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那天讓我這裡的司機把陳雨先給拉了出去?”季居保伸手敲了敲桌子,臉上的表情已是凌厲至極。
他這幾天的壓力太大了,本來是已經做了一些交接手續,很多事,都只要等着按部就班走完正常的程序就可以,卻不想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現在的網絡力量太過可怕,陳雨那天在慕浩林的墓碑之前被人拍下的一切,他已經是儘量讓人去壓下來了,可輿論纔是最可怕的。
儘管他目前已經不準備再在這條路上繼續走,而且這到底也不過就是他的私生活而已,但現在對於陳雨來說,風暴纔剛剛開始。
這短短4天的時間裡,已經有無數人開始翻找陳雨的一切資料,這種時候,你越是用權利去壓住輿論,那麼越會有反彈的效果,所以他現在壓根就做不了任何,但他知道,那天自己安排過去的司機,是不可能和那個什麼葉林瑤的女人有所勾結,問題是一定出在自己身邊的人。
果然一調查下來,就知道是和季淑儀有關。
那天她去過現場,讓陳雨出現在公衆視線之後,趁亂又帶走了美景,他不會無緣無故就帶走美景,現在才知道,原來之前她就已經私下和葉林瑤達成了協議。
“你的腦子呢?”季居保怒不可遏,臉色陰沉可怕,“淑儀,我知道你平常是任性刁蠻了一些,但你都這個年紀了,兒子都兩了,你的腦子是不是又縮回去了?那是什麼人你竟然敢相信她的話?葉林瑤這個女人的身份你瞭解過嗎?我看你的確不是瘋了,你是本來就有病!”
季淑儀被自己的哥哥這麼怒罵,言辭都是羞辱,她心理上更是扭曲嫉妒,“哥,你——你就爲了陳雨那個女人,這麼罵我?你罵我有病?我看你纔有病!”
“你沒病的話,你會因爲那個女人退位嗎?你沒病的話,你會撿來破鞋嗎?嫂子纔去世多久,你就要和她雙宿雙棲了嗎?你對得起嫂子嗎?”
季居保怒不可遏,幾乎是瞬間就猛地站起身來,揚手就給了已被嫉妒取代了所有理智和形象的季淑儀一個耳光。
季淑儀一瞬就被打懵了,整個人有整整兩分鐘時間,無法反應過來。
季居保卻絲毫不覺得自己這個耳光哪打錯了,只痛心疾首道:“我沒有想到你的思想會扭曲成了這樣。我的私生活是怎麼樣的,你就算是我的妹妹,你也干涉不到,我喜歡誰,想要和誰在一起,我不需要和你報備什麼。至於我是不是要從位置上退下來,你怎麼不想想我幾歲了?我提前退下來有何不妥?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當年我想盡辦法想要得到的一切,現在卻拱手讓人,但人就是這樣,每個階段所做的事,所想的,哪能一樣?你一直都停留在以前我們都沒有結婚成家的時候,你代表每個人都需要和你這樣。淑儀,我還以爲這麼多年了,你早該明白,有些事想不來就是想不來。”
“你現在,是兩個兒子的母親,是秦家的女主人,而不是隻有我季居保妹妹這麼一個身份存在,你以爲我當年和你嫂子結婚是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是爲了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季居保是怎麼樣的人,你不知道?”
季淑儀整個人就像是被抽乾了力氣,搖搖欲墜,最後倒退了幾步,有些恍然地跌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可她還沒有徹底回味出來,季居保剛剛那麼多話的深意,卻是不想書房的門猛地被人推開,這一次衝進來一團黑影,大概是連邊上的季居保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那圖黑影就已經不顧一切撲上來,直接就騎在了季淑儀的身上,啪啪兩聲——
這下不僅僅是季淑儀懵了,連站在一旁的季居保都有些怔忪。
其實衝上來的黑影還能是誰?
