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同學也跟在她身後翹首以望，任父母催促，也不肯離開，要看到了周妥妥的媽媽才肯走。
隔壁班的同學陸續走光了，妥妥的目光在教室外的家長堆裡努力尋找着楊圓的身影。
趙老師以爲她是騙人的，愛面子才那樣說，好心地勸她，“妥妥，今天你爸爸來接你還是王阿姨來接你？”
王阿姨是她家的保姆。
“是我媽媽來接我！”妥妥固執地說，“她可能堵車，遲到了。老師，能不能借一下手機，我給她打一個電話！”
趙老師將手機遞給她。
妥妥的心裡有些忐忑，其實她也有些不確定楊圓到底來不來？因爲已經有過一次失約的前例，所以她的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要是她來了，同學們問她，你是不是周妥妥的媽媽，她否認了，怎麼辦呢？妥妥苦惱，有些後悔剛纔和小麗賭氣。
鈴聲響了起來，她的小手緊張地握着手機。好在，電話接通了，妥妥鬆了一口氣，接着又變得更加緊張，小心翼翼地問，“你還來接我嗎？”
“我已經到校門口了！”楊圓有些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妥妥，路上發生了交通意外，堵車了。”
“好的！”妥妥將手機還給趙老師，轉頭對身後一幫小朋友說，“我媽媽已經到校門口了！”
就連趙老師也開始好奇起來。
難道周妥妥的媽媽真的來了？她一直以爲她是單親家庭！入學的時候在表格“母親”一欄，她爸爸不也是沒填嗎？難道現在找了一個後媽？趙老師心情有些低落。
……
楊圓緊趕慢趕，終於到了幼兒園門口。
剛纔來的路上因爲交通意外發生了擁堵，前進不得，後退不得，改道也不行。堵在路上，心裡着急得不得了，眼看着到了放學的時間，她剛準備打電話給周航，讓他去接一下妥妥，前面的交通又疏散了。
幸好沒有遲到太久。
老遠看見A班教室門口站滿了家長，她覺得有些奇怪，現在難道幼兒園也已經開始流行老師拖堂了？
走近，聽見一個家長說，那個周妥妥她媽媽是誰啊，這麼大的架子，竟然讓全班小朋友都等着她！煩死了，還不來，我接了孩子還要回家看電視劇更新呢！
楊圓一愣，周妥妥的媽媽……說的是她嗎？
心裡一震，難道妥妥已經知道了？不是和周航說好了，暫時不告訴妥妥嗎？突然讓她知道，自己是她的媽媽，她真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心裡打起退堂鼓，還有些拿不定主意。待會兒見了妥妥該說些什麼呢？她真的已經知道了嗎？
心情複雜。
楊圓深呼吸一口氣，撥開人羣走過去，一眼就看見了趴在窗子上揹着小書包的妥妥，正扭頭和身後的同學說着什麼。
楊圓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妥妥……”
妥妥扭過頭，看見她，眼睛笑彎了弧度。她的五官幾乎都長得像周航，除了眼睛，雙眼皮的大眼睛和她簡直一模一樣，笑的時候兩隻臥蠶鼓鼓的。
“我馬上出來！”妥妥不敢喊她媽媽，怕她拆了自己的臺。只是含糊地說了一句，高高興興地跑出教室，和老師揮手，“趙老師，我們走啦，明天見哦！”
刷刷刷！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楊圓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活靶子，被大家的目光射穿了。
妥妥拉着楊圓的手急急忙忙要走，趙老師見她的樣子明顯心虛，有些不甘心地上前來問，“您真的是周妥妥小朋友的媽媽嗎？我以前沒見過您，所以要確認一下。周先生說，今天來接妥妥小朋友回家的是他的好朋友？”
“老師，我自己的媽媽我還不認識嗎？我們急着回家吃飯呢，改天再聊哦！”妥妥將楊圓往外拖。
楊圓手心全是汗，被妥妥小小的肉手拽着，她下意識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
她果然已經知道了嗎？
“妥妥媽媽，你真的是律師啊？”小麗拉着自己奶奶的手，怯怯地問。
楊圓笑了笑，“對呀，我是。”
妥妥將這些也告訴她的同學了嗎？她願意和別人說，就意味着她接受了這個事情嗎？周航到底是怎麼和她說的，她這麼輕易就接受了嗎？
*****
坐在出租車上，楊圓好幾次都欲言又止，想要開口問她，可是又不知道怎麼說。
