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一股子火鍋味,等把自己從洗手間收拾出來,已經快十二點了。
容景煥靠在陽臺上吸菸,黑暗中那微弱的火光一吸一滅,伴隨着海浪的聲音起起伏伏。
他就像一匹孤獨的狼,周身都像隱在了一片寂靜的光圈之中。
似乎是感受到身後的目光,容景煥轉身就看到蘇南晴頂着一頭溼漉漉的頭髮站在他身後,寬大的睡裙遮住了她曼妙的身材,只留兩條細白的長腿引人遐想。
容景煥接過蘇南晴手裡的乾毛巾一邊替她擦着頭髮一邊嗔道:“怎麼不把頭髮弄乾,這樣睡會着涼的。”
蘇南晴嘴角微微一揚道:“沒找到吹風機,現在有你不是一樣的嘛。”
“那下次這些事就交給我來做吧。”
蘇南晴遠眺大海,容景煥站在她身後爲她擦拭着頭髮,遠遠望去就是一副畫,畫中的人恩愛無雙,卻又透着淡淡的幸福滋味。
“晴丫,我……”
容景煥正打算解釋下關於容芳華的事,剛開口電話就響了。
無奈收住口,從桌上拿起手機,一看來點竟然是容芳華的電話,直接就把電話給掛了。
蘇南晴疑惑問道:“誰的電話?怎麼掛了?”
“打錯了。”
容景煥並不打算給蘇南晴說是明,惹的蘇南晴心中的猜疑更多。
電話又響了起來,容景煥本想着直接掛斷,沒想到這通電話是管家阿伯焦玉書的電話。
容景煥猶豫了許久,這才接通:“什麼事?”
焦玉書握着電話的手都有些顫抖,聲音更是顫的不行:“大少爺,老爺病倒了,你快回來看看吧。”
“什麼?你再說一遍?”
容景煥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剛纔聽到的,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進了醫院。
“老爺病了,現在人在第三人民醫院,還在急救,大少爺,你快點來吧,我怕,怕……”
後面的話焦玉書說不出來,兩眼已經淚汪汪的哭了起來。
見容景煥猛然變了臉色,一臉焦急的樣子,蘇南晴一前輕聲問道:“阿景,出什麼事了?”
握着電話的手垂下來,聲音都像是從嗓子底冒出來一樣:“爺爺病了,我得回去看看。”
一聽這話,蘇南晴也張大了嘴巴,這怎麼可能呢?平時身體不是挺硬朗的嗎?昨天見的時候還精氣很足的樣子,這會兒怎麼說病就病了呢?
“阿景,那你快回去看看吧,這個時候爺爺肯定很想你在身邊的。”
容景煥擡頭看向蘇南晴一張小臉,思緒紛飛,“跟我一塊回去見見爺爺吧?”
蘇南晴搖了搖頭,心中揚一起一絲苦澀,“這個時候你就不要管我了,先回去看看爺爺吧,這個時候估計他最不想看見的就是我了吧,我還是等爺爺好一些再回去看他好了,也免的擾了他老人家的清靜。”
容景煥正想張口說什麼,蘇南晴墊起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什麼都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的。”
容景煥終是沒再開口,將蘇南晴緊緊的擁進懷裡,“等我。”
看着容景煥離開的背影,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樓下汽車聲響,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一絲聲響,蘇南晴眼裡的淚纔沒忍住,一泄而下。
阿景,你可知你這一去,再回來時一切都會有所改變。
阿景,現在開始你的選擇,也開始我的選擇。
容景煥車開的飛速,即使是這樣也不忘給敖寸心打了個電話,讓她來海邊別墅陪蘇南晴。
秋天的海邊可比秋天的城市裡更冷,今天的風有些大,捲起的海浪打在礁石上的聲音噼裡啪啦的,像是要把這礁石給劈開了一樣。
這片別墅區是私人財產,一棟別墅跟另一棟別墅離的很遠,容景煥離開,諾大的別墅只剩下蘇南晴一個人,孤零零的,甚至有些害怕。
關掉所有的燈,坐在陽臺上,全都是黑濛濛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只能聽到海浪聲,感受到風吹在臉上的冷意。
敖寸心在接到電話後立即就趕到了海邊別墅,蘇南晴就穿着單薄的睡裙在陽臺上吹冷風。
真是心疼死敖寸心了:“晴姐姐,你怎麼這麼不懂照顧自己,今天這麼冷,你這樣會生病的。”
蘇南晴確實吹的時間有些長,肢體都有些僵硬了,連帶着聲音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我挺喜歡吹海風的,味道鹹鹹的,很好聞。”像眼淚的味道。
敖寸心是從部隊里長大的,骨子裡沒有蘇南晴這麼的詩情畫意,也不懂的浪漫爲何物。
所以所有男人都把她當男人看待,女漢子什麼的簡直就是對她的寫照。
“你們這些文人騷客就是喜歡這麼的附庸風雅,你看我活的稀裡糊塗不也開開心心的嘛,爲啥要活的這麼累呢?”
