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地落下去,夜幕悄悄降臨。
喬以恩不想一直跟白季寒糾結杜均給她送百合花的事,便握着他的手軟軟地說道:“季寒,我有點兒冷,要不我們回房去吧?”
雖然纔剛下來不久,很捨不得就這樣離開這片草地,卻無奈於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能找這麼個藉口。
白季寒聽她這麼說,立馬緊張地抻出一雙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
感覺到她掌心的涼意,頓時緊張地說道:“是有些涼。那我們……”
本想說“那我們回房吧”,卻突然想起她之前說過纔剛下來想他陪她逛逛。
擡眸看她一眼,立即明白她的小心思。
雖然明白,卻沒有拆穿的意思,而是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對她說道:“時間還早,我去給你拿件外套,你就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
他說完轉身就走。
喬以恩急切地伸出一隻手,嘴脣也動了動想叫住他,卻因爲貪戀這片草地的新鮮空氣,最終止住聲音。
她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看着草地上不停奔跑的孩子,雖然一個個穿着病服卻一點兒生病的跡象都沒有,依舊生氣勃勃。
不得不說,有時候真的很羨慕那些孩子,他們還沒有被這世間塵埃所污染,純淨的就像一張白紙。
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源泉。
可她卻是一個沒有童年的人,或者說,她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的童年是什麼樣的,到底是快樂還是悲慘?每每想到這個問題,她潛意識裡總是有些逃避。
她想,她的童年應該過得並不幸福吧!不然爲什麼一要想起便會下意識地排斥呢?
也是了,院長說她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孤兒院的孩子童年又能快樂到哪裡去?
沒過多長時間,白季寒被拿着一件外套重新回到她身邊。
他體貼地替她穿好外套,伸手那雙不知道握過她多少次的大掌,將她的小手包裹起來。
溫暖的感覺一點一點透過他的掌心傳到她的指尖,再通過流淌在指尖的血管一點一點傳到四肢,流進心房。
不知不覺間,她整個人就這麼被他一點一點溫暖起來。
就如白季寒這三個字,也是這麼一點一點慢慢地湛入她的心房。
“季寒,陪我走走吧!”她抽出手,扶上他的俊臉,笑着說。
對她突然親密的舉動,白季寒咧嘴笑了笑:“好。”
她如今腿傷未愈自是不能正常行走,白季寒轉到她身後,體貼地推着輪椅,帶着她在這片草地慢慢地轉悠起來。
夜色一點點濃郁起來,遠處此起彼伏地亮起星星燈火。
草地中間以及四周都鋪着石子小道,這時小道兩旁的路燈也一盞接一盞地亮起,瞬間點亮整片草地。
誰說醫院是個沉悶得能逼瘋人的地方?
在這樣一片燈火通明的草地上,有心愛的人陪着,真是一點兒也不覺得沉悶,反倒是心情越來越好。
即便是兩個人什麼話也不說,就這麼感受着這份寧靜而美好的氣氛,也快意得很。
就這麼逛了好久,喬以恩感覺肚子有些餓。同時也想着白季寒本來就忙一天,還一下班就趕過來陪她,肯定也沒吃晚飯,便說道:“季寒,我們回房去吧!該吃晚飯了!”
白季寒推着輪椅的動作微微頓了頓,伸手看一下腕間的手錶,然後臉上露出一抹暢快的笑,低聲說道:“好,我們回房去。”
因爲喬以恩背對着他,所以他的動作,包括那抹暢快的笑她根本就沒有看到。
如果她看到的話,肯定會第一間產生疑惑,他那麼在意時間難道有什麼重要的事?
回去的一路上,白季寒這個超級大帥哥推着坐在輪椅上的她,更是頻頻引人注目。
喬以恩幾乎可以聽到有人指指點點地說什麼,雖然長得有點兒姿色,但可惜是個腿瘸的,真不明白這大帥哥怎麼就會看上她……
也有人說,現在這年頭,像這帥哥這樣對愛人不離不棄的男人可少見!他真是一個癡情的人哪!
原本聽到人說她腿瘸的時候,白季寒整張臉都陰晴不定的,似乎隨時都要發火一樣。可一聽到有人說他癡情之後,渾身的寒氣就陡然降下來。
“老婆。”他突然俯下身,貼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就算你真腿瘸了,我也一定會對你不離不棄!”
喬以恩聽到他的話,嘴角抽了抽!
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甜言蜜語該怎麼講啊!竟然敢咒她腿瘸!
她回頭狠狠地瞪他一眼,雙眼裡流動的波光似乎在無情地說:你放心,要是你瘸了,我一定立馬甩了你!
似乎明白她眼中的意思,白季寒嘴角微微上翹,臉上帶着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盯着她,彷彿在無聲地訴訟着:我這麼帥,你捨得嗎?捨得嗎?捨得嗎……
兩人回到專屬病房,才推開房門,喬以恩整個人便被裡面的情景給震驚了!