妥妥就高興了，摟着她的胳膊，和她說學校裡的一些趣事，心裡開心地想，圓圓沒有否認，是不是代表她有意向做自己的後媽呢？好開心啊，雖然是後媽，但也是媽，總比沒有媽媽好啊！再說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周航常說，自己選的路哭着也要走完，那麼，自己選的媽媽，哭着也要接受她！
雖然心裡還是會有失落，會想自己的親生媽媽，誒，但是世界上哪裡兩全其美的事情呢，周航說了，作人要學會知足和感恩。
“圓圓，我以爲你不會來接我了呢。”妥妥將腦袋靠在她的手臂上，委屈地說。
楊圓摸了摸她的頭，“我答應了你，就一定會來的。”
“可是上次，你就沒來……”
楊圓啞口無言，有些愧疚地看了自己女兒一眼。
上次，一時糊塗，以後，不會了。
想起剛纔李茉苦苦求她去看看李長城，她動搖了一下，但是堅定地拒絕了。
“你回去吧。自己的親生母親，親妹妹，守在他身邊說的話，都不能喚起他的求生欲，爲了一個已經分手這麼多年的女人就輕易選擇死亡，太傻了。現在要我去看他，以後讓我跟他結婚，爲了救他，就要我做出犧牲嗎？對不起，我已經結婚了，作爲朋友，我會去看他的，但我會先回家和我老公商量一下。”
李茉罵了很難聽的話，她不想去想，但是心裡，對李家那些人的失望更多了。
剛纔來的路上，她不禁想，就算沒有周航和妥妥，她真的和李長城在一起了，但是破鏡重圓的感情，也已經變了味道了，他們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感覺了，不是嗎？三年來，她已經變了，他是不是也如此呢？
何況，以前存在的問題，就算重來一百次，一萬次，也還是存在。重來也無法保證愛的成功或失敗。他們依然會因爲他的家人產生矛盾，然後分手。
不適合就是不合適，就像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毛衣，人長大了，再穿在身上，無論心裡多喜歡，身體依然會感到不舒服和拘束。
楊圓舒了一口氣，說不上釋然，但是也慢慢學着放下了。
和妥妥回家收拾行李，她將這幾天要穿的衣服一股腦塞進行李箱裡，楊圓搖搖頭，抱着她放在沙發上坐下，“你玩一會兒遊戲，媽媽幫你收拾。”
很自然地，她說出了那兩個字，然後愣了一愣，有些尷尬，轉身埋頭整理行李箱。
而妥妥也愣了，然後很興奮地撲過去，從背後吊上了她的脖子，尖叫，“圓圓，你和周航在交往了對嗎？你門要結婚，你要做我的後媽了嗎？”
楊圓笑容一僵，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原來妥妥是把她當後媽了。
*****
回家之前，楊圓給母親打了電話，小心翼翼地告訴她，周航這幾天很忙，家裡沒人照顧妥妥，想將她接回來照顧幾天。
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女，雖然心裡還有些膈應，但楊母什麼也沒說，只是叮囑，將小孩子的行李準備齊全，家裡可沒有任何給小孩子用的東西。
楊圓答應，想了想，又悄悄給母親發了條短信，“媽，妥妥還不知道我是她的媽媽，你暫時不要告訴她。”
過了一會兒，楊母回了一句，“知道了。”
楊圓帶着妥妥回家，敲門，裡面沒人迴應。用鑰匙開了門，妥妥在她背後探個腦袋，“外婆沒在家嗎？”
她稱呼她的媽媽爲外婆，楊圓有些不適應，但也沒有拒絕。本來就是她的外婆！
“可能出去買菜了吧？”楊圓在門口將妥妥的行李箱打開，取出她的小拖鞋，“快進來吧。”
正說着，有腳步聲從樓下上來了。
楊母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一上來就說，“你從小就愛丟散落四，我怕你沒收拾好，去超市買了一些東西。”
楊母雖然沒有表現得很開心，但看妥妥的眼神是對外孫女的疼愛和關心。
“妥妥啊，住在這裡就跟自己家一樣，知道嗎？”她蹲下身，將妥妥抱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給她換鞋，“我給你買了小拖鞋，你穿我買的這雙吧，可好看了。”
“謝謝外婆。”妥妥甜甜地說。穿什麼鞋子不重要，但是老奶奶的一片心意很珍貴。
“媽，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太浪費了。”楊圓打開袋子，裡面真是應有盡有，衣服鞋子，卡通的小碗小被子，甚至還有兒童書包。
這些東西妥妥都有，根本用不着買，用不完放着也是浪費。
“外婆送給我的，我都喜歡。”妥妥趕緊說，“謝謝外婆，我一定會用的！”
楊母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