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
林夫人語調低低地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
然後臉色蒼白地笑了一下：“要是我再年輕20年，這個男人肯定是屬於，他想讓我去死，我都會打扮得漂亮精緻親他一口然後義無反顧去沉湖的那種。”
季菡的眼神頓了頓，扶着她往前走的腳步停下來。
林夫人看她一臉的不解，也跟着她停下腳步。
笑了一下開口解釋：“我活了這麼多年，卻心甘情願給那個二十出頭的男人當墊腳石，內裡原因我不說明白，但是我只能告訴你的是，他這個人，季菡，你跟他遠一點。”
聽完這些話，季菡的表情更糾結難看了。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林夫人那天來劇組裡接她，然後語言刺激嘲諷地說季菡自私，讓她去說服季念繼續讀研的事情。
雖然季菡心底對他們這段關係，依舊保持不贊同和懷疑的心態，但是林夫人現在這樣巨大態度的轉變，讓她心裡莫名地不安。
季念是她的弟弟，從小長大，同歡喜共患難的感情不是說說而已。
她的眼神凝了凝，語調稍稍強硬：“季念是我弟弟，他一輩子都是。”
林夫人興趣缺缺擺手：“行，我言盡於此聽不聽在你，我只是想說，季唸的手腕心思眼見，不是一般人可以掌控的。”
“當初我和他的關係，或許在你看來是他吃虧受害，但是實際上…”
林夫人說道這裡，表情微微無奈苦澀地笑了一下：“男女這點事情在他眼中根本就不算回事，內裡的高低不平也只有我自己才明白。”
說完再眼神沉沉地看了季菡一眼，林夫人捂着嘴咳了兩聲繼續往回走。
她的話像薄霧又像輕紗在心頭繞啊繞，季菡從心口到喉嚨都是悶悶的，還有一點發癢。
眼看着林夫人緩慢艱難地上去臺階，季菡撇開亂七八糟地心思揚聲又喊住了她。
“之前你說過，高速上面是你的計劃，那麼後來一次，有人給我下藥裝車，也是你的對吧？”
雖然過去的事情已經不應該去追究回想，現在的她在蘇沛白身邊更是不會有一點點的危險。
但是季菡心中始終還是有個疙瘩，現在兩人的話都已經說開了，就想着順口再多問一句。
林夫人的腳步停下來，從後背這個角度看過去，她顯得有些瘦的過分。
她也沒有回頭，像是思考了一下才緩緩道：“也算是吧，不過是個假公濟私的順水人情罷了。”
假公濟私，順水人情？
這樣兩個淺顯的詞語現在聽到，季菡卻是怎麼都理解不了。
待她反應過來再想多問幾句，那邊林夫人已經進去房間，反手將大門關上了。
過了一會林每一才從客廳大門裡出來，她腳步輕快地朝着季菡跑來，親暱地挽上她的手道：“姐姐我們回去吧。”
於是也就問不了了，兩人又沿着原路往車那邊去。
走到路口盡頭的時候林每一回頭過去看，季菡輕聲問：“你媽媽的情況恢復得很不錯，是不是可以把她接回家了。”
林每一搖頭：“剛纔問她了，可是她說這裡清淨，不願意回去。”
車開出療養院的時候天已經漸漸開始黑下去。
山上手機信號不好，季菡從最後一個彎裡拐出來，包裡的手機震動，一連進來好幾條信息。
晚上開車，季菡也不敢分心，便讓林每一幫忙看看。
她拿過季菡的手機往下滑動了一陣，嘴裡喃喃：“通信助手提示，在過去裡，您有35通未接電話…”
“是蘇沛白嗎？”
季菡有些頭疼，主動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對的。”
林每一點頭。
她的話音剛落，瞬間又有電話打進來。
手機自動連接了車上的通話和音響裝備，屏幕上閃爍的依舊是蘇沛白的名字，呼出口氣，按下接聽。
剛接通就是他連珠炮似的質問：“你在哪，爲什麼不接我電話，你知道我快要擔心死了嗎！”
話說…
在一個對自己很依賴，甚至有些崇拜的妹妹面前，被人這麼吼…
真是一件有點丟臉的事情啊。
季菡的餘光看見林每一捂着嘴在偷笑。
她放輕了語氣耐心解釋道：“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和林每一過來療養院了，山上信號不好。”
那邊蘇沛白話裡的擔憂火氣沒降下去多少，開口焦躁依舊：“去療養院需要這麼久！天黑了都還不回來！”
現在也顧不得什麼丟臉不丟臉了，季菡將車停在路邊，斷開手機和車上的藍牙，拿過手機轉過身去耐心解釋安撫。
