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褂青年把柳媽扶到牀上坐好,認真叮囑說:“阿姨,明天您無論如何也要請假,要不然這條腿就廢了。今天要不是半道恰好遇到我,你還打算瞞着的吧?這事柳青欒知不知道?”
柳媽一聽兒子的名字,精神立刻爲之一振,左腿傳來的痛楚似乎一下減輕了不少,她拉着青年的手說:“小劉啊,你跟我家青欒是初中同學,當初青欒考到市裡上中學時多虧了你照顧他。我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我怎麼樣都行,就是不能給青欒拖後腿……爲了早點出來工作掙錢,青欒當年放棄了考研,唉……”
小劉滿臉嚴肅:“那也不行啊!您這腿……我說了帶您去大醫院做檢查,您又不肯去,現在都腫成這樣了,您不治還想瞞着……您別怪我做這小輩不會說話,你一個住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柳青欒也得怨我。”
一老一少拗了起來,旁觀者冀揚的心裡已經不知道唉了幾回氣。
到最後,還是柳媽妥協了:“那行,我給我們班長老張打電話請假,你可千萬別跟青欒說。”
小劉仍然一臉不放心:“那您現在就打!”
柳媽還真就摸出一個古老的手機,當着小劉的面打通電話請了假。把小劉哄走之後,柳媽再一次撥通那個電話:“老張啊,我感覺好多了,明天按班來吧,沒關係,我挺好的……”
掛上電話就再也繃不住了,疼痛一波接一波侵襲,柳媽額頭開始發汗。她這腿是小毛病拖成了大毛病,之前在回來的路上就開始發作,痛得她當街跌倒,幸虧遇見了小劉。
小劉是柳青欒的初中同學,自己在這個片區開了一家診所。他扶着柳媽到診所做了簡單處理,止痛片也讓柳媽吃了。只是,止痛片對柳媽的效果越來越差,現在已經幾乎不管用了。
柳媽的臉色煞白,手指緊緊掐着背單,每一回痛苦侵襲她都是這麼扛過去的,每一回都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每一回都像是進了鬼門關……
冀揚實在看不下去了,暗中發出一道靈力將柳媽點暈,又順勢封住了她的腿部的穴道。他本事雖高,對於治病救人卻不擅長,站在原地想了想,給劉星宇打了個電話。劉星宇跟容家比較熟,容家應該有靈界療愈系的高手。
劉星宇聽完表哥的敘述,迅速向師哥容玉曜求救。
沒過多久,容玉曜就撥通了冀揚的電話:“保持電話通暢,我藉助定位系統找到你位置,醫生馬上就到。”
醫生來得確實非常快,當他小小的身軀降落到地面時,冀揚一向淡定的面部表情有些抽搐。
五歲的小面癱豆丁個兒,兩隻手攏在袖子裡,氣場莫明強大,不是林瑞是誰?
前次在護城河邊,林瑞的表現已經讓冀揚大吃一驚,這時他看到林瑞單獨前來,情不自禁問道:“你……你就是容少主說的醫生?”在冀揚的印象裡,擅長冶療的修行者不是白鬍子老頭形象就是纖瘦的白面書生形象,像林瑞這種包子形象的,聞所未聞!
林瑞白了他一眼,奶味十足:“瞧不起人麼?冥府的勾魂使者也不過如此,忒沒眼光!”
冀揚一張老臉簡直沒地方擱,想賠個不是吧,還沒他大腿高的林瑞直接轉身不理他、去給柳媽瞧病了。
嫩藕般的小胖手伸出袖子,一道細如絲的金色從他指尖發出,一端搭在柳媽腫着的左腿上。
金色閃閃,透出遠高於靈力的柔和,冀揚不由得心中一凜:“仙靈之力!?”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如果不看外形只論修爲,包子林瑞是實打實的大前輩呀!
檢查完畢,林瑞收回仙靈之力,撇撇小嘴:“她的腿很久以前受過傷,有一枚大約三釐米的鐵器紮在肉裡,位置很深。鐵器以極慢的速度鏽蝕,挨着鏽的肌肉不斷化膿,時間一長,膿往外擴,整個小腿都受到了感染。如果送去醫院,就算開刀取出鏽塊、放走膿血,這條腿怕是不行了。”
冀揚一時情急:“這……你一定要救好她呀!阿姨很不容易,腿如果保不住,她辛辛苦苦支撐這麼多年的家也就倒了。”
林瑞盯着冀揚,面癱歸面癱,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忽眨忽眨:“她是你什麼人吶?凡人的生老病死,其它各界不宜插手過問,你身爲冥府的勾魂使者,應該比我更明白吧?”
