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染髮現這個意外的時候距離容顏來找她已經過去十天了。在這十天裡面她都很平靜,平靜的幾乎就要認爲她的新生活已經很順利的開始了。
可是沒想到,樂童的一句話給她提了個醒,提醒她想起了一件已經被她完全忘記的事情。
這天正好是週五,下班的時候她正好有個事找樂童,因爲不方便上頂層,她便給樂童打了個電話。
電話掛斷沒一會,她們就在樓下碰了面。一見面,洛染就發現了樂童的不對勁。
樂童是個性格開朗的女孩,平時還總有些咋咋呼呼的。可今天,她看起來精神怏怏的,那小臉也是慘白的。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洛染關心的問了一句。
樂童皺緊了眉,擡手捂住了肚子,“大姨媽造訪。”
女孩子或多或少都這樣的問題,每個月的那幾天都會難受的要命,有時還會疼的死去活來。所以樂童這麼一說,原本還有些擔心她身體的洛染倒是放心了不少。
只不過,緊接着,她的心又被樂童的隨口一句問話給狠狠的戳了一下。
樂童捂着肚子神色痛苦的時候,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擡頭便問道:“染染,我記得你好像也有這個毛病吧?姨媽痛痛的死去活來。怎麼現在你這毛病好了?沒見你難受過了。難道有了男人這種毛病也不治自愈了?”
這句話,樂童純粹是調侃。可在洛染聽來無疑是當頭一棒。將她敲醒了。
因爲,她已經很久沒有來大姨媽了。
洛染當時就懵了,臉色瞬間變得和樂童一樣的冷白。
再遲鈍她也是個成年女性,大姨媽遲遲不來最有可能的一種情況她清楚的很。
想到這裡,她的手心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甚至整個人都軟了,彷彿已被人在這短短几秒內抽去了所有筋骨,站都站不住了。
開了一句玩笑遲遲不得迴應,樂童也愣了一下,隨後扯了扯洛染的胳膊,“喂,染染,你怎麼了?總不至於我一句玩笑話勾起你的傷心事了吧?那對不起啊,我多嘴,我不問了。”
樂童作勢拍了拍自己的小嘴,心裡也有些懊惱。她向來神經有些大條,口無遮攔,開這句話玩笑話的時候並沒有想過會讓洛染傷心,哪知道說出來會是這樣。
“好了嘛,別生氣了啊。看在我今天已經夠慘了的份上,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啊。”樂童搖了搖洛染的胳膊,耍寶似的哀求着。
按照她們一貫的相處模式,樂童這一招向來是很有效果的,洛染以前就說過,她最怕的就是樂童這招了。
可今天,不知怎麼着,這一搖卻差點把洛染給搖倒了。
洛染心思沉沉,又被這一搖,便覺得頭一昏,眼前一花,往後踉蹌了二步。
樂童見情況不對,也慌了,“染染,你怎麼了,你不要緊吧?呃,你臉色怎麼比我還差?”
“我沒事。”洛染聲音僵硬,彷彿從遙遠的天際傳來,自己聽着都奇怪。
不等樂童說什麼,她便又白着臉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她便拽下了樂童抓在她胳膊上的手,轉身腳步漂浮的往路邊走。
“哎,你不是說有事跟我說嗎?”
“不重要的事情,下次說。”洛染頭也不回道。
樂童見洛染這樣也覺得疑惑,不過洛染已經走了,她自己又確實難受的很,就也沒去追,轉身走了另一個方向回家。
洛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像個遊魂似的回到家中的。她只知道在巷口那家不起眼的小藥房買驗孕試紙的時候,她整個人都似同時置身冰火之中一樣,這一秒渾身冰寒,下一秒又是通體灼熱,這種折磨死人的極端感覺一直維持到她買好試紙從藥房出來。
當那二道紅印清晰的印在眼中的時候,冰火之感消失了,卻而代之的是一種極盡恍惚迷離的感覺。
她的眼前彷彿白茫茫一片,想伸手抓住什麼,到最後卻什麼都抓不住。
試紙背後的那幾行蠅頭文字告訴她,她懷孕了。在她看似平坦的腹部有了一個小生命,那是她和北辰寒的孩子。
北辰寒……她竟然有了那個男人的孩子。
心尖最柔軟又最敏感的地方彷彿已被人掐住,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抑制不住的顫抖。
她已能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甚至還能聽見心臟狂跳和血液加速奔流的聲音。
而這一切的顫抖和聲音到最後凝成了一個影向,一個只有她胳膊那麼長,極柔極軟的嬰兒影像。
那孩子衝她笑,笑的天真爛漫,他還張開胖乎乎的小手,向她跑過來,似乎想要擁抱她。
她的肌膚彷彿已經感知到了那孩子的雙手,那種觸感,讓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她緊緊的抱住自己,拼命的搖着腦袋,想要將這個嬰兒的影像從腦中剔除出去。
可是,最後她發現她是在做無用功。這影像是這麼頑固的佔據在她的腦中,不管她怎麼用努力去驅散,它都只是越來越清晰,完全沒有被沖淡半點的跡象。
無奈之下,她只能一頭仰到了牀上,然後用被子緊緊的將自己的頭蓋住。
窒息感越來越濃,可她不想掀開被子去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她只希望通過這種窒息感能讓腦子裡那個小人的影像稍微淡一點。
因爲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才22歲,還沒有想過婚姻這個問題,現在居然有了孩子,她該怎麼辦?
