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恩的試探在杜雙不冷不熱的言語間,以失敗告終。
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她便起牀去看莫小麥,仔細地替她檢查過,確定她已經退燒才放下心來。
讓莫小麥這樣一個懷孕初期的孕婦陪着她遭這番罪,她真的很對不起她。
如今,好在她高燒已退,真是謝天謝地。
“雙雙,外面的人送藥進來了嗎?還是請過醫生?”
喬以恩一邊給沉睡的莫小麥擦着額頭上的汗漬,一邊回頭看向杜雙。
杜雙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輕輕地搖了搖頭。
見他這樣,喬以恩詫異地說:“難道是她自行退燒的?”
她當醫生這麼久,也不是沒見過高燒的孕婦自行退燒的,不過像這種情況倒也少見。
“哈哈,看來我們人品太好了,老天都不忍心讓我們小麥受苦!”她笑了笑,堅定地認爲是他們人品太好,所以在這種困境之中也能遇上好事兒。
杜雙額頭滑下一排黑線,很想說一句,要不是uncle將他們從海中救上來,怕她醒來擔心她的朋友,特地請了私人醫生給她朋友看病,她那朋友哪會好得那麼快。
可是,uncle交待過,如果她不追問就不要告訴她是他救了她。
uncle也說了,不想爲難他一個小孩子,如果她一直追問的話,就對她實話實說。
此刻,他倒是希望她能繼續追問,不然uncle爲她做這麼多事她都不知道,uncle多可憐啊。
很明顯,喬以恩已經被自己的臆想所折服,完全沒有絲毫懷疑,也根本就不會產生疑問而去追問。
她被杜均所救的時候,人已經陷入窒息的昏迷之中,根本就一點兒也記不清楚。
現在醒來,只以爲是外面那些黑衣保鏢救了她和杜雙,絲毫也沒有懷疑過有其他人來過這裡。
在確定莫小麥已經退燒,身體並無大礙之後,喬以恩帶着杜雙下樓,將安靜的房間留給莫小麥這個沉睡的孕婦。
別墅的大門依舊緊緊地關閉着,跟他們逃跑之前一樣,絲毫沒有變故。
喬以恩讓杜雙自己看會兒電視,她自己則走進廚房做晚飯。
她昏睡了好幾個小時,肚子倒不是很餓,但莫小麥一直在睡覺,等下醒來肯定會餓。
而且小傢伙應該也沒有吃午飯,她也要顧忌他。
真是很奇怪,她明明就知道他並不是白予熙,也沒有白予熙那麼傲嬌可愛,總愛纏着她。
可是,她就是會莫名地對他產生一種親近感,就好像他們很早就已經相識了一樣。
這種感覺,讓她明知道他跟杜秋合謀騙了她,可她卻一點兒也生不起他的氣,還是一如即往地想對他好。
可能,她是在他身上看到太多自己的影子,也可能,他給她的感覺太過於清冷,清冷得讓人忍不住心疼吧!
總之,看着他,就像看着白予熙一樣,讓她心裡柔軟得很。
“雙雙,餓了吧?先吃點兒水果,我會很快做好飯的。”
她從廚房走出來,將切好的水果一一擺在盤子裡,放到小傢伙面前的桌子上。
隨意瞥了他一眼,卻發現他根本就沒有看電視,而是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手上捧着一本書在看。
他背後着沙發邊緣,頭微微低着,就那麼安靜地坐在那裡,絲毫沒有存在感。
雖然,他長得很像白季寒,但他這份安靜得幾乎讓人忽視的模樣,倒是跟白季寒一點兒也不像。
他不會像白予熙一樣,開心了就踩在牀上沙發上蹦來蹦去的,也不會難過了就抱着她撒嬌,他永遠都那麼安靜沉默。
這份安靜、清冷的性子,真是越看越像她。
他看得太入神,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她喊他吃水果的聲音。
“在看什麼書?”喬以恩忍不住蹲下身,朝他手中的書本看去。
杜雙微怔,目光終於從書上移開,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將書皮攤開給她看。
喬以恩隨意看了一眼,沒太看明白,他卻已經放下書。
他可能是真餓了,看到桌上的水果,便拿了吃起來。
喬以恩見他吃得急,柔聲說道:“慢點兒吃,我現在就去做飯,很快我們就可以吃晚飯了。”
她說着,伸手輕輕地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果汁,然後朝他笑笑,才站起來朝廚房走去。
杜雙看着她的背影,怎麼看怎麼覺得很羨慕嫉妒白予熙那小子。
爲什麼他們長得那麼像,那小子有一個這麼溫柔的媽咪,而他卻一年到頭連媽咪的面都見不到幾次?
