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爾木是進入星宿海地區的最後一座地級市。因爲高原氣候限制,往常來這裡的旅客多則多矣,但跟東部熱門旅遊城市相比還算比較少的。
現在,冀揚出了火車站暗中將神識放出去,修行者的密度大到不可想象。這裡不僅有靈界正邪兩道的尋寶隊伍,還有靈界各大勢力的接應隊伍。爲了保證尋寶的成功,大家都下了重本。
沒有提間訂賓館,柳青欒和冀揚現找了一家民宿住了一宿。
第二來起來,冀揚打了幾通電話,然後,他們成功租到了一輛據說特別耐-操的越野車。車的後備箱裡都是自助修車工具和成箱的汽油,看來又是一場長途顛簸。
臘月二十九,兩人開車從格爾木出發,一路南下。
地圖上沒有標明星宿海的位置,冀揚告訴柳青欒,它就在巴彥喀啦山附近——從格爾木到巴彥喀啦山,還有一段很遠且道路線空白的距離。
高原的山,不像柳青欒想象中那樣高高聳立直入雲端、一眼望不到山尖。海拔六千米的高山,因爲高原本身就有四五千米,所以就跟站在泰山腳下看泰山沒什麼區別。反正,柳青欒這種沒什麼人文氣息的吊絲青年無法感受它們帶來的“雄渾震撼”,倒是山頂那終年不化的白雪讓他想到了長白山,想到2105偷偷從青銅門裡出來、牽手人妻受過隱居日子的那位面癱不老小帥哥。
青藏高寒地區,最多的兩種自然景觀,一是連綿的山,二是冰涼的湖。
大冬天裡,白的雪和清的水,雖然讓人覺得太過純潔而具有神性,但也給人一種疏離感,畢竟都是冷色調。
高原的天氣很古怪,剛剛還大太陽帶來一絲溫暖,忽然天空又飄起鵝毛大雪。
天地一片蒼茫,冀揚和柳青欒不得不戴上墨鏡。
開到兩山之間的埡口時,總會有幾個看着像是想搭順風車的人招手。車停下來,他們卻只問開車人是去幹什麼的。柳青欒和冀揚的口徑一致,兩人是自助遊的驢友,遊歷青藏是一輩子非做不可的事情。
感謝這些年內地廣大的驢友一波接一波開展和推廣青藏遊,感謝柳青欒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每一次兩人都能安全過關——冀揚告訴他,埡口那些是靈界的人,其背後的勢力不詳細。反正,如果落單的修行者遇到他們,免不了會被勸退,甚至,發生一場帶着血腥的打鬥。
柳青欒不會開車,一路上只能辛苦冀揚了。冀揚精神極好,連續開車數小時也不顯疲態。越野車的耐-操性也在長途行徑中體現出來了——只要它拋錨,兩人就得步行,那將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北斗定位系統顯示,離星宿海越來越近了。
相應的,危險的氣息越來越濃了。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再遇到埡口,靈界的人就不會刻意僞裝成要搭順風車了,他們直接攔車。越是接近星宿海,每一道埡口攔車的人就越多,有一些甚至根本就長得不太像人類。
冀揚早有準備,他知道到了這裡再自稱驢友已經很難混過去,於是拿出假記者證給對方看,謊稱兩人是要到邊遠的牧民家去進行採訪的。
又成功混過了一道埡口,冀揚對比了一下定位系統和地圖,說:“前面應該就是星宿海了。”
柳青欒長吁一口氣:“太好了,終於安全到達了。”
冀揚的臉色卻不輕鬆:“我們得下車步行,這地方太危險。”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開車必須開燈,強光源無疑是出賣兩人位置的信號——燈光很有可能把一些靈界邪道引過來——就算是靈界正道,也有壞心眼的。
兩人才剛剛下車,幾個人影就悄無聲息地包圍過來。
晦暗不明中柳青欒好不容易看清了他們的臉,萬幸,長得都是人類的樣子。
他數了數,對方一夥一共六個人,是敵是友暫且不論,反正柳青欒被冀揚科普過,他不是靈界修行者的對手,所以他揹着大包往冀揚身邊靠。
對方問:“朋友,這麼晚了來星宿海做什麼?”
柳青欒是不敢說話的,冀揚也沒開口,但,柳青欒耳邊響起了冀揚的聲音:“前方有靈力波動,像是在打鬥。這幾個人是故意攔住我們,他們似乎在圍捕某人。”
雙方僵持,誰也不動手,誰也不後退一步。
突然,隨着一聲狼嘯,兩人和對方都情不自禁望向聲源之地。
一道黑影迅速掠過來,“快閃開!”預警聲來自黑影身後。
黑影來得實在太快了,圍着柳青欒和冀揚的六個修行者動作稍慢,其中兩個被黑影擦過的就慘叫着摔出去老遠。
趁着發出攻擊時黑影的短暫遲滯,冀揚拉着柳青欒輕飄飄閃到五米開外。
“可以看,但不要出聲,中立纔是安全之道。”這一次,冀揚是直接湊到柳青欒耳邊說的。
“郎驍你哪裡跑!”
