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醫生之後,各人都知道今天的事只是虛驚一場。
但這件事,卻也不是一點兒影響也沒有。
比如,白予熙經過這件事,終於深刻地認識到白季寒對他那份掩藏的父愛。
又比如,白季寒因此差點要親自連夜趕到帝都,雖然美其名曰是去將白予雙帶回來,以便及時救治白予熙的病。
但杜秋心裡卻始終懷疑他是爲了喬以恩,所以纔不惜要親自跑這一趟。
而也是因爲這件事,讓白季寒情急之中想到要杜秋跟白予熙配型,從而看出她好似不太願意,似乎有什麼難言之掩。
這讓白季寒對杜秋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猜疑,以至於不管做什麼都特別留心起來。
白季寒和杜秋的訂婚儀式決定在半個月後,回帝都舉行。
杜秋原名喬以心,乃是喬老爺子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一向都將她視爲掌上明珠。
雖然在帝都,喬家的勢力不如白季寒雄厚,但也是不容小覷。
喬老爺子的孫女兒訂婚,自然是要在帝都舉行,而且要招告天下,讓所有沾親帶故的人都來參加。
白季寒即沒有反對,也沒有表現得很贊成的樣子。
見他那般淡然,杜秋稍稍有些放下心,不過還是舍不住會擔心。
她擔心自己的訂婚典禮,也會像喬以恩的結婚典禮一樣,到最後變成一場空。
畢竟,喬以恩在帝都,而她一點兒也不能確實白季寒心裡是不是真的沒有那個女人的位置。
白予熙聽說白季寒要去帝都,連夜趕回家央求着他,讓他帶他一起去。
白季寒看着身旁的小人兒,眉心微微皺了皺,狐疑地問:“爲什麼一定要跟我去帝都?”
他交待過,不讓人將喬以恩和白予熙在帝都的事告訴小傢伙,他怎麼會這麼急切地想跟他去?
聽他這麼問,白予熙眨了眨眼睛,胡亂地說道:“我想奶奶了……”
“實話。”
“我從來沒去過帝都,想去看看……”
“告訴我實話。”白季寒冷冷地打斷他,“你知道的,我耐心不是很好。”
“……”
感覺到白季寒銳利的眸子似乎已經洞悉一切,白予熙微微縮了縮脖子,抿着脣不說話了。
他答應過喬喬,絕對不將跟他們聯繫的事告訴爸爸,不然要是她知道的話,下次就不跟他視頻了。
所以,不管怎樣,他都不能失言。
這隻能是他們之間的秘密。
看小傢伙那副模樣,白季寒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目光似有若無地盯着他,微微挑了挑眉,淡淡地說:“他們跟你聯繫過?”
“你怎麼知道?”
白予熙驚訝地問完,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立刻伸出小手捂住嘴巴。
完了完了,他們的秘密被發現了,這下該怎麼辦纔好啊!
“這個?”白季寒忽然揚了揚手中的東西,朝他淡淡地說,“都聊了些什麼?”
白予熙一眼就瞧見他手上的東西,下意識地回頭瞟一眼自己的口袋,發現空空如也。
立刻便明白過來,他手中拿着的正是白予雙送給他的高科技。
“還給我!”
他跳得老高,卻怎麼可能夠得着已經飛快地站起身的白季寒的手。
“……”
白季寒不說話,只是盯着手中的東西看。
高傲如他,從來沒想過要窺探自己兒子的**。
可此時知道看到這個東西,卻莫名地想打開看開。
這麼想的時候,他已經試着按亮了屏幕。
可,下一秒他的俊臉便瞬間陰沉下來。
靠,竟然要密碼!
“……”
原本跳着想要回自己東西的白予熙見到他陰沉下來的臉,瞬間安靜下來。
“密碼?”白季寒陰沉着臉,垂眸盯着白予熙,“或者你直接告訴我他們都跟你聊了些什麼?”
“……”
白予熙感覺自己的臉在風中有些凌亂。
可是,他明明就在這家裡的客廳裡啊,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嗯?不想要了?”
白季寒威脅地將東西舉高,好像隨時會將它砸出去一樣。
“別!”白予熙急忙阻止道,“爸爸不要,那是雙雙給我的,就此一個,再也沒有了。”
看他焦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白季寒的心忽然軟了軟,腦子裡又莫名地滑過喬以恩說過的話。
對小傢伙好點,多讓他一點,多疼他一點。
他的手不自覺地垂下來,緩緩地伸到白予熙面前:“給你,收好了。”
聽着他淡淡的聲音,白予熙有些傻傻地伸手接過東西,目光卻一直緊緊地盯着他。
“爸爸……”
“嗯。”白季寒一邊走到沙發旁坐下,一邊淡淡地應道。
心裡有些說不清的煩躁,取了根菸點上。
“爸爸。”
白予熙又莫名其妙地叫了一聲,卻依舊沒有下文。
“嗯?”
感覺小傢伙的怪異,白季寒緩緩地擡頭看向他,卻見他雙眼含淚地盯着他,愣了一下,頓時摁滅才吸了一口的煙,將他拉過來坐到自己大腿上。
“怎麼了?東西不是還你了嗎?”怎麼還哭?
