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喬以恩的低吼聲,白季寒整個人都懵住了。
她說,不能跟他走。
她竟然真的不跟他走。
在她的心裡,始終還是杜均重要,孩子重要。
那他呢?他算什麼?
“喬以恩!”
白季寒突然擡頭,滿目怒火地望着喬以恩,聲音裡暗含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他白季寒是誰?何曾被一個女人如此踐踏過?
他渾身透出一股濃濃的怒氣。
“……”
這樣的白季寒是喬以恩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嘴脣咬得緊緊地站在原地,盯着他看的雙眼也顯得沒那麼堅定,總想逃避他的目光。
白季寒盯着她看了好幾秒,薄薄的脣瓣輕輕地動了動,低沉沙啞的聲音自他脣中溢出。
“你確定不跟我走?你確定要選那個已經死掉的杜均?”
他的聲音真的很低沉、很沙啞,每一個字都說得很廢力。
你確定不跟我走?你確定要選那個已經死掉的杜均?
喬以恩不知道,白季寒究竟抱着什麼樣的心情才能問出這樣兩句話。
她只知道,此刻的白季寒真的很生氣。
可她卻盯着他定定地說:“他沒有死,一定沒有死!”
咬牙說完,嘴脣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杜均是爲了救她纔會受傷落海,明知道他已經凶多吉少,但此刻她真的無法聽到說他已經死了這個事實。
“你確定不跟我走,確定要選他對嗎?”
驕傲如白三少,極少有這般低聲下氣地執着於一個問題。
“……”
喬以恩緩緩地搖着頭,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可正是她搖頭的動作,讓白季寒瞬間認定,她是在說不想跟他走。
“砰”地一聲!
白季寒猛地一個回身,一拳砸到身後的圍欄。
他整個人除了一身怒氣無處發泄之外,渾身還籠罩着一股令人害怕的陰霾。
“……”
見他拳頭上滲出血跡,喬以恩着急地朝前跨出一步,條件反射地伸出手,卻在伸出一半的時候,猛然僵住,然後咬着脣瓣一點一點地將手收回來。
既然已經對他狠心,那就徹底一點。
白季寒轉過身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面無表情地低頭站在原地的樣子。
他眼中滑過一抹受傷,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得緊緊地。
“你……”
他還想說些什麼,一旁看戲的杜元突然大笑着打斷道:“白三少,小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不會跟你走。你請便吧!”
他說着,轉頭看向喬以恩,淡淡地笑道:“小恩,看來你已經記起過往的事了。”
他的語氣雖然很平淡,卻是十分肯定地說。
在對面喬以恩的時候,好似也不像方纔對白季寒說話時那般不可一世,反而帶着一股僞裝的親近。
“小恩?”喬以恩默唸着這兩個字,恍惚地擡頭看向杜元,目光復雜地咀嚼着這兩個字,沒有繼續說話。
她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
這個態度,不同的人卻有了不同的認知。
比如,杜元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看了幾秒,便知道她其實什麼也沒有記起來。
可他並沒有出聲點破,反而面上依舊帶着一股可親的笑,彷彿跟回憶起過去的喬以恩有多親近似的。
而一旁的白季寒,在聽到杜元說喬以恩已經記起過往的事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的雙眼縮了縮又瞬間睜得大大地,一臉不敢置信地盯着喬以恩。
她沒有否認,那就是承認嘍。
原來,她跟杜均待在一起這十天,已經回憶起過去的事。
難怪她今天很不一樣。
難怪她會那麼在意杜均。
難怪她對他的出現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一樣。
難怪她不願意跟他走。
原來,一切都是因爲她已經回憶起過的事。
“叮咚”一聲。
白季寒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退了一步,那聲音便是鞋子踏在甲板上發出來的。
喬以恩恍惚地回頭,只看一眼白季寒,便心驚不已。
他此刻的樣子,真的好頹廢。
白季寒恍惚地擡頭,正好與她的目光不期而遇。
他嘲諷地笑了笑,輕輕地動了動脣,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對她很失望吧?
不給他們多想的機會,杜元突然開口說道:“小恩,眼前這個男人害死你最愛的人,你還不快殺了他!你最愛的均哥哥就是因爲他才死的,你不想替他報仇?”
“……”
白季寒震驚地縮了縮眸子,條件反射地盯着喬以恩,想看看她的反應。
喬以恩猛地回頭看向杜元,臉上神色掙扎,啓動薄脣念着他的話:“他害死我最愛的人?”
像是在問杜元,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
聽到她的話,白季寒整個身體猛地一顫!