當然是陳雨。
她剛剛在外面就聽到了裡面兄妹兩人激烈的爭執聲,原來她是事件的女主角,她沒有時間去計較美景的問題,那孩子名義上是自己的外孫女兒,可她心裡很清楚,她的那點善心和親情早就已經被磨光了,可季淑儀竟然敢算計她?
陳雨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所有承受的壓力和辱罵都可以發泄出來,她發了瘋一樣騎在季淑儀的身上,雙手不斷地落下去,等到季居保上前把人給攔住的時候,季淑儀嘴角和眼角都已經有指甲的刮痕。
疼,她伸手一摸,竟然還碰到了血絲,一時更是怒氣騰騰,“…你,你敢打我?陳雨,你這個下賤的女人,你敢打我?!”
“對,我下賤,慕霏也是下賤的女人,在你季淑儀高貴的眼睛裡,所有的女人都是下賤的,因爲她們碰了你生命之中最重要的男人?”陳雨狂妄一笑,“那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畜生都不如!你自己一直都喜歡你自己的親哥哥,得不到了就不指望所有的人得到她,你口中那個嫂子,哈哈,你不要告訴我說,你不知道她本來就是個藥罐子,你就是指望着自己的哥哥一輩子爲你守身如玉吧?下賤?你才下賤!你讓我噁心!”
最後一層窗戶紙都被陳雨給無情捅破。
季淑儀就覺得自己像被人給活活剝了一層皮,然後有熱騰騰的油水朝着自己全身上下澆,她疼的已經不知道到底是身在何處,更多的還有想要回避的尷尬窘迫。
沒錯,她一直都很崇拜自己的哥哥,小時候在季家的時候,季居保就是她心中最完美的哥哥。
她沒有想到,這種崇拜,隨着年紀的增加,會變成一種畸形的感情。
所以她不想讓任何一個女人站在哥哥的身邊。
“夠了,別說了,你打也打了,出夠氣了,下午不是飛機要先走麼?我讓人先送你去機場。”這種事,結果還是讓陳雨說出來的,季居保其實心裡多少有點數,但他們到底是親兄妹,有些東西模模糊糊的,也就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
可現在不一樣了,季居保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一時間心頭煩躁,只想把陳雨先送走,最近C市多事之秋,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送走她是最好的。
陳雨一把推開了季居保,同樣是嫌惡的眼神,冷冷道:“我不去西雅圖,要去你自己去吧,你放心,我有要去的地方,但我以後都不想見到你!”
“小雨——”
季居保跟着出了書房,誰知道陳雨跑出去的時候,正好撞在了剛剛上來,站在這裡已經有好一會兒的秦亦崢身上。
剛剛陳雨是從另一個轉角處衝進書房的,其實她沒有發現,在這一側的轉角處,秦亦崢已經站了好長時間。
因爲最近陳雨的關係,季居保這裡的傭人他遣散了一些,自己本身就打算收拾一下離開這裡的,所以秦亦崢站在這裡很久,聽到了裡面的每句話,也沒人發現。
“亦崢?”季居保心想着,這下也好,所有的事都捅破了,他也懶得管。
陳雨見到秦亦崢,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是嗜血的戾氣,距離和自己上一次的見面,他還可以一臉坦然地對自己談條件,而現在,怕是稍有不慎,他都有可能會直接擰斷對方的脖子。
但她還是低聲說:“出殯那天發生的事……我也沒有想到,我知道是因爲我的關係,不過也是你的好母親一手導演的好戲。我對霏霏並沒有太多怨恨,她現在不知所蹤,我幫不上什麼忙,她喊了我那麼多年媽媽,就算是再多的恩恩怨怨,和她沒有多少關係,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所以我們的協議可以作廢,你不需要再幫我找人,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解決。”
她說完,直接就下了樓。
季居保知道陳雨的脾性,這幾年是越發捉摸不透,心裡藏着太多的事,導致越發的孤僻,他擔心她真的會再是一走,讓自己幾年都找不到,哪還顧得上季淑儀,連忙追了上去。
秦亦崢沒有站在門口太久,推開了書房的門,進去的時候,就見到季淑儀是以一副他從未見過的狼狽形象,跌坐在沙發上,剛剛門口的交談聲,她也聽到了,現在兒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才覺得羞憤,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結果碰到了臉,疼得抽氣。
秦亦崢緩緩蹲下
身來,就這樣跪在了季淑儀的面前。
“亦崢,你……”
“這是我最後一次喊您母親。”他雙膝跪地,低着頭,並不看季淑儀,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心裡有你的底線,所以這麼多年來,你再是如何,我也不會真的怪您。您是我的母親,您把一切都給了我,身份地位名譽,還有我的命。可您卻絲毫不顧及我的底線。”
“美景戶口的事,我忍了,霏霏在您的面前,多次受委屈,我也忍了,所有的一切,我都忍了,只等着您真的接受我心愛的女人。因爲您是我的母親。”
“可我沒有想到,您竟然可以做出這樣的事來,那天如果不是因爲美景不見了,我就不會和霏霏分開,我不和霏霏分開我就不會到現在,找不到她在哪。您心中的那份感情,不管是不是天理難容,對於您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可您怎麼不想一想,這個女人對您的兒子來說,有多重要?”