不知道是因爲受喬以恩的影響,還是最近父愛氾濫,白季寒真是見不得白予熙受一丁點委屈,更何況是見他哭。
抽了紙巾,動作輕柔地替他擦了擦眼淚。
白予熙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白季寒,忽然開口軟糯糯地說:“爸爸,我想雙雙,也想媽咪了,你帶我去找他們好不好?”
白季寒的身體僵了僵,雙眼變得迷離,似乎在看白予熙又似乎根本就不是在看他。
他陡然陷入沉默。
白予熙也不知道他是不高興了還是怎麼了,盯着他沒有再開口說話。
良久,他才緩緩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柔聲說道:“好。”
……
好幾天過去了,喬以恩對於突然被杜元帶到帝都來這個事實,已經無力地接受了。
好在來到帝都後,杜元並沒有過於限制她的自由,只不過不管她去哪裡,阿文都會跟着她。
起初,她也認爲阿文之所以跟着她是因爲杜均的關係,可時間長了,她都不得不懷疑阿文是不是受了杜元的命令,所以纔不管她去哪兒都跟着她。
不過,以她這些天對杜元的瞭解,那隻老狐狸之所以給她足夠的自由,完全是因爲白予雙被他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所以,就算她再想逃離他的掌握,也不得不爲了白予雙而回到他身邊。
很意外地,杜元在帝都竟然也有一棟很漂亮的別墅。
帝都天冷,爲了給白予雙添些禦寒的衣裳,喬以恩讓阿文開車送她來買。
大約傍晚時分,終於買好了衣裳,本以爲可以趕着回去陪小傢伙用晚餐,卻在某個看起來不該擁堵的路段被堵住了。
喬以恩感覺很奇怪,便朝前面的阿文問道:“怎麼回事?”
阿文透過搖下來的車窗探頭看了一眼,回頭朝她淡淡地說:“前面好像發生了車禍……”
正在這時,車窗外傳來一把緊張的聲音。
“醫生……醫生……”
喬以恩坐在後面,聽得不是很清楚,可職業使然,讓她對“醫生”兩個字特別敏感。
微微蹙眉想了想,她打開車門就走出去。
阿文見狀急忙跟出來攔在她面前:“小姐,你要做什麼?”
自從他決意跟在喬以恩身邊,替杜均保護喬以恩的那一刻起,他就將以往對她的稱呼改爲“小姐”。
簡單的兩個字可以看出,他已經將她當成自己的主人。
喬以恩皺了皺眉,盯着他說:“我是醫生,我必須要去看看。”
看着她眼底堅定的光,阿文知道再多說什麼都沒用,便讓開路。
喬以恩趕到車禍現場的時候,發現一輛超豪華的黑色邁巴赫歪側翻倒在路邊,車頭被撞得凹了進去,並沒有看到肇事車輛。
不過,後面還有兩輛車追尾接連撞在那輛邁巴赫的車尾。
看着這輛邁巴赫,喬以恩不自覺地想起杜均。
那個男人也喜歡開他那輛白色的邁巴赫。
喬以恩大步奔上前,發現後面的車撞得還不算嚴重,裡面的人已經自己走出來,可前面那輛邁巴赫卻很難說。
她走到近處的時候,看到一名身穿軍綠色中長款大衣的男人,正將一名十五六少女從邁巴赫的後座上抱出來。
他一邊急切地朝後跑着,一邊大聲音吼叫道:“Shit!養你們都是做什麼吃的,還不快滾過來幫忙!”
他的口音不似帝都本地人,帶了點外國腔調,顯得生疏而急切。
他的頭髮也微微有些自然捲,黑眼珠顏色很淡,看起來像是個混血兒。
喬以恩看了一眼男人懷中的少女,她的額頭雖然磕破了,臉上也因受到驚嚇淚光閃閃,可雙眼卻很有神,不似有大礙的樣子。
看來,只是那個男人太緊張了。
被人重視確實是一件幸福的事,她爲那女孩感覺高興。
喬以恩緩緩地搖了搖頭,苦笑着。
可當她的目光落到那輛邁巴赫的副駕駛位上時,整個人便一下僵住,再也笑不出來了。
“阿文!”她目光緊緊地盯着副駕駛位上人,口中的話卻是朝身後的阿文說,“快,快幫我將那個人救出來,快!”
阿文愣了一下,見她已經奔上去,急忙跟上。
副駕駛位上的人頭上本來就綁着繃帶,好像之前就受過重傷,此時又因爲這場車禍,身上多處被前面的擋風玻璃碎片扎傷,血流不止。
那整張臉更是血肉模糊,連原本的樣子都看不清楚。
可這並不妨礙喬以恩救人。
她是醫生,在她的心裡,不管什麼時候,救人永遠都是第一宗旨。
在阿文的幫忙下,兩人廢了一番功夫纔將歪倒在駕駛位上的人給拖了出來。
因爲用力過度,喬以恩重重地喘息着,剛將人拖出來還來不及多想,她突然面色大變,朝阿文大聲吼道:“快,快抱走他!趴下!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