垂在身側的雙手猛地攥緊,雙眼瞬間充斥滿目腥紅之色。
杜元雙目深邃地盯着喬以恩,振振有詞地說:“對!如果不是因爲他突然出現,對手下人造成威脅,均兒怎麼會死?他自己也說了,如果均兒不死,他也會讓他生不如死!均兒生前那麼愛你,愛到不惜爲你而死!他是爲你而死,難道你不該替他報仇?”
杜元的聲音帶着一股蠱惑人心的魔力,喬以恩有些發愣。
在她發愣的時候,杜元側頭朝一旁的德叔使了個眼色。
德叔收到指示,面色微變,看了一眼喬以恩又看一眼杜元,最後輕輕地嘆一口氣,走向喬以恩。
“小姐,給你。”
他遞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過去。
喬以恩被突然伸到面前那把匕首鋒利的刀鋒,折射出來的寒光刺花了眼,她目光驚疑不定地盯着那把匕首,遲遲不肯去接。
“他是爲我而死,爲我而死……”她嘴裡不停地念着杜元的話。
“阿德!”
杜元低吼一聲。
德叔面色微變,稍作猶疑,飛快地伸出手將抓住喬以恩的手,讓她握住那把匕首。
喬以恩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順着那把匕首劍尖所指的位置,她清楚地看到白季寒的胸膛。
在看清她手中匕首劍尖所指的位置是白季寒的胸膛後,她面色驟然一變,整個身體猛地一顫,手中匕首幾乎就要脫手而落。
德叔本就站在她身旁,手掌還握在她手上,很輕易就穩住她的手,不讓匕首脫落。
“咳!”
一旁的杜元輕咳一聲。
德叔看他一眼,然後稍稍地退到喬以恩身後,貼得她,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在她耳旁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喬以恩的身體忍不住猛地一震,原本平視白季寒的目光忽然收回來,驚慌失措地轉動着眼珠,好似有什麼重大的決定一時無法拿定主意一樣。
德叔站在喬以恩身後,對她低聲耳語這個動作做得十分掩蔽。
站在喬以恩正前方的白季寒,此刻整個人的注意力都被喬以恩手中的匕首所吸引,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你真的要殺我?”白季寒的目光從她手中的匕首緩緩地轉移到她的臉上,最後定定地落在她的雙眼上,“爲了那個男人殺我?”
他的聲音很低沉,幾乎用盡所有力氣才問出這句話。
“……”
喬以恩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顫了顫,即便沒有德叔的幫襯,手中的匕首卻再也沒有脫落的意思。
她薄薄的脣瓣輕輕地顫抖着,目光猶疑不定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匕首,整個身體都輕輕地顫抖着,呼出的氣急切而緊張。
她的沉默讓白季寒更加憤怒。
“我這麼愛你,你竟然爲了別的男人要殺我?”
他不敢相信地盯着她,額頭上表筋暴露。
“……”
喬以恩緊緊地抿住嘴巴,仍然止不住激烈地顫抖,鼻子裡呼出的氣越來越灼熱越來越急切。
她握着匕首的雙手,顫抖得更加厲害,目光緊緊地盯着眼前的白季寒,神色複雜極了。
白季寒死死地盯着她,渾身充滿了戾氣。
他不緩不慢地朝她跨了一步,目光直視她的眼睛,完全忽視那正對着他胸口的匕首。
“來啊!”大吼一聲,又朝她跨出一步。
他進一步,喬以恩便退一步。
他的步子大,她的步子小,眼看着他的胸口離她手中的匕首越來越近,喬以恩的手變得更加顫抖。 Wωω●t tkan●¢ o
“……”
她痛苦地搖着頭,一邊喘着粗氣,一邊顫抖着,整個人幾乎快要呼吸不過來。
白季寒猛地朝前一步,整個胸膛已經觸到喬以恩手中匕首的劍尖!
“動手啊!”他大吼一聲,“怎麼不動手啊!”
“啊!不要過來!不要……”
喬以恩害怕地驚叫一聲,整個人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亂動一下,手中的匕首就會扎入他的胸膛。
“喬以恩,你捨不得我對不對?”
白季寒的目光陡然變得有些驚喜,臉上也露出一絲淺淺的笑。
他在她心裡還是有地位的,高於杜均對不對?
“我……”
喬以恩想說什麼,可耳邊突然浮現出方纔德叔貼在她耳後說的話。
他說,你想不想雙雙活?要知道老爺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若想雙雙活,就殺了他。
雙雙……
季寒……
雙雙……
季寒……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啊……”
“呃……”
突然,白季寒一聲悶哼。
臉上那絲笑意還來不及收起,整張臉便瞬間僵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