一聲威嚴的喊聲震得空氣嗡嗡直響,飄零的雪花亦隨之顫抖。
一道光,不是車燈般的強光,而是類似於熒光燈的冷光,它從黑影之後直射而來,它的速度比黑影更快。
柳青欒暫時收起一顆凡人的無知之心,下意識反應那道光可能是某種法器。
果然,冷光直刺黑影,黑影被迫抵擋之下終於現出真身——那是一個身量高大結實的年輕男子。應該怎麼形容呢?反正,柳青欒只一眼看過去就覺得,此人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莫名的野性。
從正面看去,名叫郎驍的男子是短髮,但從側面看,他腦後又有一縷直達背半的束髮。他長得非常英俊,甚至比冀揚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褐色的衣衫已經被撕扯顯得襤褸,有些破口處留有血痕。
最柳青欒驚訝的是,郎驍肩上還扛着一個人。
被扛之人動也不動,不知死活。
冷光法器原是一柄大刀,不等郎驍有任何喘息機會,大刀又再劈刺。
郎驍面露鄙夷之色,他肩上仍然扛着人,腳下步子忽地一變,整個人彷彿頓時變得輕靈起來。
他就像是一片從樹上飄落的樹葉,大刀就像是樹下站着的人。落葉隨風而下沒有固定的軌跡,任憑樹下的人使出多大的力氣,就是抓不着它落葉。
柳青欒看得有些癡了,郎驍的步伐和身法,竟似舞蹈一般優美——或者說得更直白一些,就是“很藝術、很高級”。柳青欒實在無從想象一個在戰鬥中帶傷的男人還能保持這種近乎於古代貴族的氣質。
冀揚冷不丁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看到帥哥就挪不開眼麼?”
他頓時憋了個大臉紅:“我只是……好奇和欣賞而已。”
可惜,郎驍再如何貴氣優雅,他始終被大刀牽制住了。
不大一會兒,後方追逐的人就趕了上來,他們把郎驍圍在中間,人數約摸二十來個。
“狼族小崽子,你逃不掉啦!”聽聲音就知道這是放刀的那位,他是一位中年大鬍子,凸出的大肚子讓柳青欒想起了前老闆孫強。
郎驍靈巧地避開大刀,開口時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無名之輩,你趁本公子重傷之時下黑手偷襲,你們不怕丟你們正道靈界的臉嗎?”
大鬍子笑了:“你父親重病,你又重傷,合該你們一族倒黴!靈界正道剷除妖族,天經地義!”
郎驍咬着牙:“那你就試試!”
他再一次躲過大刀,仰頭髮出一聲幽完淒厲的狼嚎。
聲音一出,圍住郎驍的衆人紛紛捂住耳朵,冀揚也替柳青欒捂住了耳朵。
半空中的大刀滯了一下,郎瀟把肩上的人放到地上,自己一個筋斗變成一隻水牛大小的青毛妖狼。
狼目妖光幽幽,大刀再來時,它直接張嘴咬住。
乒乓一聲,大刀斷在狼牙之下。
緊接着大鬍子就狂噴鮮血,向後仰倒,圍者大驚。
冀揚在柳青欒耳邊小聲說:“但凡妖族,一定是妖獸本體狀態比人形狀態更強大。這大鬍子小看了狼妖的本事,以爲狼妖重傷之下必敗無疑,卻沒想到狼妖的本體已經練成了鐵齒鋼牙。大鬍子這本命法寶連着自己的心脈……他暫時是鬧騰不起來啦,也算咎由自取。”
狼妖不僅牙口硬,一身筋骨皮毛也好似鐵打的,那些嘍囉祭出的法器不如大鬍子厲害,根本傷不到他。
冀揚見柳青欒看得認真,問道:“對了,你不怕麼?”
“怕什麼?”
冀揚眨了眨眼睛,好似在他眼裡柳青欒比狼妖更像妖。冀揚到底沒把心底的吐槽說出來,陪着柳青欒繼續看。
久了,柳青欒終於發現一個問題:“怪了,狼妖既然不怕攻擊,爲什麼不一鼓作氣把這些人全打發了?”
“他受了很重的傷,剛纔強行使用妖力咬斷大鬍子的本命寶刀,傷上加傷,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堅持不了多久了。到是這幫所謂的正道人士,他們暫時傷不了狼妖就將法器打向狼妖護着的那個人,真是卑鄙!”
果然,圍攻的人太多,有一些歪點子多的人總往狼妖肚皮底下那人身上招呼,狼妖只能用身體硬擋。時間一長,狼妖的步子就有點踉蹌了,眼中的妖光也不如一始那般閃亮了。
大鬍子已經調息了片刻,他瞧出了機會,大聲喊道:“狼族小崽子快不行啦,大夥兒合力使用收妖網,抓活的回去煉成獸奴!”