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慷慨激昂,不但李永福的熱血爲之沸騰,就算旁聽的余天星和樑大壯也感覺到心曳神搖,李永福道:“大人,我等絕不當縮頭烏龜,我回去之後聯合衆將再向提督大人請戰!”
胡小天搖了搖頭道:“趙登雲不會同意你們出戰。”
一旁余天星道:“李將軍,提督大人是不是要求你們加強南岸的警戒?”
李永福點了點。
余天星道:“他雖然不同意你們出戰,可是一旦有大雍士兵在南岸登陸你們就有了對付他們的理由。”
李永福微微一怔,唐伯熙這次進攻得是東樑郡,怎麼可能在南岸登陸?南岸有三萬多大康水軍駐防,唐伯熙應該不會想雙面作戰。
余天星道:“我們擊敗雍軍之後,必然有一部分雍軍向南岸逃竄,李將軍只需在對岸佈下伏兵,一旦發現雍軍撤退,就封鎖沿岸。”
李永福心中暗忖,這書生莫非是腦子糊塗了,面對十倍於他們的雍軍竟然還妄想取勝,他仍然點了點頭道:“若是戰爭打起,南岸防線必然成爲我軍重中之重,我們絕不會讓雍軍從南岸登陸。”
胡小天道:“還有一件事,最近有難民陸續撤往南岸,希望李將軍回去幫忙協調此事,能夠說服趙大人同意難民入城。”
李永福道:“好,此事我會盡力。”
康都城內陰雲密佈,七七匆匆來到勤政殿,卻被門外的王千攔住:“公主殿下,皇上正在和洪先生商談大事。還請稍待。”
七七怒道:“讓開!什麼事情能夠比得上北疆戰情更加重要?”她大步向前,王千不敢硬攔,只能無奈高聲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龍宣恩和洪北漠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洪北漠微笑道:“公主來了!”
龍宣恩嘆了口氣道:“一定是爲了東樑郡的事情。”
洪北漠點了點頭。此時七七已經來到他們的面前,顧不上向老皇帝行禮,急匆匆道:“陛下!大雍唐伯熙厲兵秣馬準備進攻東樑郡,爲何武興郡方面沒有出兵增援?”
龍宣恩皺了皺眉頭道:“你哪來的消息?我們和大雍乃是友邦,他們怎麼可能發兵攻打東樑郡?”
七七怒道:“我剛剛收到加急戰報,南陽水寨統領唐伯熙集合麾下水師隨時向東樑郡發動進攻。東樑郡告急,武興郡水師提督趙登雲面對求援竟然拒不發兵。”
龍宣恩道:“真有此事?”
七七道:“千真萬確!”
龍宣恩道:“你且退下,此事朕自由對策。”
七七纔不相信他會有對策,大聲道:“懇請皇上即刻傳令,讓趙登雲率領水師支援東樑郡。共同抗擊大雍入侵。”
龍宣恩冷笑道:“你是想向大雍開戰嗎?”
七七道:“陛下,別人都已經殺到了家門口,難道我們不應該反抗嗎?”
龍宣恩道:“朕說過,此事朕自有對策,你就不必費心了。”
七七道:“可是……”
龍宣恩面色一凜:“沒什麼可是,以後沒有朕的允許,你不得擅自闖來這裡,否則朕必治你不敬之罪。”
七七咬了咬櫻脣。氣得跺了跺腳,她知道再說下去也是無用,轉身憤然走了。
龍宣恩望着七七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搖了搖頭道:“這妮子當真是被我寵壞了。”
洪北漠道:“攻打東樑郡是唐伯熙自己的主意,他要拿下東樑郡送給新君薛道洪做登基賀禮。”
龍宣恩道:“東樑郡本來就是他們硬塞給朕的,拿走就拿走嘍!”
洪北漠脣角露出一絲奸笑:“臣現在才明白皇上爲何要將胡小天派去東樑郡,皇上的智慧臣不能及也。”
龍宣恩的臉上浮現出得意之色,他呵呵笑道:“七七應該是喜歡上了那小子,胡小天若是棄城而逃。朕要治他臨陣脫逃之罪,他若是堅守城池。必然是個城破人亡的下場。”
洪北漠道:“聽說胡小天已經破釜沉舟準備和唐伯熙的水師來一場硬碰硬的戰鬥。”
龍宣恩不屑道:“螳臂當車,他始終都是不知死活。”
洪北漠道:“他的運氣一直都不錯。或許這場仗未必輸呢。”
龍宣恩哈哈大笑起來:“怎麼可能?東樑郡連一支像樣的隊伍都沒有,就憑着他和那些百姓能夠打贏訓練有素的大雍水師?”他搖了搖頭道:“沒可能,沒有任何可能!”