喬以恩做好飯出來的時候,大門口傳來一陣悉悉率率的嘈雜聲,她詫異地走到門邊。
突然,門從外面被打開。
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裝的德叔出現在門口,面色頗有些慌張。
“小姐,你們快跟我走吧!”
喬以恩詫異極了,不解地盯着他。
德叔根本就不給她思考的時間,朝後招了招手,冷聲說道:“帶小姐和小少爺走!”
“是!”
很快有人上前來一把抱起杜雙,另一人抓住喬以恩的手臂,將他們帶着往外面走。
“放開!”喬以恩猛地反應過來,朝德叔大聲說道,“你要帶我們去哪裡?我朋友還在樓上,你們要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嗎?”
“是,她已經沒有作用了,我只負責帶走你。”德叔道。
“不!”喬以恩立刻掙扎起來,“我要跟她在一起,她一個留在這裡,會有危險!”
莫小麥雖然已經退燒,但將她一個孕婦丟在這裡,怎麼能行?
他們是一起來的,自然要一起走,不管到哪裡,她都不會丟下她不管。
德叔面色變了變,轉而平靜地說道:“她不會有事,馬上就會有人來接她。”
他說着,不再給喬以恩掙扎的機會,朝身後擡了擡手,立馬又跑上來一個男人,一左一右將喬以恩夾在中間,拉着她朝海邊快速奔去。
杜雙被男人抱在懷裡,安靜極了,一點兒反抗的意識都沒有,只不過,他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卻時時刻刻緊盯着喬以恩,生怕她被人傷到。
喬以恩掙扎無果,乾脆放棄掙扎,仔細琢磨着德叔的話。
他說,莫小麥不會有事,馬上就會有人來接她。
馬上就會有人來……
而他們這麼着急地帶她撤走……
難道是……
白季寒找來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喬以恩整個人激動得不得了。
白季寒終於找來了麼?他要來了麼?
可是,就算他來了又能怎麼樣,她現在馬上就要被人轉離了。
到底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不用離開這兒,或者是拖延一下時間,讓她能夠等到白季寒來也好啊。
正當她想着辦法的時候,前面的德叔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只講了幾秒鐘,很快就斷開。
然後,德叔看一眼喬以恩,面色鬆了鬆,朝拉着喬以恩的兩個黑衣男人擺了擺手,沉聲說道:“放開她吧。”
他說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喬以恩的身體得到自由後,詫異地看向德叔。
“您要放了我嗎?”
看他的意思,好像是這麼想的。
“小姐,這兩天讓你受苦了,你可以回去看你朋友了。”德叔面上帶着一絲鬆動的表情,聲音很平靜。
“真的就這麼放了我們?”
喬以恩感覺太不可思議了。
但轉念一想,他這個決定大概跟他方纔接到的那個電話有關吧。
“我也沒有受什麼苦,多謝您替我們準備了很多吃的用的。”
從第一眼見到德叔的時候,她就感覺得出來,他對她沒有什麼惡意。
將她抓來,然後看守她,也是出於遵從別人的指揮。
所以,她倒是怪不了他。
只不過,德叔背後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將她抓來?爲了破壞她跟白季寒的婚禮嗎?
因爲破壞了他們的婚禮,現在她已經沒什麼作用,所以纔會輕易放過她?
可是,真是那麼簡單?
喬以恩不知道,她跟白季寒之間爲什麼總是那麼多磨難。
這明明都要舉行婚禮了,還要鬧這樣一出。
看着她傻傻地站在原地,德叔露出一抹淡淡地笑,平靜地說道:“小姐,保重。”
喬以恩微愣,隨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奇怪,這個德叔爲什麼總是稱她爲“小姐”?
既不是“喬小姐”,也不是“白夫人”。
而是“小姐”?
這個稱呼,不自覺地讓人聯想翩翩。
“德爺爺,我想跟她說幾句話。”
杜雙稚嫩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喬以恩這才覺察到,他們此去,說了留下她留下莫小麥,好像並沒有說要將杜雙留下的意思……
是了,他本來就是他們的人,自然是要跟他們離開。
只不過,突然好捨不得那小傢伙啊。
得到德叔的許可,保鏢放開杜雙。
他平穩地走到喬以恩面前,盯着她的臉。
喬以恩緩緩地蹲下來,與他的視線平行。
只是短短一天一夜的相處,她卻感覺相處了很久一樣,那種不捨的感覺竟是那麼的濃烈。
“雙雙……”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眼角澀澀的。
雖然她極力忍着,卻還是不小心滑下兩滴眼淚。
杜雙微微蹙了蹙眉,伸手白白嫩嫩的小手,輕輕地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淚。
“我見過他。”他安靜地盯着她的眼睛,平靜地說,“我相信,我們還會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