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輛黑色的奧迪車和裝甲車停在了我們周圍,從車上下來的康星員工分出一小部分去疏散把車慌亂停在道路兩邊的普通市民去了,剩下更多的人則端着武器圍住了我們。
人羣突然讓出了一條路,蘇文身邊跟着馮彪快步走了進來。
蘇文沒戴眼鏡,左腮幫子有一小塊兒淤青,外衣也有不少破碎的地方,看樣子明顯是在抓捕鄭武他們的時候吃了虧。
看到地上王建利和鄒蘭的屍體,蘇文皺了皺眉,對身邊的馮彪小聲囑咐道:“讓他們檢查前後一百米範圍裡市民的手機,凡是拍照錄像的手機都給沒收了,然後賠他們手機錢,知道了嗎?”馮彪一點頭,快速向正在疏散羣衆的康星員工跑去。
等馮彪一走,蘇文又看向葉夢錦皺眉道:“人你殺的?”
見葉夢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蘇文責怪道:“就算咱們暫時合作了,你們也不能這樣啊!現場這麼多老百姓,你不管不顧的就殺人?”
葉夢錦依然沒有說任何話語,只是看着蘇文繼續微笑着。
蘇文搖着頭嘆了口氣,看向鄭武說道:“你們跟我走吧。”
鄭武也不言語,眼睛死死盯着蘇文,過了好久才說道:“你覺得我們逃出去的機率有多大?”
蘇文一言不發,謹慎的環視了我們每個人一圈後,緩緩說道:“比你們從機場逃出去的機率要小太多了。”
“我覺得也是。”鄭武嘆了口氣,眼中突然帶出一股濃重的殺意直視這蘇文的眼睛說道:“你覺得我們殺了你的機率有多大?你們的傷亡數量會有多少?”
蘇文冷笑了一聲,眼睛看向站在他身後的康星員工說道:“你覺得爲了成就大業,我們會怕死不成?”
“哼。”鄭武也冷笑了一聲,眼神依然冷峻,但眼中的殺氣卻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你覺得你們大部分人都犧牲以後,康星還能不能制住田中冬太郎?他們會不會趁機把康星徹底抹去?”
蘇文的臉很快速的抽動了一下,搖頭道:“你太小看老周了。”
“你也太小看田中和葉夢錦了。”鄭武學着蘇文的語氣,也搖頭說道。
蘇文不再說話,只是皺眉眼睛在鄭武與葉夢錦之間不斷徘徊着,思考着什麼。鄭武的神情變得緊張起來,我也被帶動,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我知道蘇文在考慮鄭武說的話,一旦他覺得可以動手,便會毫不猶豫的下令攻擊我們。
緊張的氣氛在空氣中瀰漫,就連沈雁雪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我身邊,用溼冷的小手緊緊攥住同樣溼冷的我的手。
周圍人們的呼吸聲,以及遠處羣衆被疏散時發出的聲音推波助瀾一般讓本已經緊張的氣氛變的更加慌亂與不安。
隔了很久,蘇文突然擡起頭看向葉夢錦,用一種我完全意想不到的話語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你覺得打起來,我和你誰會先死?”
葉夢錦笑了,那聲音聽上去好像一個女人在向一個有權勢的男人撒嬌獻媚一般。然後,他吸了口氣,用俏皮的語氣說道:“那誰說的好呢?”
蘇文點點頭,繼續問道:“你們會不會背叛咱們的同盟?”
葉夢錦再次笑了起來,這一次卻好像在嘲笑不諳世事的少年一般。
“你們不信任我們,就如同我們不信任你們一樣。”葉夢錦收起了笑聲,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在這裡的我們也隨着一塊兒死了,周易天會不會殺了田中先生?”
蘇文聽罷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們當初爲什麼要合作?”
“爲了彼此的利益。”葉夢錦嚴肅的說了這幾個字後,又媚笑着問蘇文道:“難道不是嗎?”
隨着葉夢錦說完,蘇文也笑了,不過笑的卻很坦蕩。
鄭武舒了口氣,好像連瀰漫在空氣中的緊張情緒也一併吹散了一般。
蘇文也舒了口氣,眼睛死死看着鄭武,嚴肅的說道:“給我一個條件,讓我能更滿意的放走你們。”
鄭武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張老,他過完春節就卸任了,我保證他最後在任的這段時間不會出手干預周易天所做的針對康星內部的事兒。”
“只是針對康星內部嗎?”蘇文追問道。
鄭武點了點頭,堅定地說道:“你們在他在任的時候也不敢亂動不是嗎?”
蘇文笑了笑,冷冷地說道:“我們可以暗殺了他。”
“你們做不到!”鄭武同樣冷酷的回答道:“我保證,就算你們現在動手殺了我們,你也殺不了張老!”
蘇文緩緩閉上了眼,深吸幾口氣後,轉身離開了,同時對康星的員工說道:“收隊!”
眼看着蘇文沒入人羣,我長長的鬆了口氣,沒想到葉夢錦卻突然在身後拍着手笑道:“鄭先生,沒想到你交涉能力也挺強的嘛!”
