色疹子就是白芷過敏的表現。
劑量已經是他控制好了的,白芷還是死了,那就只能說明是她本人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抵抗力太差。
林溪又看了一遍白芷近期的檢查結果,發現她的身體裡已經有炎症出現了。
兩者加在一起才導致了白芷的突發性死亡。
他成了最大的幫兇。
當時,醫院裡鬧得沸沸揚揚,不少住院的人都知道了。
院方實在沒辦法了,就叫人來着手調查。
走廊裡是裝有監控的,當天,只有一名護士給白芷打針的時候進去了。
“那事情就很顯然了。”林溪作爲內科主任這件事他全權再處理。
“主任,請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已經給白夫人打針這麼長時間了,如果我有歹念的話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這個時候呢?”護士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她纔剛剛過實習期,決不能丟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
如果這件事鬧大了,那她的職業生涯就徹底毀了!
“但是當天只有你進去過,白夫人也只接觸過你這麼一個人。不是你是誰?”林溪怒不可遏,“你當時入這行的時候起誓過,這是多麼神聖的職業,你卻……”
在場的醫生和護士們對她既失望又同情,但沒有一個人爲她說話。
這是原則問題。
“主任,主任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護士伸手想要抓住林溪的衣角,但是被他躲過了。
“不用再狡辯了,我相信證據。”林溪略有厭惡的看了護士一眼,“你現在就可以走了,但是這身衣服你不能帶走。”
說完,林溪離開了門診室。
他藏在白大褂裡的手不停的在顫抖着,口袋裡的那根菸都快被他揉爛了。
好了好了,這下找到替死鬼了。林溪在心裡不斷的安慰自己。
“……後來,我就搬離了塢城,到這裡來了。”林溪嘆了口氣,結束了自己的敘述。
和塢城一樣,這個季節的倫敦也是陰雨連綿。
江暖半闔着眼眸沒說話,但是霍俊澤知道,她在調控自己的情緒。
“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一切。”江暖的嗓子有些沙啞,她擰着眉頭清了清嗓子,重新問道:“這些年你心裡是安穩的嗎?”
“當然不。”林溪苦笑一下,“這四年來我每天都在擔驚受怕,萬一事情披露了我該怎麼辦。”
霍俊澤卻問了另一個不太相干的事情,“你移居國外,你父母呢?”
林溪一愣,“我不知道,我已經和家裡斷絕關係了。當年我給他們把債還完之後就沒再聯繫了,想來他們也不會收手的。”
他起身,把兩人喝完的咖啡杯收起來,拿去廚房清洗。
“至少他願意說出這些事情。”霍俊澤把江暖攬在懷裡,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胳膊。
“是的。”江暖把臉埋進掌心,有些艱難說道:“但是我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他呢?他是謀害我母親的幫兇,如果當時他沒有聽阮佩蘭的話,我媽說不定還能多撐一段時間,等到我回來,我就可以幫她!”
江暖的聲音裡是控制不住的顫抖,連帶着她的肩胛都細細的抖動,“但是他不告訴我這些,我恐怕永遠都被矇在鼓裡。”
“阮佩蘭她怎麼敢下這樣的毒手?我不會放過她的,不會。我要她一命償一命,把欠我母親的,欠我的,千倍百倍的還回來!”
這句話的每一個字都是從江暖的齒縫裡一個一個擠出來的,帶着滿滿的恨意。
“我會幫你。”霍俊澤在她的發頂落下一吻。
江暖點點頭。
正好林溪從廚房裡出來了,他看着江暖,有些欲言又止。
“你會幫我嗎?我要去把阮佩蘭告上法庭。”江暖紅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林溪。
“法庭?”林溪擺着手往後退了兩步,“不不不,我不能去。我會坐牢的,我不想坐牢,我好不容易躲了這麼些年,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眼看離把阮佩蘭繩之以法只有一步之遙了,江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放棄呢?
她必須說服林溪,不然之前的心血就都白費了。
江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只要你肯幫我出庭作證,我就向法官請求免除你的所有罪行。”
林溪明顯猶豫了,“你會嗎?”
看到自己的話有效果,江暖趁熱打鐵,“當然會!你剛纔不是也說了嗎?這些年你的心裡都不安穩,只有你把真相公之於衆,你才能得到良心上的安穩!你才能不日日夜夜的擔驚受怕。”
“但是阮佩蘭不會放過我的,她勢力那麼大,我無權無勢,怎麼自保?到時候我連怎麼死的我都不知道!”林溪說。
“我發誓,只要你跟我回國,這場官司我們一定會贏,到時候阮佩蘭就會被抓去坐牢。她是主犯,你只是被逼迫的,我只是不會放過她,可我會原諒你。我都已經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找你了,你還感受不到我的誠意嗎?”江暖着急得不行。
霍俊澤捏了捏江暖的指尖,以作安撫。而後,他轉過頭,泰然自若的承諾道:“阮家再家大業大也忌憚我。回國之後,我會派人保證你的人身安全。況且,阮佩蘭現在已經在牢裡了,她沒有能力把你怎麼樣。”
林溪點點頭,片刻後,他一咬牙,“好,我跟你們回去做出庭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