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將話說話,不去看他眼中沉痛複雜的情緒,閉了閉眼,“這段時間大家都經歷了很多事情,不如各自靜一靜吧。”
說完,她轉身想要走進臥室,手剛觸及門柄,身後突然刮來一道冷風,陸庭衍上前抱住了她。
顧小溪被他抱在懷裡,他不敢用力,不敢放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怕弄痛她,又怕她會推開她。他感覺自己也快要崩潰,他的手也開始顫抖,他將頭埋在她的頸窩,低沉的聲音,啞然裡帶了幾分生澀的哽咽,黑墨般的眼底全是血絲,瘋癲似地問着她也問自己,“該怎麼辦?顧小溪,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林維鈞在客廳等待了一會兒,沒見兩人出來,倒是聽見了爭吵的動靜,跑過來瞧瞧。
遠遠看見兩人抱在一起,雖然都背對着她,看不清表情,卻能夠感覺到絕望壓抑的氣息。
心裡難受,卻有苦難言,嘴脣蠕動了一下,她終是沒有出聲驚到兩人。
這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陸庭衍嗎?
這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陸氏集團總裁嗎?
他這麼抱着她,好像她是他最重要的寶貝,失去她會失去全世界。這一場歷經十多年的愛情角逐裡,這個男人真的沒有付出過半分真心,只是一味的利用和陰謀,全是虛情假意而已嗎?
他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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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庭衍只是用力抱着顧小溪,問了幾遍,“該怎麼辦”後,他便沒了聲。
顧小溪泣不成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直到他驟然鬆手放開了她,什麼也沒說,轉身漠然走向了客廳。
顧小溪一整夜都沒有睡好,不知道陸庭衍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外婆也始終沒有敲門進來找她。懷揣着忐忑不安和疲憊,睜眼直到天亮。
洗漱化妝去上班,沒想到一進門就被人拉住,“顧小溪,門衛處有你的快遞!”
同事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顧小溪疑惑,對她異樣的眼神有些不解,直到去門衛處取了一個超大的箱子。
箱子真的很大,和楊圓兩人吃力地將它搬進辦公室,看着足以將四個人裝下去的箱子,兩人對視一眼,找來剪刀將其拆開。
“是誰寄給你的啊?你在網上買的東西啊?”
“我最近沒有網購。”顧小溪自己也覺得疑惑。
楊圓一下子興奮了,“你猜猜裡面是什麼?”
顧小溪囧,猜不到,三下五除二將箱子打開,裡面是一堆包裝精緻的小紙盒。
數了數,一共有二十三個紙盒,每個紙盒的顏色都不一樣,像是彩虹似的陳列在箱子裡。
同事紛紛圍上來,好奇又羨慕地打量着箱子,猜測是哪位追求顧小溪的人送的驚喜禮物。
楊圓跟顧小溪一人打開了一個紙盒,自己手中的紙盒裡裝的是一套童話書,書裝幀很精緻。而楊圓手中的紙盒裡是一個音樂盒,裡面會叮咚叮咚放很好聽的兒童歌曲。
這些都是自己小時候曾經渴望得到的東西。
“小溪,我的女兒: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叫你一聲女兒,我是一個不合格的爸爸。將你帶來了這個並不算美好也沒有那麼糟糕的世界,牽着你的手教會你走路,握着你的手教會你寫字,卻在你還沒有長大的中途放開了手。
我風裡來雨裡去摸滾打爬了大半輩子,苦難受過很多。但唯一一次哭卻是在你出生的時候。
你出生的時候,我從護士手中第一次接過你,連抱孩子的姿勢都不對,手足無措。看着你皺巴巴的小臉,我覺得好醜,但我也堅定地在心裡說,我會愛這個醜姑娘一輩子,照顧她,保護她,將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可是我卻忘了全世界最好的東西就是父母的愛。
我很感謝你的母親,或許她不是一個好妻子,但是她一定是一位好母親。她獨自一人將你拉扯大,照顧你,保護你,給了你優秀的品格,教會了你做人的道理。你善良、樂觀、美麗、真誠待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那麼多驚喜,我很驕傲,我的女兒是一位人間天使。
然而,她卻在你那麼小的時候離開了你,沒有給你所有女孩子應該享有的快樂和寵愛。
一想到這些年,你獨自承受了那麼多,生活的艱辛不易,我就心如刀割。
我曾無數次想過,將來是什麼樣的男人要娶我的女兒、我的小公主,他的丈夫一定要是一位蓋世英雄。可是無論是誰我都會傷心的,因爲爸爸不得不放開你的手,不得不讓你去和別人組成另一個家庭。可是很遺憾,親手將你託付在他手上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二十二年來你的人生關於父親這一欄有太多的空白,過去的空隙和傷害已經沒有辦法彌補,可是小溪,爸爸缺席了二十二年你的生日,不想再缺席第二十三年。人生很短,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我總害怕還沒來得及對你好就再也沒有機會,我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不知道還能不能陪你走過第二個二十歲。”
顧小溪吃力地將整封信看完,手指因爲太用力,不知不覺將信紙攥破了。
閉上眼睛,臉上一片涼意,心裡卻是冰火兩重天的煎熬。
信寫得至情至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太懂得戳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其實那天在醫院聽林維鈞說完那番話,她的心裡已經不恨了。只是對於過去的遺憾始終無法釋懷,更無法釋懷的是,林歆嵐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姐姐。
這件事情林歆嵐知道嗎?陸庭衍又是否知道?