七七走出宮門,迎面遇上了前來面聖的丞相周睿淵,周睿淵慌忙向她行禮道:“微臣參見公主千歲千千歲!”他第一眼就留意到七七的眼圈有些發紅,暗自猜測這位公主應該剛剛在皇上那裡受了委屈。
七七道:“周丞相,你來的正好,你去幫我勸勸皇上,讓他即刻下令庸江水師出兵幫助胡小天守城。”
周睿淵眉頭緊鎖,嘆了口氣道:“殿下,難道您到現在都不明白皇上派胡大人前往東樑郡的真意嗎?”
七七咬牙切齒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只是我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狠心。”
周睿淵向周圍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公主殿下,這裡並非談話之地,咱們換個地方說。”
兩人一起來到了紫蘭宮,七七心繫胡小天的安危,焦急萬分道:“周大人,這次你一定要幫我,大雍唐伯熙要拿下東樑郡,胡小天手下缺兵少將,如何與大雍水師抗衡?”
周睿淵道:“這場仗卻不能不打啊,胡大人若是不打,棄城而逃,那麼皇上必然會降罪於他,臨陣脫逃,放棄國土,無論哪一條都是死罪。”
七七道:“可他若是留在那裡守城,也是死路一條啊!怎麼打?難道一個人去跟大雍幾萬水師去拼?”
周睿淵道:“所以胡大人只有一條活路。”
七七嘆了口氣道:“我寧願他降了,至少還能保住性命。”
周睿淵道:“胡大人一向運氣好的很,或許這次一樣可以逢凶化吉。”
七七道:“一個人不可能每次都走運。”
周睿淵道:“老臣覺得,胡大人絕非逞匹夫之勇之人,他既然決定守城,或許就有應對雍軍的辦法,公主現在身在康都,又無法調動大康軍隊,就算着急也是無用。”
七七道:“他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我絕不會饒了趙登雲。”
圓月當空,月光照亮了庸江兩岸,西風呼嘯,大雍南陽水寨,五十艘戰船排成整齊的陣列,揚起風帆,順流而下,戰船之上旌旗招展,甲板之上站着盔甲鮮明的將士,唐伯熙親自統領三萬大軍,他要以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作爲對新君的獻禮。
唐伯熙站在指揮戰船的船頭,青黑色的鑌鐵甲在月色下透出深沉的反光,西風捲起他的紅色披風,宛如火一樣包裹着他魁梧的身軀,唐伯熙的面孔微微揚起,望着空中的那輪明月,右手擡起,身上的甲葉發出沙沙作響,骨骼粗大的手指輕輕撫弄了一下頜下黑漆漆的虯鬚,內心中充滿着昂揚的鬥志,他用力揮了揮手道:“出發!”
劉允纔來到唐伯熙身邊,抱拳道:“將軍,剛剛收到最新戰報,胡小天在下沙港以西佈下三道浮橋,用來難民撤離,浮橋用漁船連接而成,看來他們是想撤走了。”
唐伯熙冷笑道:“現在撤走是不是已經太晚?”
劉允才道:“那三道浮橋乃是用鐵鏈串起,他們應該是利用這種方法阻攔我軍推進。”
唐伯熙不屑道:“螳臂也敢擋車?”他的目光投向船隊最前方齊頭並進的三艘破甲船,這三艘破甲船是南陽水寨攻無不克的武器,船頭五丈長度的巨刃可以輕易破開敵方的船體,唐伯熙在南陽水寨練兵多年,今次攜三萬水師攻打東樑郡實在有些牛刀殺雞的感覺。可縱然勝券在握,一樣不能輕敵,唐伯熙暗自提醒自己,輕敵乃交戰之大忌,此戰必須要勝得漂漂亮亮。
旌旗獵獵作響,唐伯熙擡頭望去,發現風向忽然改變,原本是西風卻突然轉成了西北。
劉允才低聲道:“風向變了?”
唐伯熙點了點頭,計劃再爲周密,在實際作戰中仍然會遇到種種不可預知的因素,比如眼前的風向改變,這會影響到他們船隊行進的速度,想要在黎明之前抵達東樑郡的願望或許會落空了。不過在壓倒性的絕對優勢面前,這些小小的狀況根本影響不到什麼。
劉允才道:“將軍還是去休息吧,等到了東樑郡屬下會叫醒您。”
這個夜晚對胡小天一方來說卻是一個不眠之夜,前方探報已經證實唐伯熙率領五十艘戰船,三萬多名精銳水軍將士從南陽水寨氣勢洶洶而來,按照他們的進程最遲明天上午就可抵達東樑郡。
余天星陪同胡小天站在高崗之上,他們的身邊已經佈置了兩臺投石機,共計十臺投石機分別被佈置在庸江沿岸的高地,操作投石機的匠人全都是胡中陽委派,這位東樑郡的富商在這次的守城戰中給予胡小天不遺餘力的幫助。
此時熊天霸縱馬來到兩人身邊,翻身下馬道:“三叔,全都準備好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和余天星一起來到下方的點將臺,胡小天請余天星去點將臺坐了。
衆人望着這位年輕的書生,從他所在的位置就已經明白,胡小天已經奉他爲軍師了,這場大戰由他全權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