打掉嗎?這個念頭其實剛剛已在她腦中一閃而過了。可奇怪的是,一閃而過之後,隨之而起的就有一隻手狠狠的將這個念頭給掐斷了。
她,竟然不想這樣做。
那麼留下?有這種可能性嗎?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頭好痛,是那種無法形容甚至無法卻真切感知的痛。洛染覺得,她的腦袋馬上就要炸了。
這個事實像晴天霹靂一樣,就這麼毫無預警又果斷無情的劈了下來,叫她在驚懼之下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和判斷的能力。
她現在,就像一個木頭人,除了呆呆的看着那二道紅槓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樂童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洛
染聽見了,但本不想理。可那電話鈴卻彷彿催命似的,響了一遍又一遍。對面的人足足給她打了三個電話,響了五分鐘。
洛染受不了了,一把掀開被子,從包裡翻找出了電話接通起來。
“染染,你在幹什麼呀?這麼久不接電話?”樂童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急躁。
“在洗澡,沒聽見。”洛染有氣無力的回道,努力控制着語調,不讓自己的聲音泄露什麼秘密。
樂童顯然也沒注意到她的語氣有什麼不對,聽到她的迴應,她便急急的說了一件事:“你現在打開電視。電視臺正在放一段專訪。是總裁的。你快去看看。”
“……”洛染愣了一下,半天沒回神。
樂童沒聽見她應聲,又急了:“喂,你聽見沒有啊?快點去啊。再不開就要過了,剛剛一些話你都沒聽到了。現在快去。”
什麼話她沒聽到?北辰寒的專訪,跟她有關嗎?
洛染已然麻木無感的心終於被這個訊息刺激了一下,她顧不上多說,掛了電話便直奔電視機去了。
打開電視,找到樂童說的那個頻道。
果然,入眼便是北辰寒那張英俊到可媲美明星的臉。
可洛染卻對這張臉沒有任何的興趣,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屏幕上二個人的對話上。
主持人:北辰先生,您剛剛說您已經有了一位正式意義上的女朋友。這個,容我多問一句,您強調的正式意義是什麼意思?能否詳細的爲我們大家解釋一下?
畫面上北辰寒微微垂眸,面上輕笑不語。主持人又笑了笑問道:“您是介意回答這個問題嗎?如果介意那就算了,您知道,其實很多人除了對帝國集團感興趣之外,對您本人也很感興趣的。”
北辰寒這時候調整了一下坐姿,修長的十指交叉在了胸前,雙眼看向鏡頭,那目光直射過來,似穿透了頻幕,直接撞到了眼前。
洛染渾身僵硬,心似被一根無形的弦給緊緊的繫住了。
接着,電視機裡,那某人特有的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我所說的正式意義的意思是,我已將她視爲我的另一半,也就是未來的妻子。雖然她現在對我還有諸多的顧慮,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對這段感情是認真的。絕對不是某些人眼中的逢場作戲。”
這些話,裹在他幽沉若深潭的眸光中,顯得格外的莊重,格外的動人心魄。
洛染只覺得雙腿一軟,身形也跟着往下一沉。幸好身後就是沙發,情急中她伸手扶了一把,纔沒有跌在地上。
她像一團棉花倒在了沙發上,目光緊鎖着屏幕上的人。
他這些話是說給她聽的嗎?爲什麼要這麼說?真心的嗎?還是……
不,不能想了,事已至此她怎麼可以還去想他,還去琢磨他的話琢磨他的心思?
短短十幾秒間,她的心念轉了幾轉。最後,她突然蓄積了剩下所有的力氣站起來衝到了電視機跟前。
可就在她下決心要關掉電視不看這個男人任何消息的時候,屏幕裡又傳來了二句話,讓她的手不由的僵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