蘇沛白說過來接她，正好肚子也餓了，她便和林每一在山腳下的小店吃晚飯。
一頓簡單的家常菜還沒吃完，蘇沛白的車便穩穩當當地停在門口。
這麼快！
季菡眼睛一喜，衝着他跑出去。
對方絲毫不忌諱地，一把將她摟進懷中，耳邊男人的心跳又急又重，只聽蘇沛白道：“你真是…我想把你縮小了打包，24小時裝進口袋裡。”
這是什麼話，季菡推推他的胸膛又解釋：“出城之前我給你打過電話的啊，山上信號不好。”
他的情緒倒是冷定下來了，撇眼居高臨下地看她：“我知道。”
“那你還急什麼！”
“你不接我電話！”
“…”
這話似乎說不明白了，面前的這個人有時候真的像個小孩子，幼稚又彆扭。
蘇沛白意外地不挑剔，在這個小飯館裡坐下來說肚子餓了。
於是又加了幾個菜，小飯館是一對老年夫婦開的。
老婆婆頭髮花白不問世事，對着季菡的蘇沛白兩人也沒有半點探究的意思，平和慈祥地去跟廚房裡的老爺爺下單。
飯館裡是用的最普通簡陋的那種木質桌椅，燈光昏黃，跟蘇沛白的穿着氣勢格格不入。
季菡坐在他的身邊，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覺得有些好笑。
察覺到季菡的笑意，蘇沛白表情不善地白了她一眼。
季菡抿脣，口中的嗔怒還沒出口，就聽林每一哀嚎一聲道：“天啊，姐姐，姐夫，你們下回眉來眼去的時候，可以稍稍顧及我這個單身狗的感受嗎？”
於是矛頭瞬間調轉，季菡轉頭瞪她，拿出當姐姐的氣勢和語氣：“小姑娘說什麼呢，你現在最主要的是學習！吃完了趕快回去看資料！”
林每一吐吐舌頭，跟蘇沛白兩人對視一眼低頭道：“好，回去就看書看資料。”
飯後開車返回，季菡自然是坐到蘇沛白的副駕駛，林每一卻是怎麼不願意再當電燈泡了，跟着剛纔開過來的司機去季菡之前開來的那輛車。
城外的夜晚非常安靜，路燈也很少。
蘇沛白單手把着反向盤，另一隻手將季菡的手緊緊地拽着。
他的全世界都在身邊，他一點不都着急回家，難得出來一趟，便開着窗戶速度非常緩慢地開着。
氣氛惹人，季菡探過身將頭靠在蘇沛白的肩膀上去。
蘇沛白呼吸淺淺在她的頭頂親了親，溫聲開口道：“月底是集團30週年慶典，你跟我一起出席吧。”
30週年…
那也就是從爺爺建立整合老公司開始都算上了，這樣的慶典肯定非同凡響。
她跟着蘇沛白出席的話，那麼肯定是以總裁夫人的身份參加…
季菡心中情緒起伏，雖然陰差陽錯地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們的關係，但是那麼高調盛大地出席某重要場合，她心裡還是莫名地有些怯場。
就像高考的時候參加專業考試時的感受。
現在正好開在進城的路口，光線不明但是車卻漸漸多了起來，蘇沛白專心地看着路面四周的情況，久久得不到迴應，他語調低沉：“嗯？”
在他肩膀上靠了一路，季菡坐直身體的時候脖子都僵硬了。
艱難地來回動了兩下，她含含糊糊笑：“是讓我站在臺前還是幕後？”
隔了這麼久，她還記着上回安排在幕後給顧子茜替唱的事情。
蘇沛白也不惱，細心沉穩地變了個道，然後認真地回答：“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林旭巖的女兒，而我是林旭巖的女婿，你說是臺前還是幕後？”
說完也不等季菡還嘴，蘇沛白的笑倒是先出來了：“不管過多久，你這小氣記仇的性質真是一點沒變吶？”
季菡雙眼怒氣騰騰看他：“小氣記仇？”
卻被人硬生生地拉着手臂過去，一個微涼的吻便覆了下來，他開口繼續飯前的話題：“不管你怎樣我都愛得不得了，就是，不要推開我，不要讓我找不到你。”
“…”
這場聊天真是沒辦法繼續下去了。
進城之後的路途也不算遠，加上蘇沛白開得也慢，季菡搖搖晃晃就睡着了過去。
睡夢中迷迷糊糊被人萬分溫柔地抱起來，聞着他身上的冷香和微涼的氣息，季菡心念波動，頓時想起最近讓她煩擾牽掛的事。
在他懷裡半夢半醒地說了句：“騙子，你不是說求婚婚禮都有的嗎，爲什麼我只看見了個戒指其他全部都沒有？”
迷迷糊糊似乎聽見蘇沛白笑了一聲。
他的吻溫柔地落在脣間，季菡還想去聽他的回答，可因爲實在太困了，轉過頭便又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