蘇南晴是有些多愁善感了,相比於敖寸心的直來直往,她倒顯的有些做作了。
被敖寸心從陽臺上扶回來,直接就鑽進了被窩,“寸心,你今天就跟我睡吧,這麼大個屋子,一個人睡還挺嚇人的。”
撲哧一聲,敖寸心沒由來的笑了。
“晴姐姐,你什麼時候又怕起這個來了?老大不在,你一個人睡不習慣啊?”
蘇南晴裹着被子笑罵道:“你個小沒良心的,我這不是怕你一個人在這裡不習慣啊。”
敖寸心也不多說,脫了衣服鞋襪就鑽進了蘇南晴另半張牀上的被窩裡。
“那我就不客氣了,老大,你可別怪我佔了你的牀,這是你女人分給我的,還有今天她把她也分給我了。”
衝着蘇南晴調皮一笑,蘇南晴無語的笑了笑。
“早點睡吧!”有時候,她真的有些羨慕敖寸心,活的自在,活的明白。
容景煥趕到醫院的時候,容老爺子剛從急診科推到了高級病房。
容老爺子的臉色有些蒼白,雙眸緊閉,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沒有了生氣。
容景煥站在牀看着這個白髮蒼蒼,卻尚有一絲威嚴的老人,忽然感覺自己有些不孝了。
父母走的早,爺爺將他跟子梟兩個人看大,雖然也很嚴厲,但更多的是慈愛,是寬容,就連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容老爺子都還被矇在鼓裡。
這麼多年,可以說爺孫是相依爲命過來的,卻因爲爺爺的霸道,獨斷專行讓他們越走越遠。
“爺爺,我回來看你了。”
容景煥坐在牀頭看着沒有醒過來跡象的老人,心裡慢慢的升起一絲焦灼。
不管跟爺爺鬧過什麼矛盾,他都不可能將爺爺置之身外,因爲爺爺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阿伯,爺爺這是怎麼了?”
焦玉書站在不遠處,見容景煥猛然開口問他,微微彎腰道:“吃過晚飯,老爺說要去花園消消食,剛走了不一會就說腰痠背痛,想休息休息,我剛扶着老爺坐下,他就暈倒了,連忙就送來了醫院,醫生剛剛檢查說是操勞過度才導致的心律失常。”
容景煥頭也沒回,再次問道:“爺爺最近休息都不好嗎?”
焦玉書嘆了嘆氣,聲音也略顯無力,“老爺最近總是睡的很晚,早上又起來的很早,睡眠質量也很差,有時一天最多也就睡三四個小時。”
“你在這裡看着爺爺,我去找醫生問問情況。”
正轉身離開時手被拉住了,容老爺子睜開了有些混濁的雙眸看着容景煥。
容景煥一驚,回頭就見容老爺子已經醒了,臉色也稍稍緩和了些。
“爺爺,你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其它地方不舒服?”
容老爺子搖了搖頭,聲音很輕很輕的吐出來:“景煥啊,我這把老骨頭,眼看着不行了。”
容景煥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本來這人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誰都不可避免,可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卻永不能接受。
“爺爺,你先別說話,好好休息,阿伯,叫醫生過來。”
“哦哦哦!”管家阿伯怔怔的應了聲就跑了出去,此時病房也就剩下容景煥跟容老爺子兩個人。
“景煥,爺爺這一輩子沒求過誰,即便是在最困難無助的時候,也不曾求過人,可是今天爺爺求你了。”
容老爺子的眸子閃過一絲希望,眸底一片亮閃閃的,容景煥都有些無法直視容老爺子的眼睛。
這話他聽懂了,就是爲了容芳華,可他卻不能同意,不僅是成全他也是成全他的晴丫。
“爺爺,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其它的事情我都可以考慮,唯獨這一件萬萬不幸。”
容老爺子忽然就撥高了聲音吼道:“爲什麼是這一件?難道你真的希望芳華生下來的孩子是個沒有人要的私生子嗎?”
容景煥的眉頭緊皺成一個川字,他是可以肯定容芳華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可是現在除非容芳華把那個人給說出來,不然他就無法解釋那天兩個人的事情,爺爺心裡怕是已經認定了那個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所以纔會這樣逼着他娶容芳華?
“爺爺我再說一遍,那個孩子不是我的,還有我是不會娶容芳華的,即便她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我的也不會,你就忍心看着三個人一起痛苦嗎?”
容老爺子再次被容景煥給說的啞口無言,他之所以這麼對容芳華,一半是因爲他是戰友的孫女,另一方面,這些年都長在身邊,自然就更喜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