鄭武回身看向葉夢錦,笑了笑說道:“不強,只是我手裡的砝碼比較重而已。那你準備怎麼辦?”
葉夢錦指了指王建利和鄒蘭的屍體,又指着伊努委屈的說道:“你真討厭!人家家裡出了沒骨氣的膽小鬼,重要的戰鬥力也被那個強壯的機器傷成這樣,你說人家能怎麼辦?他蘇文聰明,人家就傻嗎?”
說完,葉夢錦一招手,帶着那些穿黑西裝的手下就要離開。
我看着地上鄒蘭那無頭的屍體,雖然內心不知爲何突然很肯定她不是張楠,但卻還是忍不住對葉夢錦喊道:“姓葉的,你曾經有沒有排鄒蘭接觸過我?”
葉夢錦聞聲回頭,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注視了我一下,然後又戲弄般的笑着說道:“傻馬良,你自己猜啊。”
“你他媽的這是什麼話!”我被葉夢錦弄的暴躁起來,甩開沈雁雪的手就要衝上去跟他大幹一場,鄭武在此時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快速晃了幾下肩膀卻沒掙脫開,便回頭看向鄭武,他也不說話,只是對我搖了搖頭。
我突然感到從鄭武身上傳來了一股莫名的悲傷與疲倦的氣息,心中的怒氣不知爲何也跟着平息了。我無奈的嘆了口氣,看向逐漸遠去的葉夢錦的背影。
等圍着我們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鄭武率先帶着我們走向一輛逆向停在身後不遠處,四敞着門的白色金盃車。
一個跟Roy相同穿着,一頭金髮一根根豎在頭上的白人坐到了駕駛位,另一個像亞洲人的則坐到了副駕駛。
我本來想先帶着沈雁雪鑽上車,Marcus卻一把拉住我。我回頭看向他,這才發現他臉上身上佈滿了數不清的傷痕,而尤其恐怖的則是一道斜着從他左眼角下方劃到右嘴角的深深的刀痕。
看着他臉上的那道疤痕,再加上他暴戾兇殘的長相,沈雁雪不自覺地輕聲驚呼了一聲,然後馬上驚慌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本以爲Marcus會生氣,沒想到他卻用一直金屬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同時咧開大嘴憨笑道:“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吧。”他的說話聲出乎意料的溫暖,在這冬季猶如一股初春的陽光消融了冰冷。
沈雁雪又驚呼了一聲,然後不好意思的低下頭,Marcus忙用金屬手輕輕縷了一下沈雁雪的頭髮,繼續柔聲道:“沒關係,很多人都很害怕我,我習慣了。”
沈雁雪並沒有理解他的意思,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我給她解釋了一遍,沈雁雪顯示一愣,然後對Marcus笑了笑,用英語說道:“我不怕你啦。”
Marcus聽了開心的笑着,然後對沈雁雪豎了豎大拇指,對我說道:“我塊頭太大了,先上去坐後面,你們別介意。”
我做了個請他先上的手勢,心裡卻詫異剛纔面對敵人、怪物還凶神惡煞的一個大漢沒想到卻有反差如此之大的溫柔一面。
在Marcus艱難鑽進對他來說很小的金盃的同時,Roy靠近我笑着說道:“怎麼樣,沒想到我們的戰爭機器平常卻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小姑娘吧?”
我剛要笑,就聽見Marcus在車裡怒吼道:“Roy!我都聽見了!我告訴過你不許那麼說我了!”
Roy忙笑着說道:“嗨,兄弟,我錯了!別生氣。”
我們一個個都上了車以後,魏芳卻獨自站在車下,徐琪琪招手示意他上來,魏芳搖着頭道:“我自己能回去,用不着你們送。”
“你覺得你調查了那麼多,見到了那麼多還能回警隊嗎?”徐琪琪勸他道:“上來吧,跟着我們你會知道很多想要知道的事情。”
魏芳猶豫了一會兒,突然舉起拳頭狠狠地砸了自己胸口幾拳,然後皺着眉上了車。
車子掉了頭駛向南方,剛一下橋看到出口,就停了下來。開車的那個白人皺着眉緊張的回頭說道:“大姐頭,那個蘇文攔在咱們前面。”
我探頭像前面看去,只見蘇文雙手捧着一個不大的四方鐵盒子站在我們車前面,心中有些不安,緊張道:“姓蘇的不會變卦了吧?不是放咱們走了嗎?”
“沒事,我下去看看。”鄭武安慰了我一句,便開門下了車。
我和Jane還有徐琪琪對視了一眼,也跟着一起下了車。
蘇文捧着鐵盒子,緩緩走到鄭武面前,說道:“這裡是袁力找到的老沈唯一能找到的一些遺體,你們最好不要打開看了,不然會更難過的。”
徐琪琪一哆嗦,跟着便暈倒了下去,Jane忙衝上去抱住了她。鄭武深吸一口氣,然後長長的嘆了出來,接過鐵盒子,對蘇文低聲道:“謝謝。”
“應該的。”蘇文無奈的拍了拍鄭武的肩膀,轉身上了停在隔離帶上的一輛黑色奧迪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