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所有人都緊緊糾纏在一起,她本以爲自己是局外人,卻不曾想到自己也是深陷其中的一個。
陸庭衍的妻子,林維鈞的女兒,顧如薇的姐姐。
彷彿冥冥之中有一雙手將自己推上一條路,一條她並不想踏足的路。從她的出生就註定會被捲進這場戰役,即使沒有陸家的戰役,林家的戰役也不會讓她好過。享受着家族榮耀父輩財權帶來恩惠的同時,也得揹負這些榮耀和財權帶來的沉重壓力,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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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夜總會。
三樓角落的包廂裡,落地窗前有人影駐足。
窗外是江寧繁華的夜晚,燈火的海洋。他黑色的身影顯得格外寂寥和難以接近。
“其實嫂子說得也沒錯。”周航整具身體都慵懶地陷在沙發裡,長腿伸在茶几上,手中夾着煙,語氣正經的時候顯得有些冷漠。
“你什麼都瞞着她,只讓人家相信你,等你,換做是誰都受不了。整天看着你跟林歆嵐的那些新聞,聽着你跟陳欣的過去,你走了這麼多天毫無音訊,你知道人家多擔心你嗎?我瞧着小臉都瘦了一圈,到最後心疼的還不是你啊……”
他轉過身去,頎長挺拔的身影高大。陸庭衍瞥向沙發上喋喋不休的男人,挑了下眉,“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想讓顧小溪插手這些事,你想都甭想。”
周航訕訕的,摸了摸鼻子,“你的女人不會是這麼弱的角色吧,跟一玻璃娃娃似的保護起來,一碰就要碎似的。以後要打的仗還多着呢,玻璃心的人你需要?”
“我就這麼一個老婆,不保護她保護誰?”陸庭衍微笑說道,卻有種嗜血味道,“嫁給我本來就是擔風險的事情,我無法完全規避這種風險,只能努力將其降到最低。苦難我當,福氣她享。”
周航扶額嘆氣。所謂的一物降一物不外如是。只有顧小溪才能讓王者一般的獅子在她腳邊變成貓。
不過他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別說是賀家,單單是進了林家的門便有得小姑娘好受。可既然選擇了做陸庭衍的女人,有些問題是逃避不了的,早晚要面對……
想到那一天的到來,他便覺得很殘忍,他們這種人的世界裡,每走一步都是寸寸驚心。進則風刀霜劍,退則萬丈深淵,自身都無法保證未來,又拿什麼去給別人保證?所以他看似風流,卻從來沒有在外面留下過任何爛帳,更沒有喜歡過誰,甚至連娶妻都遲遲沒做打算……
唯一的意外便是楊圓跟妥妥了,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想到那個女人跟自己可愛的女兒,他便覺得頭疼。威逼利誘機關算盡,得到了那個女人的身體卻沒有得到她的心,不過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他想要的只是一個孩子,她的心不要也罷。若真有了感情,分開的時候是會痛苦的。
“林維鈞到底爲什麼對你態度突變?”周航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陸庭衍獨自佇立於窗前,側身望向窗外,語氣溫溫,“她不肯和我說,不過她應該是知道了什麼。總而言之,我已經和她談妥,他暫時不會阻止我跟顧小溪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