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霏在最艱難的時候,都不會覺得,人生苦難是這樣難熬。
人這一輩子,總不可能事事順心,可她想着,人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像她這樣跌巖起伏。
以爲18歲遭遇的人生變故,已經是最顛覆性的事了,現在想想,原來那時候還是有精神寄託的,而她現在,什麼寄託都沒有了。
不知道自己是生還是死,爸爸去世了,媽媽活在世界上,卻躲了自己6年,還給了她那樣多的壓力,她都不知道,到底是爲什麼,事情急轉而下就變成了這樣。
難道這一切,是因爲她的錯嗎?
她想要逃避掉現實,也許她是在做夢,只是一個夢而已,一個噩夢,把她個夢靨住了,醒過來,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回到最初……她從國外回來的,那個原點——
其實她的願望從來都不奢侈,她不要數之不盡的財富,也不要人人羨慕的愛人,更不要人人仰望的生活,她只是想要一家人,團團圓圓,溫馨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她就只有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而已,可老天爺好像就是看不到她這點小小的心意,不過就是半年時間不到,她卻感覺自己如同經歷了一輩子的顛覆。
而現在……
她在哪兒呢?
像是被這個問題給牽引着,慕霏意識彷彿還是不清晰的,但她已是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一個歐式風格濃濃的房間,周圍所有的擺設都看得出來主人身價不菲。
只是……爲什麼她會有一種,這裡的擺設建築,周圍的一切,隱隱有些熟悉的感覺?
這到底是哪兒?
慕霏掙扎着想要坐起身來,沒想到眼前一晃,竟然出現了一個穿着菲傭服的中年女人,她心頭一沉,還沒有完全清晰的意識,瞬間就清明瞭過來——
她不是在C市?
面前的女人已經轉過身來,果然是一張純粹西方人的臉孔,倒是見她醒過來了,還挺開心的,“哦,小姐,您醒了嗎?太好了,我馬上去通知先生。”
慕霏當然聽得懂英文,有那麼一瞬間,她是真的以爲,這個菲傭口中的“先生”,是她的男人秦亦崢,可等到那傭人離開了房間,她再看着這四周圍的一
切,完全的陌生,異國他鄉的味道,撲面而來,她似乎隱約有點記憶,想到自己之前…好像是被人帶着上了飛機的。
當時她被身體的疼痛折磨得有些緩不過勁來,其實離開了那個房間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慕霏的印象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可現在努力回憶一下的話,還是可以想到一些零碎的片段,儘管她依舊是覺得,這一切不真實的,如同是自己還處於一個夢境之中。
可這裡到底是哪兒?
難道……那個葉林瑤把她帶到了國外嗎?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自己的腦海,慕霏就聽到外面似乎是有腳步聲傳來,她呼吸下意識一窒,只想着不管是在哪兒都好,沒有摸清楚情況,再也不能夠輕舉妄動。
不管之前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和變故,可她現在還沒有死……
是,她還沒有死。
她不知道秦亦崢是不是急得到處都在找自己,她也不知道女兒美景是不是每天都會吵着要媽媽,她只知道,絕境逢生的人,第一個念頭就是要保命。
可她同時也想到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她的孩子……
慕霏恍恍惚惚伸手壓在了腹部上,那裡依舊是平坦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的關係,她竟是在這一瞬間覺得胸口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有什麼東西,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況之下,已被殘忍奪走了。
鎮定和理智被慌亂取代,那腳步聲越發逼近她,慕霏擡起頭來,這纔看到進來的,竟是一個滿頭白髮的外國人,身材很是高大,黑色的西裝一絲不苟,雖然看着上了年紀,但也能夠看出,他依舊是精神奕奕的。
“慕霏小姐,你好。”中年男人和她打招呼,態度恭敬,還習慣性地微微頷首,“我是布萊克管家,您是我們少爺的貴客,因爲您已經昏迷了4天了,今天您醒過來了,少爺並不在古堡,他有事外出了,有什麼需要的話,您可以隨時叫我。”
布萊克……管家?
古堡?
這都是什麼地方?
還有少爺……
慕霏半響才找到了重點,沙啞着嗓音,用流利的英文反問:“這裡是哪兒?”
這老管家一點都沒有要隱瞞的打算,微微一笑道
:“這是法國。”
法國?
慕霏緊了緊雙手,有種使不上力氣的感覺,可她知道自己現在非常清醒,“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我認識你們少爺嗎?我昏迷了4天?我是不是……”她有些不敢問下面的問題,可她不喜歡自欺欺人,深吸了一口氣,才顫着嗓音繼續問:“我之前懷孕了,我想知道,我肚子裡的孩子……我的孩子還在嗎?”
管家還是那種表情,談不上是冷漠的,但也絕對不是熱絡的,淡然的口吻,卻足以讓人信服。
“慕霏小姐,我們少爺只能夠保全你的性命。至於您肚子裡的那個寶寶,在您來到法國之前,就已經……我非常抱歉告訴您這個消息,希望您節哀。”
慕霏已經懵了。
也許想過無數遍的可能性,她沒有能力護好他們的孩子,無數遍地告訴自己,這也是有可能發生的事,但到了這一刻,這個陌生的老人,用了一口英文告訴她——慕霏小姐,您肚子裡的寶寶已經沒有了,請您節哀。
她是真有一種一口氣提上來,而沒有辦法再嚥下去的感覺。
她以爲自己會嚎啕大哭,可她現在才知道,人在承受過一波波的打擊之後,再到絕望的那一瞬間,是真的,喉頭髮澀,眼眶發脹,卻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
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那放在腹部上的手,緊緊拽成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明顯,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傷心的,扭曲的,難以置信的,絕望的。
原來是痛到無法言語。
………
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可以在這種時候,冷冷靜靜地問:“你們,少爺是誰?”那聲音,陌生到讓她自己都懷疑。
慕霏,原來你也可以有這樣勇敢的時候嗎?
勇敢,並不是你缺乏恐懼,而是你在恐懼的時候,依舊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
果然,連這個老管家對慕霏的反應,似乎都是有些意外,他看似渾濁的視線,裡頭卻有精光閃爍的,隱約似乎是對這個年紀輕輕,卻已經遭遇了那麼多事故變化的女人的讚許。
慕霏聽到他說:“我們少爺加嬴南川。”
………
贏,南川?
中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