這一問,等於將了冀揚一軍,他總不能說自己一時興起動了側影之心吧?他分明是魂體遠距離飛行、專程找到這裡來的,已經練出仙靈之氣的林瑞不可能看不出來。
“她是……我公司一位員工的媽媽……我很同情他們一家,希望林瑞前輩能夠救治她……”冀揚只能這麼說,這纔是實話。他甚至不惜以成年人的形態稱呼一個幼童爲前輩,這是最大的誠意肯求。
林瑞繼續眨眼睛:“你說的那個員工,是叫柳青欒麼?”
冀揚:“……”
“你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吧?”林瑞說,“可是我不想告訴你。”
冀揚:“……”
“你放心,我會治好她噠!不過,幫人就得幫到底,他們柳家以後的事,你可得負責到底啊。要是以後再受傷卻捨不得花錢去治,乞不是浪費了我大老遠跑來幫忙的一顆熱心?”
冀揚嘴裡應着“是”,心裡卻總覺得哪裡不對。
林瑞出手如閃電,他先以木系靈力包裹柳媽的左腿,然後以冰刀切開腫處、放盡膿血、取出鐵鏽,最後用靈力化開一顆秘煉的“續骨生肌丹”置入傷口內部。
一氣呵成——換成旁人或許只會感慨林瑞胸有成竹,冀揚卻看得清楚,這一系列動作,要求施術者對靈力的控制精細到毫末,小林瑞輕輕鬆鬆做到的,他做不到。
爲了讓治療效果更快顯現出來,林瑞又細心地用靈力爲柳媽疏通一遍經脈。一切做妥,他這纔對冀揚說:“好啦!用了靈界的手段和丹藥,她明天醒來就能收穫驚喜啦!”
冀揚已經對林瑞佩服得五體投地,正要說些感謝的客氣話,林瑞擺擺肉乎乎的小手說:“你是朱雀七宿之一,將來要輔助朱雀星君修補南方大結界的,全天下的人都得謝你,我做的這些不算什麼。再說了,我一直以爲冥府的勾魂使者都是冷血無情的傢伙,你這麼有愛心,讓我開了眼界,我當然要幫你啦!有空到容家來玩吧,我先走啦!”說完閃身不見了。
冀揚笑着搖頭,他也該離開了。臨去之前再看柳媽一眼,柳媽的臉色已經恢復平常、呼吸也很平穩,腿上的腫脹消去大半。
屋子裡終於徹底安靜了,一如冀揚來時。不同的是,先前是徹底清冷,現在終於多了一絲呼吸的生氣。
回去的路上,冀揚在想:該用什麼方法爲柳青欒多“製造”一些收入呢?公司有公司的規章制度,漲工資跟員工的資歷和職位有關,年終獎的多少則要看公司一年的業績。對了,可以適當增加柳青欒的工作量,然後每個月的效績工作就能多發給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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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青欒毫無知覺的前提下,他的工作量增加了,最明顯的體現就是,冀總出差大部分時間都帶着他。於他而言,能夠被老闆信任和器重當然是好事,他也做得盡心盡力;於同事們而言,他們又多了一重“指責”柳青欒和冀總關係不純的證據。
譬如,他們會追問他“上次出差你和冀總是分房住還是同房住啊?同房住是不是睡一張牀啊?分牀睡你有沒有見着冀總的果體啊?”,種種羞恥的問題,不勝枚舉。
柳青欒只能扶額無奈,他總不能跑到冀總那裡告狀說“冀總,他們老是懷疑我跟你有奸-情”吧?天啊,如果真的那樣說,以後冀總出差鐵定不會帶上他,因爲他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所以,他拗不過他們,只好裝傻。當然,這也因爲他心情好,不跟他們計較——前段時間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說是老毛病居然自愈了,聽得出老人家心情極好;媽媽好,他也就寬心。
這周有個科技生態博覽會,地址選在西山博覽館。柳青欒所在的公司也參加了這次博覽會,冀總挺重視的,親自帶隊佈置展臺。身爲總裁的助理之一,柳青欒也順理成章出現在隊伍之中。
西山雖然屬於H市,但H市實在太大了,西山博覽館離公司得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遇上交通高峰時期的話,三個小時也到不了。爲了不耽誤博覽會,冀總早早地讓阿雯定了西山附近的賓館,公司團隊暫時性入住。
本來嘛,阿雯是要給總裁大人訂個單間的,但可愛可敬的總裁爲了和大家打成一片,拒絕了阿雯的提議。於是,誰特麼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總裁大人居然和柳青欒分在了同一間房。
柳青欒知道這幫沒良心的一定心裡樂壞了,然而冀總沒有異議,他也不能嫌棄自家老闆是不是?
事實上,這還真是他第一次跟冀總同房,以前出差,他們倆都是分房的。這一次倒好,不僅同房,房間裡還只有一張雙人牀——好嘛,那幫YY黨的所有幻想終於得到了一次性-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