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懂我問的嗎?劉冉,住在哪個病房?”
小護士再怔了一下,小身板好像還晃動了一下,也是腦抽瓦特了,低低的說了聲我馬上幫您看,便一頭杵在了電腦前。
片刻,擡起頭再次換了眼神畢恭畢敬的看着臨顏檬愣了,結結巴巴的點頭,“劉冉在,在十六層五號病房。”
說着,又將一本醫院路線分佈圖冊遞了過來。
“謝謝。”臨顏檬忍住笑,繃着臉手拿着圖冊,華麗的轉身。
然後,差點讓她忍不住笑出來的是,原本擠成馬蜂窩的人羣此刻竟然爲她騰出了一條道。
而剛剛可能只擠過她的人,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臨顏檬憋着笑,一路走了出去,走到電梯的時候,隱隱才聽到人議論着,回過頭卻只見小護士紅着臉不知道在嘟囔什麼。
…………
電梯開始緩緩的上升,看着指示的層數越來越高,每到一層停下來的時候,腦袋和肉體那種不受控制彷彿要分離的感覺特別強烈。
就好像,缺氧嚴重到無法呼吸一般。
可偏偏,大腦十分的清醒,而且五官的敏感度好像也比平常高出了許多。
靜靜的,甚至可以聽到電梯上升的聲音。
逐漸,看着電梯裡的人越來越少,最後竟然意外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十三、十四、十五……臨顏檬有些慌亂,有些說不出來的情緒,垂在兩側的手出了滿滿的汗,驚人的熾熱。
叮~電梯門開了,臨顏檬嚥了咽口水,下意識的想要去牽他的手,可是撲到空氣纔想起自己是一個人來的。
此時此刻,她發現有些後悔,不應該一個人來的。
嫣紅的脣深深地咬了咬,握緊拳頭,擡腳走了出去。
出來以後才知道爲什麼十六層基本沒有人來了,原來十層以上便是vip病房專區,不是有錢就住的起的。大部分病房是寧空着,放在那兒蕩土,也絕對不會讓一般人住進來。
安靜的長廊空蕩蕩的,地上鋪的是高檔的木質地板,不知道是不是質量太好,走上去基本不會發出聲音。
臨顏檬挨着長廊往裡面走,每走一步就感覺心臟好像塌了一塊,呼吸也困難了起來,眼前的景象卻愈發的清晰起來。
看着清楚的病房號,她沉重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望着那扇緊閉的門,隱隱的,內心騰昇起一絲莫名的疼痛。
擡腳,無聲無息的走了過去,透過病房門上那一小扇玻璃望了進去。女人消瘦的身軀在病牀上熟睡着,潔白的被子蓋着,看着,有一種難言的窒息感。
彷彿下一秒,她便會消失不見的。
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濃重的藥味卻直直的撲鼻而入,昔日熟悉的記憶反而涌入了腦海。
手、有些顫抖的伸了過去,握上門把緩緩的推開,然後走了進去。
病房裡的藥水味道並不比外面淡,儘管擺着滿滿的鮮花,嬌豔欲滴的,看起來應該是天天更換。可即便是這樣,也難以掩蓋那揮散不去吸入鼻腔裡的藥味。
呼吸好像有些困難,嗓子裡好像突然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眼睛裡不受控制的醞釀出了酸酸澀澀的液體。
曾幾何時,她沒日沒夜的打工,然後每天都會聞到這種味道。
那個時候,她總是想那樣的日子真的好苦,期盼着晚上可以到來,因爲那樣她就終於能睡覺了。
可是,每天笑着走進熟悉的病房哭着走出去,看着小翼終於一天比一天健康起來的樣子,她卻又甘之如飴。
可是終究,那些事情看在別人眼裡到底是不是太可笑了。
可是即便到了這一步,她還是隱隱在心裡期盼着,左不過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呢,任何人都是會有苦衷的。
病房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聲音。
臨顏檬走過了套間外面的小廳,淺淺的伸手將窗簾拉上,轉身進了病房便一眼看見了。
黑色的短靴踩在柔順的地毯上,發不出一點聲音,好像踩在雲端似的,輕飄飄的。
“誰呀?”
病牀上的人輾轉反側的竟甦醒了過來,聲音沙啞的出聲問着,瘦弱的身軀側躺着,面對着陽光。
臨顏檬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着,就是說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垂在兩側的手緊緊的握成拳。
也許是自己不曾發現,因爲哽咽肩膀時而會不受控制的顫抖,這種故意壓抑着不尋常的情緒早已暴露。
似是感覺到了不對,劉冉肩膀輕顫了下,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了陽臺的窗戶上,清晰的看見了人影。
張了張嘴,滄桑的臉上浮現內疚,雙眸一下子瞪得老大,有些不敢相信,好像又很怕是夢。
“檬檬……”
明明時間只隔了三年,聽着卻彷彿是隔了千年萬年,枯黃的手扎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看的人心驚。似乎撐着顫抖着想要翻過身,可是看着卻好像很痛苦。
“別轉過來!我不想看見你!”臨顏檬咬牙聲音自是冷到了極致。看着女人的動作停下,眼淚一下子都涌了出來,眼前清晰的畫面一剎那變得模糊。
在心裡想了多少次,他們過得好不好?
如果過得好,那就說明他們真的是有苦衷不得已才扔下她的。
如果過得不好,那也是他們應得的。
可是想了那麼多次,每次第一個想到的卻還是希望他們生活的好一點。
現在看到了,當初一句話都沒說就丟下她的人,他們過得並不好。哪怕住的是最奢華的病房,可是這是病房!
可是,爲什麼?心裡像是缺了什麼的。
可是,爲什麼?她的心裡還是不痛快!
……
女人滄桑的臉上流滿了淚水,渾濁的雙眸夾雜着滿滿的後悔與愧疚,輸着液的一手緊緊的握成了拳,泛着紫黑的血倒回了輸液管裡猙獰的可怕。
“檬檬”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劉冉閉着眼睛哭着,連着開口卻只說了三聲對不起,一聲比一聲低弱,一聲比一聲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