她沒想到整間病房裡竟然到處都擺滿了百合花,那滿室耀眼的潔白之中帶着嫩黃的花朵,那青翠的綠葉,一大片一大片地晃在她眼前。
她整個人震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就算被白季寒推進房間,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總裁,夫人,你們回來了?”
中規中矩的男聲將喬以恩迷失的神智一下拉回來,她下意識地擡頭看去。
正站在桌邊的李豐手裡拿着一隻花瓶,裡面插着一大束百全花。雖然同樣是百合花,但他手上那束百合卻與這滿室的百合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仔細一看,很快便發現原因。
因爲插花技巧不同,所以她一下就認出那束百合,明顯就是之前杜均讓小女孩送給她,然後她讓莫小麥幫她拿上來插好的那一束。
“你做什麼?”她盯着李豐手裡拿着的那隻花瓶,涼聲問道。
“那個……”李豐有些心虛地看一眼她,然後呆愣地轉開視線偷偷看向白季寒。
他的眼神裡帶着一絲擔憂,好像因爲某些事情沒有做好而害怕白季寒怪罪一樣。
只稍一個眼神,喬以恩大概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了。
不用說,這滿屋子的百合肯定是白季寒趁方纔回房間給她拿外套的空隙,特意打電話吩咐李豐買來並佈置上的。
而李豐手中那束杜均送來的百合,很明顯是得到白季寒的指示要拿走毀屍滅跡。
如果她再晚回來一會兒,是不是根本就看不到這唯一一束不同的百合呢?
她緩緩地轉頭看向身後的白季寒,目光清澄地盯着他。
只是那麼看着他,卻完全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白季寒有些心虛地伸手摳了摳鼻翼,掩飾性地輕咳一聲低聲道:“你不是喜歡百合嗎?我就讓李豐送了些過來。”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李豐身邊,以她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地瞪李豐一眼。
然後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那束百合,轉身看向喬以恩笑着說:“我都給你買這麼多新鮮百合,這束都快焉了,把它丟掉吧!”
他說完,將那束根本一點兒都沒有焉掉的百合重新塞回李豐懷中,冷冷地說道:“拿出去丟掉!”
李豐聽到他家總裁冰冷的聲音,知道因爲自己手腳太慢而沒有做好總裁交待的事,所以他生氣了。
不想惹得他更生氣,便急忙說道:“是!”
他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白季寒突然出聲叫住他,“順便下去看看醫院附近有沒有什麼口味清淡又營養的飯店,打包兩份飯菜上來。”
“是!”李豐逃也似的離開了。
然而,當他拎着兩份飯菜回來的時候,卻發現他家總裁大人正陰沉着一張臉站在門口,時不時地往他這邊的走廊盡頭看,似乎在等他一樣。
“總裁,你……”
他話音未落,手中的飯盒便被搶走,緊接着便聽到自家總裁氣悶地說道:“這麼慢!”
李豐皺了皺眉,有些無奈地低下頭。
他這速度已經夠快了,真的很快很快了……這一路上幾乎都是用跑的。
即便他心裡這麼嘀咕着,卻絲毫不敢在他家總裁大人面前表現出來,他隱隱猜測總裁大人可能是擔心夫人餓極了,所以才這麼心急地等在門口吧!
這份寵妻的心思他完全能理解,也挺欽佩,所以他只得低着頭小聲問道:“總裁,還有其它事吩咐嗎?”
如果沒有的話,他該回去了,女朋友還在等着他約會呢!
“有事!”然而他家總裁大人似乎一點兒也看不出他的祈禱,瞪他一眼之後轉頭看向病房冷冷地說道:“把這些花全都弄出去扔掉!立刻!馬上!快!”
陡然聽他這麼激動的聲音,李豐有些愣住!
敢情總裁大人在門外等着他並不是着急吃飯,而是要他將花移走?
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第一反應自然而然地朝正坐在窗邊的喬以恩看去。
難道說總裁和夫人又吵架了?
所以,總裁一氣之下才要他將這些辛辛苦苦搬上來的百合拿去丟掉?
可是,這麼多束百合,他好不容易請花店的小弟送上來,還辛辛苦苦用花瓶插好,真的就要這麼丟出去嗎?
他有些無奈地走進去,目光復雜地看一眼喬以恩,希望在這最後一刻她能改變主意。
他相信,只要夫人改變主意,以總裁寵妻如命的性子肯定不會多說什麼。
然而,喬以恩卻只是無奈地聳聳肩。
李豐也無奈了,他只能環顧一圈,想一想該從哪裡入手……
就在他苦於無奈的時候,喬以恩突然低聲開口道:“李秘書,你留下一束花,將其它花都搬到外面的走廊擺着就好。”
見她突然這麼說,好像並非是跟總裁吵架的意思,李豐更加疑惑了。
彷彿看出他的疑惑,喬以恩笑了笑道:“方纔醫生來查房,說百合花香味會使人中樞神經過度興奮,從而引發失眠和一些其它不適,所以不宜放在室內。”
聽她這麼一說,再轉頭看一眼自家總裁大人,李豐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難怪他家總裁那張臉臭臭的!
這可真是因爲一束花而引發出這麼一樁莫名的糗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