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寧總不方便相告，我也不會勉強，但我希望問題就此打住。”
看寧凱歌沉默着，若有所思般的擺弄着面前的茶杯，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寧潔兒心裡雖然有些好奇，但卻沒有打算像寧凱歌剛剛那樣刨根問底。
而就在寧潔兒以爲話題到此結束的時候，寧凱歌卻忽然出聲，“寧總監和我認識的一位故人很相似。”
故人？
聽到這兩個字，寧潔兒下意識的想到了喬玉茗，忍不住脫口而出，“喬玉茗？”
寧凱歌擺弄茶杯的手頓了一下，擡眼看了看寧潔兒，幽深的眼神裡劃過一抹詫異，顯然他沒有料到寧潔兒會提到她。
與此同時，寧潔兒心裡的疑惑就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這個喬玉茗真的只是個出色的設計師那麼簡單嗎？爲什麼一個個的都和她扯上關係，而且這些人的來頭是一個比一個大。
先是凌楓，接着是厲筱悠和歐雅迪，現在是寧凱歌。
這凌楓、厲筱悠和雅迪她倒還能理解，必竟他們幾個和喬玉茗有着不可解的恩怨情仇。
可是這個寧凱歌，無論是身家背景還是學識都是人中龍鳳，怎麼看都不像和筱悠、雅迪他們一樣被她收養過的樣子。再說，按歲數來講，二十年前寧凱歌也不過是七、八歲的孩子，他能和喬玉茗扯上什麼關係？
“是。”寧凱歌點了點頭，顯然沒有想要隱瞞寧潔兒的意思。
果然又是她！
她忽然發現自己自從遇見凌楓開始，命運的齒輪就已經把她和喬玉茗緊緊的綁在了一起，不論是災難還是榮耀，都一一相關，難以分離。
寧潔兒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也不知道應該覺得幸運呢還是悲哀。
“寧總監，看起來似乎不太開心。”
看寧潔兒眉頭緊鎖，悶聲不吭的樣子，寧凱歌劍眉輕挑，有些疑惑。
“我不覺得自己跟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牽扯在一起，生活因爲她一再受到影響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寧潔兒嘴角微揚，冷然嗤道。
“你知道她。”
聽她的語氣是如此的排斥喬玉茗，寧凱歌心中倍感納悶。
按理說她應該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纔是，而且這麼多年來她也沒有見過喬阿姨，又怎麼會對她心生怨恨呢？是受到外界和他人的影響嗎？
“同個圈子，不想知道也不行，何況她的名聲那麼的響亮。”
聽她這麼說，寧凱歌想想也是，喬玉茗是設計界的翹楚，又是她的前輩，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他伸手端起茶杯，輕啜了口，好整以暇的盯着寧潔兒，溫潤的語氣裡帶着些許試探，“寧總監，爲什麼從你的語氣裡我感覺到了一股深烈的怨氣？”
聞言，寧潔兒瞬間怔了怔。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於激動了，她忙深呼吸口氣，緩和心中那股激烈澎湃的情緒。臉上迅速的輕扯出一抹不以爲意的淺笑：“怨氣？寧總感覺錯了吧，我和她素無瓜葛，哪來的怨氣。”
寧凱歌看她變臉這麼快，把心裡真實的情緒都給掩藏起來，看她的眼神忽然間變得玩味起來，只見他嘴角微揚，輕輕一笑，“寧總監剛纔說生活因爲她而受到影響，轉瞬的工夫就成素無瓜葛，難道是我耳背聽錯了或是理解錯了？”
寧潔兒，“…”
這寧凱歌怎麼老喜歡挑她的語病啊？她可不記得自己有得罪過他呀。
而且，奇怪的是，她發現自己在他面前一張嘴就變得笨嘴脣舌的，總是一再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難道這人是她的剋星？
寧凱歌見她咬着脣，一臉懊惱的樣子，不由輕嘆口氣， “其實你怨她也是應該的，誰讓她的光芒那麼的盛，換作是誰也會受不了的吧。”
寧潔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金色的陽光透過窗邊的簾子，斑駁的斜照在寧凱歌的身上，襯得他立體的五官是越發的俊美。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再擺弄桌上的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人彷彿靜止了般，眼神漆黑而黯淡，看着讓人有種莫名的傷感。
寧潔兒心頭一怔，顯然是被自己心裡突然冒出的想法給嚇了一跳。
傷感？
他寧凱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像他這種高高在上，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家庭生計問題的人，怎麼可能會傷感。
她一定是看錯了，一定是。
不過話說回頭，寧凱歌剛那話是什麼意思？爲什麼她聽着覺得像是話中有話？