“您認同了您的孫女兒,但您卻不知道,當時是霏霏拿着槍指着自己的頭,才爲您的愚蠢行爲買了單。還有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也許已經不在了,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您這樣的所作所爲。”他說到這兒,頓了頓,旋即在季淑儀心驚肉跳的過程之中,堅定道:“我剛剛說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喊您,以後,你自己珍重。”
………
慕霏在一個房間裡,待了有整整一個禮拜,那個老管家才進來,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這個管家,對於慕霏清醒之後的幾天時間,不吵不鬧,竟然還配合了這邊醫生的調養,管家是真有點意外的。
這個女人,當年不是慕家的小姐麼?
而且…少爺之前在調查她的時候也知道,她身邊有一個東方男人,商業奇才,據說是相當寵愛她,這樣的小女人,一般都是嬌滴滴得很吧?碰到了如此變故,連自己腹中胎兒都不保,她竟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管家想着,昨天晚上少爺纔回來,把這幾天慕霏的情況和他彙報了一下之後,連少爺都有些意外。
不過意外之後,他倒是饒有興致彎脣一笑,只說了一句話,“所以我怎麼會看錯人?”
慕霏見這管家進來也不出聲,她定了定神,問:“是不是你們少爺已經回來了?”
管家眼底閃過一絲讚許的光芒,是打心眼裡對她有些另眼相看的,“是,少爺在書房等您,慕霏小姐,現在願意去見一見嗎?”
慕霏想着,她這幾天是數着時間在等,當然也是在觀察着。
沒有葉林瑤,但也沒有秦亦崢,在法國的一個小鎮上,這個古堡,她之所以會覺得眼熟,那是因爲她記起來,這個古堡當年是師父設計的,而且她還參與過其中的一個臥室的設計,連線條都是那樣的清楚,怪不得她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也不知是不是註定的,所以儘管她不出去,也知道這個古堡的位置大概是在哪兒。
只是推算一下時間的話,已經有4年之久了。
而且古堡經手的人肯定不止一個,看這管家之前和自己說的那些話,慕霏就很清楚的知道,這個少爺估計不是什麼簡單的人。
中國百家姓裡,姓贏的人不多。
至少自己印象之中,是真的沒有,可這個在法國有着古堡,身價明顯不低的男人,卻有一箇中國名字。
贏南川?
她爲什麼會覺得這個名字,有一種莫名的含義?
所以她一直都在等,不是不過難過,不是不害怕,而是在這樣的地方,哪怕你把眼淚都給流光了,也於事無補。
當你沒有依靠的時候,你只能夠靠自己。
她至少還活着,她知道在地球的另一邊,有個男人一定已經急瘋了,她也知道,她的寶貝女兒,一定也非常非常想她。
所以她要想辦法回去。
眼淚不能夠解決的問題,她就用理智和冷靜去壓住心頭的悲傷。
“當然,勞煩你帶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