這時，包間的門突然被人輕推開，兩名服務員相繼走了進來，一個推着服務車，一個伸手拿過服務車上蒸籠整齊的擺放在桌上，在確定寧潔兒他們點的菜都上齊後，她們才一一退出包間。
寧凱歌擡眼掃過滿桌熱氣騰騰的蒸籠，隨手拿起面前的筷子，夾了個黃金流沙包放到寧潔兒的碗裡，溫和的語氣，就像個寵愛妹妹的兄長，“吃吧，你剛肚子不是很餓嗎？”
寧潔兒愣愣的看着寧凱歌的舉動，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好，看着碗中的包子，她低聲的道了聲謝，然後徑自埋頭吃起包子。
不知道爲何，她總覺得寧凱歌看她的眼神有些複雜，或許是因爲喬玉茗的緣故吧。
吃完包子，寧潔兒拿起筷子夾了塊黑椒牛仔骨正要往嘴裡送，卻發現寧凱歌一直盯着她看，放在碟子上的筷子動也沒有動。
她皺了皺眉，把手上的牛仔骨擱放到碗裡，擡眼向他看去，開玩笑般的說道：“寧總，你再看我也是不能填飽肚子的，還是趕緊吃東西吧。”說着，她伸手給他夾了個燒賣放到碗裡。
看着碗裡的燒賣，寧凱歌剎那間心頭就像被觸動到般，情不自禁的低喃道：“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我妹妹一樣。”
寧潔兒收回筷子，低頭正要吃東西，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都頓住了，“你妹妹？”
這外頭不都傳言寧凱歌是獨子嗎？
怎麼突然蹦出個妹妹來了？難道是傳言有誤？
寧凱歌點了點頭，輕嘆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寧家的獨子，卻沒有人
知道其實寧家還有一個孩子”。
想到當年那個在襁褓中的嬰兒，寧凱歌的眼神逐漸變得黯淡，就連語氣也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傷感，這樣的他讓寧潔兒看着倍感陌生。
沉吟片刻，寧潔兒才低聲問道：“那你妹妹呢？”
“不在了。”
寧潔兒沒料到結果是這樣，頓時忙不迭道歉，“對不起，我失言了。”
“沒事，都二十幾年了。只是偶然想起，難免還會有點感傷。”寧凱歌嘴角微扯，沉聲道：“如果她還在的話，正好和你差不多大。”
聞言，寧潔兒瞬間瞪圓眼睛，一臉驚愕的看着寧凱歌，“所以說剛剛你關心我，是因爲我和你妹妹年齡相仿，觸動到你的心了是嗎？”
對於剛纔來茶樓路上的事，寧凱歌有意無意的問了兩次，看她那麼的反感和抗拒，他本想就此作罷，以免徒增她的厭惡。可是這會她卻自己聯想到而提及，這反倒讓寧凱歌有些意外。
但其實寧潔兒也沒想提的，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把這兩件事給想到一塊去了，然後脫口而出。
“或許吧。”寧凱歌笑了笑。
“看來你真的很疼愛你妹妹。”
“寧總監不也一樣嗎？我可是看過夢維絲的厲總給你做過的專訪，我記得她裡頭寫過你爲了籌集你妹妹的藥費可是差點連學業都放棄了。”寧凱歌悠悠說道，深邃的眼神裡流露出對寧潔兒的讚賞。
聽到寧凱歌提及寧琳，寧潔兒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剎那間再次像被人拿着刀子割開般，痛得她想哭。但在寧凱歌面前，她還是咬牙忍住，甚至還勉強自己扯出抹淡笑。
“她是我妹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對她好是應該的。”
這句發自肺腑的話，聽似平靜，卻讓寧凱歌明顯的感覺到了一股苦澀的味道。
難道她剛在路上哭，是因爲她妹妹？
寧潔兒沒有察覺到寧凱歌那疑惑的眼神，說完就低着頭，顧自吃起東西來。但也許是因爲心裡的苦澀，所以原本美味的東西，都一一被她吃出苦味。
寧凱歌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伸手給自己和寧潔兒添了杯茶，然後安靜的陪着她吃東西。
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看到寧潔兒停下筷子，神色複雜的看着他。須臾，耳邊就傳來了她略顯暗啞的聲音，“寧總，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最在乎的那個人想要棄你而去你會怎麼做？”
雖然寧潔兒沒有明說，可是寧凱歌還是聽得出來，她指的是她的妹妹。
“那就要看在乎的程度了。”
“如果是親人呢？”
寧潔兒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問寧凱歌這樣讓人爲難的問題，興許是因爲他剛說過她感覺像他妹妹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爲她已經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傾訴的人吧。
“親人也分很多種，如果真的是愛惜你的，自然要問明緣由。若是隻爲貪圖你身上的光環可以爲她帶來榮譽的話，這樣的親人和吸血鬼沒有什麼區別，不要也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